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譁——”
雨水從天而降,雖不徐不疾,但還是很快止住了祭壇上燃燒的烈火,隨着火焰的寸寸熄滅,煙霧滾滾。
神奇的是,祭壇周圍竟好像隱隱有一股旋風在流轉,使得煙霧也隨之盤旋周圍,繚繞盪漾着。
看到這驚人的場景,衆人都不由一時間愣住,無人顧忌打在身上的雨水,也無人在意被扔在地上的維拉,呆呆地看着那盤坐在祭壇上的人影。
迪格西特卻興奮得不能自已,渾身都在顫抖,望着天空中雲雨,面色潮紅,好半天才顫顫巍巍地說了句:“無所不能、無所不知的……神啊!”
此言一出,衆信徒也如遭雷擊似的,紛紛瞬間伏倒在地,大聲吟誦起來,搖頭晃腦,狀若瘋魔。
林間響起一陣既似經文,又似囈語的聲音,嗡嗡一片,配着繚繞翻騰的煙霧,氣氛驟然變得邪異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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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偉大的神啊,求你看看你忠誠的僕人、傳道士,虔誠卻罹難的拉姆·拉塞姆·迪格西特·斯瓦米納坦……”迪格西特也是如此,伏着身子唸唸有詞,語氣愈發狂熱。
“……至高無上的神,我以純潔無暇的靈魂爲誓,必將爲人世傳播正義……”
迪格西特、一衆信徒不停地唱頌着,天空中的雨水也紛紛不絕,淅淅瀝瀝。
“譁……譁………”
祭壇上的火焰逐漸熄滅乾淨,騰起的煙霧也一併變得零星,最終全都歸於平靜,雨中只剩下座燒了一半的發黑的殘破祭壇。
倒在泥地裡的記者維拉,正捂着傷口,瞪大眼睛地望着眼前景象,蒼白的臉上滿是不可思議。
突如其來的狂風,轉瞬即至的降雨,這種毫無徵兆、情勢驟變的氣象,本就已經非常罕見,超出常理。
而且風、雨來得還正是時候,不光險之又險地救他一命,還將迪格西特的自焚也一併打斷……
此情此景實在太過離奇,太不尋常。無怪乎這些萬神宮的妖魔鬼怪們,一個個都跟見證神蹟似的,狂熱無比。
“這是……巧合嗎?”維拉皺着眉頭,說了句。
他正尋思着,卻絲毫沒注意到,自己的傷口已漸漸不再流血,原本蒼白之極的臉色也稍稍紅潤了些。
“還是說,是剛剛祭壇上的火焰引起了天氣的變化?”他低着頭,喃喃自語道,“不過這裡的地形,似乎並不足以產生如此效果……而且風又是怎麼回事?十級的陣風?”
維拉這邊猜測着,信徒們則越來越狂熱,吟誦之聲更爲浩大。
“……至高無上的神啊!!”迪格西特雙臂張開,對着天空大喊道。
就在這時,天空中的雨雲一陣洶涌翻滾,旋即緩緩散去,撥雲見日,恢復一片晴朗的景象。
衆人見狀都是一愣。
但很快,就有個眼尖的信徒跳了起來,用無比震驚、狂熱的聲音指天喊道:“神……是神!至高無上的神重臨人間了!”
只見此時此刻,雨雲剛剛散去的天空中,赫然正有個人影懸浮天間,隱隱有金紫之色閃爍,巍然肅穆。
這下別說信徒們了,就連維拉都直接當機了,直愣愣地看着天空中的那個人影,口中不住地說道:“這怎麼可能……這,這不可能啊!”
萬神宮信徒瞬間沸騰,唱頌更加狂熱,時而起身,然後又伏倒在泥地裡跪拜,有些人甚至流下了淚水。
“神啊!”
“至高無上的神,我是你忠誠的奴僕……”
“無所不能的神,您能否賜予我三十六名聖潔的處女……”
迪格西特大口喘着粗氣,跪向天空,張開雙臂:“拉姆·拉塞姆·迪格西特·斯瓦米納坦是你的忠僕!萬神宮五千萬信衆,恭迎唯一的真神重臨人間!”
在衆信徒狂熱的呼喊聲中,天空那個閃爍着金紫光輝的人影,竟真的也緩緩下降,從蒼茫的雲間逐漸落向大地。
不多時,那人影便一路下降,最終穩穩懸浮在祭壇上方十餘米處。
於是,下方衆人幾乎都能看清他的模樣:他穿着一身深紫色的寬大長袍,暗紅色的神秘紋路遍佈其上,他頭戴金色的頭盔與面具,陽光之下,閃爍着耀眼的神聖光輝。
古拙的金色面具上,刻着亙古不變一般的淡漠神色,彷彿俯正視着芸芸衆生……
“神……偉大的神!我是你的僕人,我……”迪格西特淚流滿面,向這個無盡恢宏肅穆的神靈連連跪拜,渾身顫抖。
一衆信徒同樣如此,狂熱的氣氛在樹林間瀰漫開來。
維拉一臉震驚,看着天空中那個彷彿不可褻瀆的煌煌身影,只反覆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這不可能……”
片刻,他彷彿忽然想起了什麼,臉上先是閃過一絲猶豫,隨即嚥了口唾沫,有些顫慄地拿起掛在胸口的相機,準備對準那個不可思議的身影。
維拉下定了決心。
不論如何,一定要將他拍下來!
然而,他剛舉起相機,天空中那個煌煌的人影便若有所覺,霍然轉頭看向了他。
維拉看着其金色的面容,瞬間只感覺彷彿有一道實質的目光刺來,心中泛起一陣惶恐。
!
怎麼回事?這種感覺到底……
他尚來不及細想,便被一陣洶涌的疲憊感衝擊得失去意識,軟趴趴地倒在泥地之中,不省人事。
這一幕看在衆信徒眼中,更顯得震撼非常。
在他們看來,維拉剛準備用相機拍照,不料卻瞬間就被“神”察覺,而“神”只用一個灰飛煙滅的眼神,就直接讓其失去了生命。
“褻瀆者被……處決了!”
“是神,是神親自處決了偷窺者!”
“這個萬惡的首陀羅,終於爲他的罪行付出了代價……”
祭壇頂部,迪格西特既激動又惶恐,近距離面對這個在須臾之間就可以毀滅一個人的無所不能的“神”,他竟顫抖着,半晌才聲音沙啞地擠出一句:“神……”
懸浮在空中的“神”聞言轉頭,金色面孔默然地看着他,彷彿隱隱有神聖的光輝在閃爍。
風聲涌動。
半晌,這個“神靈”緩緩開口,他的聲音彷彿天邊的黃鐘大呂,恢宏肅穆,浩浩蕩蕩:“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