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甚微說着,衝着那姜太師揮了揮自己的手,做出了一個下棋的舉動。
姜太師呼吸一滯,卻還是嗤笑一聲,彷彿在看什麼笑話。
只不過他卻是忍不住,扭頭朝着站在門口人羣中的幾個兒子看了過去。
可還來不及得到任何迴應,卻是發現顧甚微像是會瞬移一般,一下子便擋住了他的視線。
“請問單太醫,今日給我診過幾回脈?可診出了什麼?”
單太醫聞言略帶同情的看了顧甚微一眼。
他該說什麼?該說眼前這小姑娘當真是命硬,換做旁的人先是受了內傷然後又連續兩次中毒,這會兒早該下葬了。怎麼會有這麼倒黴催的傢伙!
可她這話一出,卻是沒有任何一個人敢看輕了她。
顧甚微挑了挑眉,衝着那人羣中的姜二郎拱了拱手,“多謝姜二郎作證。不過你不打自招,還當堂威脅證人,是不是有些過於仗勢欺人?”
“便是拼得這門生意做不下去,小婦人也要堂堂正正做人。我那地方乾乾淨淨,不想日後成爲殺人不見血的惡人福窩。”
不!他沒有想到的應該是康裕那個死人,竟然還留下了一本手札同一個帶毒的玉枕!
王一和及時制止了鬨鬧的人羣,他面無表情的朝着那柳掌櫃看了過去。
“啪!肅靜!柳氏你可繼續作證!”
顧甚微算是開了眼,什麼叫做大變活人,這就是!
“今日早朝之後不久,姜二郎便來了我這裡,要一會兒太師要來下棋。我們那裡本來有棋子,乃是上好的名品,從前的客人都稱讚不已。可是姜二郎說太師有慣用的黑白子。”
張春庭手下的李三思,究竟是有多摳門扒皮,纔會連上一任皇城使的東西都捨不得扔掉要放進倉庫裡啊!
“他們沒下多久,姜太師二人先走了,來接他們的是姜家四郎的夫人。隨後顧大人也走了。”
不過好在!她這個人,對自己一貫嚴苛,在此之前已經將自己當做姜太師,對自己挑過一番刺了!
“王府尹,下官想要請證人證物上堂。”
不光如此,這位柳掌櫃還在那風雅之地養了五條惡犬!
那惡犬同她一般生得兩幅面孔,一個個的膀大腰圓凶神惡煞,對着她口留蠻涎等着一聲令下便將她撲咬成碎片。
領頭的那是一個約莫三十來歲的婦人,她穿着青綠色襦裙,手腕戴着一對溫潤淺綠色的叮噹鐲,甩手的時候叮叮噹噹作響。
姜二郎臉色一白,心知自己一急說錯了話,不由得惱怒起來。
“第二回是在早朝之後約莫一個時辰,開封府池仵作請老夫幫忙驗屍。老夫聞到纏毒特有的氣味,給顧大人把脈之時,發現你又中了第二種毒。”
“是以,你是在老夫兩次把脈的時辰之間中的毒。”
他的話音剛落,人羣當中便走出三個人來。
顧甚微瞧着前頭跪着的那個身影,不由得抽了抽嘴角。
他聽着,身子一晃,衝着那人羣中直跺腳的男子喊道,“二郎,閉嘴!”那男子聽着,抿了抿嘴脣,到底不敢繼續言語了。
八百年沒有見過銀錢嗎?半夜是不是得上去街上將汴京城的青石板地面都摳回去?
“柳掌櫃你是瘋了嗎?你們那破地方不是不可泄露客人有關之事麼?你這是要做什麼?你這樣日後還有誰人敢去如雅小築!”
“民婦所言句句屬實,當時我身邊跟了不少人,皆可以作證。”
若是現在再同那飛雀天字一號的人對戰,怕不是要被人打成骨頭渣渣。
王一和啪的一聲拍響了驚堂木,彰顯自己不是個泥菩薩擺設,“允”。
瞬間由惡棍變成了關御史他親妹子,那狗兒也瞬間由惡犬變成了溫順搖尾巴的好狗!
他們這一笑,姜二郎愈發的臉色鐵青,只恨不得今日出門之時,縫上了自己這張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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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加不應該第二次對顧甚微下毒的,他萬萬沒有想到,她不但發現自己被下毒了,竟然還反應這麼快!
那姜太師聽着,更是譏誚不已,“那又如何?老夫怎麼知曉你不是在取那康裕遺物之時中的毒呢?”
“民婦聽聞她是奇女子,便遠遠地偷看了一會兒,姜太師便是要同她下棋。隔得遠我沒有聽清楚他們說什麼,不過姜太師行黑子,顧大人行白子。”
看熱鬧的百姓們見到這一幕,都忍不住笑了出聲。
姜太師正想着,便聽到人羣中傳來了一個急切的吼叫聲。
什麼堂堂正正做人,不能助紂爲孽,那根本都是沒有的事情!
還得虧她瞧見這惡犬,想起了擅長訓狗的馬伕人,請人做了中人,這位柳掌櫃的方纔變了一個人。
真是會演啊!這個女人簡直是同她上門問話之時,完全變了一副嘴臉!
那會兒她可是白眼翻上了天,打着呵欠一副惡棍模樣,一左一右摟着兩個貌美小廝,張口不認識閉口不知道。
“我見他們沒有取走棋子,便準備將那黑白子收了送去太師府。這時候姜家二郎來了,他急匆匆地攔住了我,親自將黑白棋子取走了。”
“民婦雖然覺得怪異,但客人的事情,並沒有多問。後來姜太師先來,身後跟着一個高大的帶刀侍衛。”
柳掌櫃聲音嬌媚,那一張口別說是男子了,便是顧甚微都覺得自己的骨頭都酥脆了幾分。
可姜太師這會兒卻只覺得脊背發寒,像是被淬毒的蛇盯上了一般,他猛地看向了顧甚微,心中騰起了一股子不祥的預感,他開始有些後悔,今日他就不應該來這裡的。
“第一回是今日早朝之時,當時顧大人身中劇毒,內功全失。”
“緊接着不久,顧大人也來了。姜太師是常客,顧大人卻是頭一回來。”
“民婦柳煙,乃是如雅小築的話事人。”
這老賊雖然已經半截身子入了黃土,但卻是思維機敏,每回都可以精準的找出她證據裡的漏洞。
柳掌櫃輕輕頷首,繼續說道,“我們如雅小築的確是不能泄露有那些客人來飲茶,又見了何人說了何語。只不過此事事關人命,小婦人也做不得那等助紂爲孽之事。”
在她的身後,跟着兩個高壯且貌美的年輕小廝,那二人一左一右的擡着一個厚重的木根雕棋盤。
那美貌婦人說着,衝着一旁的姜太師拋了一個媚眼兒,當真是媚眼如絲,再拉下去都要拉成琴絃了……
那婦人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若非姜太師是敵人,顧甚微都要給他豎起一個大拇指。
顧甚微瞧着,那叫一個瞠目結舌,這本事她是一萬年也學不會的。她只會用劍將人削成絲……
顧甚微聽着,看向了面色鐵青的姜太師。
“太師有二郎這等孝順的兒子做幫手,日後便是死了怕不是都要笑活了!當真是令人羨慕。”
“太師害我之毒,便下在那白子之中。棋子雖然取走了,但是棋盤尚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