“碧玉居”,綠竹,紅綾。
陌了走進屋來,水霧氤氳繚繞,水聲從屏風後面傳來,因爲四周繚繞的香粉味,陌了輕輕咳了幾聲。
“都退下吧。”
“是。”
侍女退出了房間,南陵曉玉躺在竹桶中,頭靠在浴桶邊緣,她睜開眼睛,將嘴裡的香片吐到了地上,不由抱怨了一句。懶
“成親真是麻煩。”
陌了沒有說話,只是坐在外面窗前的椅子上,看着幽綠的竹林,可是因爲屋裡點着的薰香讓他又不由地咳嗽了幾聲。
“你受傷了。”
“沒事,只是小傷。”
“陌了,你爲什麼要這麼做?”
“這是公主的命令。”
“我的命令,還是……”南陵曉玉突然冷眸一暗,“你真這麼想要這塊玉嘛?”
南陵曉玉隨手拿過放在一旁的玉石,說道:“所有人都爲了這塊玉石,不過,陌了,要是我告訴你,這塊玉石並不是我懷玉而生的呢?”
沒有任何的驚異,陌了只是淡淡地說道:“只要是它是世間最珍貴的玉石就行。”
世間最珍貴的玉石,才配做迎娶你的聘禮。陌了嘴角帶着笑意,這場遊戲馬上就要結束了。
“陌了,你知道爲什麼我會選擇你嘛?”
“爲什麼?”
“因爲你和所有人的目的都不一樣。”蟲
南陵曉玉站起身來,水從她身上留流下,除了臉頰上的一條傷痕,她的背上也有一條從肩膀一直延伸到腰上的傷痕。
赤着腳,身上只穿了一件單薄的內衫,南陵曉玉從屏風後走了出來,走到陌了身旁,她的手上拿着那塊碧玉,竹林風吹過,青絲上的水滴落下,溼了她的一邊肩膀,陌了脫下自己的外衫,替她穿上。
“陌了,你真好。”
南陵曉玉輕靠在陌了肩上,只是,雙眸裡,裝着的卻是另外一個男人。
“不過,這塊玉石,的確是世間最珍貴的。”
……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
“等一下!”
風塵僕僕的男子趕到,風無情和風無心趕緊着急地從賓客席裡走出來。
“怎麼纔到,真是急死我了。”
溫祈玉沒有理風無情,而是徑直走向那新娘,紅色的喜帕垂下,只是,新娘身上竟穿了一身白裳。
剛剛南陵曉玉走近喜堂時,所有人都一驚,只是,拜堂照常進行,溫祈玉走近,看着新娘,說道:
“顏兒,是你嗎?”
溫祈玉像變了一個人,眼眸中的冷冽褪下,此時,眼中難掩激動,現在的溫祈玉,纔是真正的他。
“顏兒。”
溫祈玉又喚了一聲,只是新娘拿下喜帕,她的臉上帶着白色的面紗,她微微蹙眉看着面前的男人,溫祈玉有些失落,他轉身離開,風無情追上前去,問道:
“她不是嘛?”
“不是。”
“祈玉,你再看看,她的臉上有疤痕,或許她易容了。”
“不是,她不是溫顏。”
臉上一陣慘笑,是因爲希望落空,還是心裡有幾分高興,她沒有和別人成親。
“我們走吧。”
人羣還來不及思考剛剛那一幕,南陵曉玉突然扔了喜帕,對着所有人宣佈道:
“今日的婚禮就到此結束了。”
“曉玉,你這是在做什麼。”
南陵城主怒斥道,而南陵曉玉卻笑道:“我在讓父親大人難堪啊。”
人羣一陣喧譁,而南陵城主臉色突變,雙手緊緊按住椅子的扶手說道:“曉玉,不要胡鬧,知道我爲了你的婚事,做了多少準備嘛?”
“我知道,我是父親人最寵愛的女兒,可是,我想問一句,父親大人,你愛的是你的女兒,還是這塊玉?”
“曉玉,你說什麼。”
“哈哈哈……”
南陵曉玉突然大笑起來,似血一般紅豔的脣瓣透過面紗來,她的眼角流下眼淚。
“今日,趁着我成親的大好日子,我想告訴大家一個真相。”
“曉玉,不要胡鬧。”
“怎麼,父親大人害怕了,害怕我將南陵家最大的秘密公佈於世嘛,如果是從前,我還會害怕,可是現在,你殺了他,哈哈哈……”
“她瘋了,來人,把她給我抓起來。”
侍衛衝了進來,只是陌了擋在了前面,南陵曉玉依舊大笑着。
“大家知道嘛?其實這玉石根本就不是隨我一起生下來的,不過它確實是母親的,你們應該有聽說過玉氏一族吧。”
玉氏一族,傳說中他們的族人,每個人身上都佩戴者各式各樣的美麗玉石,因爲他們能夠通玉,能尋到世間最美麗的玉石。
“我的母親正是玉氏一族的人,而我的父親,娶了我的母親,成爲了這玉之城的城主。”
南陵城在二十年前突然變成一座玉之城,並且被賦了南陵的姓,正是因爲南陵家掌控了這裡幾乎所有的玉礦。
“可是,我的父親是個什麼樣的男人,得到一切後,就開始四處蒐羅美女,最後,我的母親生病了,只是,大家知道嘛?這塊玉石是我母親的,可是它到了其他人手上就只是一塊廢石,只有能夠通玉的人拿着它纔有用,於是,我的父親爲了保住他的地位,不得已在他那未出生的女兒身上做手腳。”
人羣譁然,南陵曉玉拿下臉上的面紗,那道傷痕暴露在所有人的面前。
“父親,我說過,我會毀了這座城,來替他陪
葬。”
已經積壓了太多的恨,連世間最通透的玉石,都無法淨化的恨意。
“想活命的人,馬上離開南陵城。”
就在南陵曉玉說出這句話時,整座南陵城竟然開始顫動,所有人開始四處逃竄。
“半個時辰,你們只有半個時辰,馬上離開這裡。”
我爲你傾覆了一座城。
其實這南陵城是在一座巨大的玉礦之上,而南陵曉玉從一年前開始,就開始計謀,這一年來,她尋到的每一個玉礦,都是這座城的支撐,人們每開採一次,這座城就危險一分,現在,到了它最後的時刻了。
或許,沒有她,這座城也會傾覆的,只是她加速了一切罷了。
從大廳走出來,她卻被陌了攔住了路。
“你說過給我那玉石的。”
“陌了,你是個好男人。”
南陵曉玉伸手,將那玉石遞給了陌了,陌了拿着玉石,轉身離開。她一步一步地向着竹林走去,那裡埋着她最愛的人。
幽幽竹林,她脫下白裳,裡面竟穿着紅色的嫁衣,她側身躺下,輕撫着大地。
“生不能在一起,至少我們死可以同穴。”
……
頃刻間,一座城毀了,風無情和風無心的雙手緊緊地握在了一起,而溫祈玉坐在馬車上,看着遠方,不知在想什麼。
“祈玉,爲什麼你要救她?”
馬車上躺着的竟然是南陵曉玉,她狠狠地瞪着溫祈玉,眼中滿是恨意。
“我有事還需要她幫忙。”
馬車突然停下,車外突然傳來蘇憐兒的聲音。
“風公子,憐兒特來和公子告別。”
風無情下了馬車,蘇憐兒髮絲凌亂,看得出她剛剛從那廢墟里逃了出來,風無情有些愧疚道:
“對不起,憐兒,當時太混亂,我來不及去救你。”
“沒關係,救憐兒的人已經來了,憐兒來,是同公子告別的,順便麻煩公子將這玉石交給南陵公主,我想她會很需要它。”
“這是?”
通透晶瑩的玉石,雖然失去了一些光彩,但是依舊耀目奪人。
“憐兒,陌了呢?”
“他離開了。”
風無情微微一愣,蘇憐兒卻嘴角帶着微笑道:“他雖然走了,但是我會好好活下的,我想他一定希望我過得快樂。”
當時,城即將覆。
蘇憐兒在院中彈着琵琶,他終於來了,帶着她離開,只是,當那城牆倒下時,他推開了蘇憐兒,自己卻被壓在了城下。
“陌了,爲什麼,三年前,你說我不是你想要的人,我放過你,讓你去找你想要的,可是三年後你回來了,你什麼都沒有說,而我,卻還是像三年前一樣地愛着你,陌了,你爲什麼,爲什麼……”
“憐兒,對不起,是我錯了,三年前,我不懂什麼是愛,我以爲我離開了你,就可以獲得自由,可是我發現我根本就無法自拔了,我回來是爲了想要你的原諒,可是我曾經說過,我要把世上最美的玉石送給你當聘禮。”
三年前,風華公子,絕代佳人。
“憐兒,我娶你好嗎?”
“胡說什麼呢。”
“真的,我會用世上最美的玉石當聘禮,娶你過門。”
年少的誓言,本可以是一句瀟灑情話,可是,後來陌了回來,爲了這個誓言回來,用世上最美的玉石,娶她。
……
蘇憐兒帶着她的琵琶離開後,風無情上了馬車,而馬車內,南陵曉玉已淚流滿面,溫祈玉悠悠地說道:
“他保護了你,不是爲了讓你去死,而是讓你好好活下去。”
世間,有太多的人在執着,而到底在執着什麼,或許,連她們自己都不知道,只是……
“曉玉,你要好好活着,一定要幸福,答應我好嗎?”
“我答應你,但是你不要死,不要離開我好嘛。”
“曉玉,我愛你。”
當時,他替我攔下了致命的一劍,他死了,而她還活了下來,明明答應過他,要好好活着。
可是,對不起,我沒有聽你的話,請你原諒我好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