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景然失笑起來,點着程恪,無奈的說道:
“你什麼時候這麼囉嗦了?別解釋那麼多,你只說要我做什麼?讓她來找我?”
“這倒不至於,她的事,能有什大事?!我讓千月晚上見見她,有什麼事,讓她直接派人到別院吩咐千月去,就是千月這頭,你得幫我把一把關,若小暖吩咐的事過於荒唐了,你得想法子阻一阻,別讓她闖出大禍來。”
周景然高高的挑着眉梢,擡手點着程恪,
“你想的倒好,自己不肯惹小暖不高興,讓我做這惡人!讓我想法子阻一阻!小暖那脾氣,我怎麼阻?你不忍心……讓我做惡人?!”
程恪攤着手看着周景然,坦白的說道:
“那你說怎麼辦?要麼不給她人用?她手裡有的是銀子,你也知道她是個有心有膽的,誰知道她會做出什麼事來?!要麼給她人用,她的事,千月能攔的下來?要是讓千月跟她過這個手,她能把千月賣了,千月還感激着她呢!你說說,這事,除了你,我還能託付給誰去?”
“你!”
周景然瞪着程恪,一時說不出話來,半晌才長長的嘆了口氣,點了點頭,程恪舒了口氣,笑着拱手告辭,笑眯眯的就要出去,
“等一等!”
周景然彷彿突然想起了什麼,忙叫住程恪,
“明天我送你出城。”
程恪點頭
答應着,拱了拱手,出了門,接過洛川遞過的斗篷隨手穿了,徑直往外走去。周景然揹着手站在檐廊下,看着程恪出了內書房院子大門,又呆呆的出了半天神,才轉身進去了。
程恪出了景王府大門,吩咐遠山去別院,帶千月到清漣院見他。
王府裡還在燈火通明着,點了跟着出征的小廝、長隨、家將,忙着收拾行李,擦試兵器、洗涮戰馬,或是和親人朋友飲着餞行酒。
李小暖送走程恪,就去了正院,和王妃商量着收拾準備着程恪要帶的東西,竟收拾了幾十箱子出來,大大小小的在清漣院裡堆得如小山一般。
程恪和父親說了小半個時辰的話,回到清漣院,李小暖還在和孫嬤嬤、蘭初、竹葉、竹青對着單子,看有沒有漏掉的東西,見程恪進來,忙示意蘭初收起重重的一疊單子,
“不用對了,要是漏了什麼,再讓人送過去就是。”
蘭初答應着,和孫嬤嬤等人退了下去,程恪坐到榻上,接過李小暖端過來的茶,笑着說道:
“讓遠山去叫千月了,等會兒我交待了他,有什麼事,你只管讓人到別院吩咐他就是。”
李小暖點頭答應着,側着身子坐到榻沿上,正要說話,簾子外,蟬翼揚聲稟報着:
“回爺,少夫人,遠山在院子外頭求見。”
“帶他進來。”
程恪沉聲
吩咐着,李小暖左右轉頭看了看,遲疑着問道:
“在這裡?還是到外院花廳?”
“就在這裡,往後有什麼事,他總要直接稟了你才行,我在時你見見,往後我走了,他進來見你就方便了。”
“嗯。”
李小暖低聲答應着,兩人說話間,簾子外頭,小丫頭稟報着,遠山引着千月,低眉垂目,恭謹的進了屋。
兩人磕頭見了禮,垂手低頭侍立在榻前,李小暖滿眼好奇的打量着千月,這個傳說中京城第一的孌童。
千月個子很高,身形瘦削修長,一身黑衣,腰間繫着根和衣服同色的黑色腰帶,渾身上下,半點飾物也無,連根髮簪也沒用,李小暖微微仰頭打量着千月,皮膚極白皙細緻,尖下巴,臉形完美,嘴脣紅豔得彷彿塗了胭脂般,眉是一字直眉,卻顯得溫柔異常,垂着眼皮,眼睫濃而長,一動不動的垂着,整個人完美的彷彿玉石雕出一般,只是隱約散發出一股陰冷之氣,微微有些破壞了整體的完美。
李小暖輕輕驚歎了聲,程恪轉頭看着她,李小暖看着千月讚歎道:
“我頭一次看到長得這麼好看的人!”
“夫人更好看!”
千月嘴角抽動了下,微微躬了躬身子,生硬的回道,李小暖笑了起來,轉頭看着程恪,
“什麼都好,就是這氣質,太陰冷了些,要是能再和
緩些就好了。”
“嗯,他身手極好,最擅用飛刀,我早就跟他說過,光長得好看不行,要有風情,一刀出去,更要風情萬種!就這一條,他到現在也沒學會!”
程恪上下打量着嘴角連連抽動着的千月,笑眯眯的說道,遠山頭垂得更低了,勉強忍着笑,少夫人胡鬧的本事,比世子爺有過而無不及,這千月,往後跟着少夫人做事,也是可憐。
“唉,能生成這樣,也不用再學什麼了,你看看,這動靜皆風情,出刀必定也是風情萬種,這風情一條,不用學就成……”
李小暖打量着千月感慨道,
“爺,少夫人,叫小的進來,不知道有什麼吩咐?”
千月打斷了兩人議論,拱了拱手問道,李小暖轉頭看着程恪,程恪看着千月吩咐道:
“我明天就要出征,我走後,少夫人若有什麼事吩咐你,就當是我的吩咐。”
千月微微怔了下,忙躬身答應着:
“是!”
程恪轉頭看着李小暖,李小暖笑眯眯的看着千月,搖了搖頭,
“我沒什麼事。”
“嗯,退下吧,這一年,讓大家多辛苦些,盯着京城,盯緊北三路,不可疏忽大意了半分!”
千月恭謹的答應了,和遠山一起,垂着手退了出去。
李小暖一直看着簾子垂下,看不到人了,才又長長的嘆了口氣,轉頭看
着程恪繼續驚歎道:
“一個男人,怎麼能生得比女子還要好看?太過份了!”
程恪笑出了聲,摟了李小暖過來,笑着說道:
“他就是生得太好,五六歲上就被人拐了出來,賣到了京城人市,碰巧被父親買了下來,把他送到南方,跟着我師叔學藝,他武學用毒上都極有天賦。”
“用毒?”
李小暖驚愕異常,
“嗯,”
程恪點了點頭,看着李小暖,笑眯眯的說道:
“我和小景頭一回遇到刺客,是在京城,晚上看了舞出來……父親就把他召了回來,他殺人不眨眼,剛回來時,一天兩天的都不說一句話,我看他過於陰冷,也不是好事,就讓他調教諜報,後來又管着諜報,如今也能和人你來我往的說些閒話了,算是極難得了。”
李小暖呆了片刻,才嘆了口氣,
“也是個苦孩子,你師叔,脾氣古怪?”
“嗯,出了名的古怪不近人情,也就千月這一個徒弟,極疼他,把好東西都給了千月,師叔最喜歡用毒蛇,花了大半輩子功夫養了種白色花蛇,那蛇毒極又小,只有兩寸多長,咬了人,不過一個呼吸間,就毒發身亡,千月也喜歡這東西,你看他腰間那個袋子,動來動去的,裡頭裝的就是這種蛇。”
李小暖機靈靈打了個寒噤,急忙往程恪懷裡擠去,
“我
最怕蛇!他那蛇,可別逃出來了!”
程恪大笑着摟住李小暖,
“哪裡能逃出來?那蛇,他寶貝得很,哪裡捨得讓它逃出來?你放心,往後你若怕,離得遠遠的和他說話就是了。”
李小暖心有餘悸的點了點頭,重重的嘆了口氣,果然,這太過好看的東西,都是輕易招惹不得的。
第二天,天剛黎明,程恪已經收拾整齊,跟着出征的小廝、長隨、家將們精神抖擻,揹着弓、帶着槍、刀、劍等各式武器,將王府前的街道擠得滿滿的,只等着程恪出來,就啓程趕往夔州路前線。
程恪在二門裡止住腳步,轉過身,恭敬的給汝南王和王妃長揖告了辭,轉頭看着李小暖,微微遲疑了下,伸手拉了她,也不管站在旁邊的父母和滿院的丫頭婆子,拉着李小暖走到旁邊,低聲交待道:
“家裡若有什麼難事,你若不好跟父親說,就交給平安,讓平安傳話去,外頭,小景那邊,你別去找他,只跟千月說就行,我都安排好了,還有,三天給我寫一封信,可別忘了!”
“嗯,我知道了,你都交待過了,你放心。”
李小暖有些不安的瞄着左右,
“趕緊啓程吧,別誤了吉時,等你回來,我出城接你去。”
程恪低着頭,極其不捨的盯着李小暖看了片刻,跺了跺腳,猛的轉過身,頭也不回的大
步往外走去。
一家人站在二門裡,看着斗篷被風吹起、大步往外走去的程恪,等到程恪的身影轉過二門看不到了,王妃頓時淚如雨落,用帕子堵着嘴,只不敢哭出聲來。
王爺轉過頭,看着哭得透不過氣的王妃,無奈的說道:
“你看看你,這有什麼哭的?唉,恪兒媳婦扶你母親回去,好好勸勸她。”
李小暖忙上前,示意着許氏,兩人一左一右扶着王妃,拖着她上了轎,示意着婆子快走,一路回去了正院。
程恪的出征幾乎沒有聲息,可朝堂卻隨着他的啓程,驟然變得極其忙碌起來。
周景然從早到晚泡在戶部,調度着打仗中要用的無數種物資輜重,汝南王有事沒事就泡在兵部,也沒大事,就是找人喝喝茶,拖着人打打棋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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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親抱抱各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