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不宜遲,雖然亞格斯還對夜宵念念不忘,但希拉已經拿出了瞬移的卷軸。
楊塵自覺地閉上了眼睛,等待着時空發生扭轉。
魔紋的光芒在他們五人的身周升騰起來,時空的魔力開始盪漾四溢。
楊塵那失去了力量的身軀在魔力的作用中產生了劇烈的疼痛與拉扯感,但他只是輕微地皺着眉頭。
衆人的頭髮都在魔力的作用下如臨狂風般飛舞。
Www. тTk an. C 〇
眼看着卷軸上雋寫的魔紋就要徹底將他們裹入,兩條蘊含着滔天威勢的身影卻伴隨着時空的扭曲而瞬間來到了這裡。
“別想逃跑!”
阿歷克斯怒吼着,無窮無盡的火焰與雷霆在他的身周迸流着,隨着他的意願要將楊塵等一行人盡數毀滅!
所有人都緊緊閉着眼睛,他們的感官被亂流的時空之力而阻隔,是以完全沒有意識到這已臨頭的滅頂之災!
希拉,明明身陷在時空的漩渦中,卻彷彿有所感應般睜開那雙新月般的妖冶美眸,似含笑意地朝着面前那名老者眨巴了一下眼睛。
黑夜在希拉的身畔顯得格外濃郁,一股令人心驚膽寒的威壓從少女的身上涌動了出來。
少女眼眸中的那兩輪新月竟然在瞬息間變爲了華美的滿月!
洶涌而來的火焰與雷霆竟在希拉雙眸變幻之間無聲無息地熄滅了下去。
阿歷克斯的眼中寫滿了驚駭,黑夜似乎化作了具有生命的實體,悄悄將手纏上了老人的脖頸……然而就在此時,一柄巨劍猶如黑夜裡落下的雷霆將快要觸碰到阿歷克斯脖子並將之勒死的黑暗之手乾淨利落地斬斷。
希拉的眼眸霎時又變回了新月的形狀。
她微微聳了聳肩膀,似乎對於這一切感到無可奈何,而又無所謂。
白鬚老人在阻止希拉偷襲之後,還想要揮出斬擊將他們留下,但魔紋的光芒已趁着他解救阿歷克斯的間隔,猶如潮水般湮沒了他們面前那五人的身影。
最後消弭的,是希拉那帶有濃濃笑意的新月眼眸……
在被魔紋光芒徹底籠罩的那一剎那,楊塵感到撕裂一般的痛楚從身上潮水般襲來,強烈到掩蓋住他本體意識的眩暈感令他一時陷入了意識的漆黑中。
在這意識的深淵之中,一聲聲闊別已久的熟悉笑聲遙遙傳來。
無顱!
“貧僧終於等到這一天了,掙扎也是無濟於事的,乖乖獻上你的肉軀吧!”
“我可不是美少女,”楊塵的靈魂飄懸於這一片漆黑之中,淡淡地說道。可就在他輕描淡顯地反駁完之後,一種強烈的悸動傳遍了他的靈魂,令他一時喪失了思考的能力!
他知道自己的眼睛已在一瞬間變得赤紅如血。而他整個人亦陷入了深沉的冷漠之中,他又變回了之前的半年中率領着教廷大軍所向披靡的那個無情之人!
但這還不是變化的終點。
冷漠的感覺就像是寒冰一樣在楊塵的靈魂中蔓延無忌,漸漸要將他沸騰着的血凝結,要讓他不屈的靈魂結凍!
彷彿有一塊橡皮,正在將楊塵的情緒一點點地擦抹去。
他的喜怒哀樂漸漸地遠離,他回憶中的歡笑與淚水變得遙遠,他魂牽夢縈的面容也一張接着一張地變得單薄……
阿爾怯生生的笑容,芙瑞調皮如銀鈴般的笑,輝夜淡淡翹起的嘴角,希拉充滿神秘的笑容……女孩們的音容笑貌在他的心中漸漸地洗去。
凱那頭亂糟糟的頭髮,小狗身周纏繞不休的咖啡香,亞格斯賤到找打的言行舉止,阿慎的裝酷行徑……朋友的形象也如天邊的雲朵般在狂風中消散去。
前世的記憶原本是如此深刻而難忘,車水馬龍的大街,閃爍着的熒光屏,熱鬧的現代大街,空調的清涼,可樂涌入體內時的暴爽……
楊塵一點點地拋棄着屬於自己的過去,只是冷眼旁觀着這一切的消失。
他明明知道自己的一切正在被某種潛伏已久的力量拋入廢紙簍,而當那一切消失之後,自己還擁有什麼?他將變成一具被洗乾淨漂白了的無知靈魂,他將喪失一切自主的意識,而徹底淪爲無顱的傀儡!
可他無能爲力。
他眼睜睜地看着自己,與自己的回憶一道——
死去。
但就在這時,整個世界都被照亮了。
盤旋籠罩於楊塵身周的恍若宇宙般的漆黑,在那燦爛至極的聖光之中被扒去了神秘的僞裝,露出真實。
藏匿於漆黑之間的那顆僧人頭顱在聖光的普照下發出了淒厲的哀嚎,承受着聖光的照耀,人頭上滋滋地冒着煙氣,正在承受着某種極致的痛苦!
楊塵的心神也在這聖光的照射下找回了自我,他眼中的血色漸漸褪去,變作了漆黑。他急忙將目光往無顱的方向警戒地投去。
迴應他的,是僧人那包含着深深不甘與怨恨的眼神。
無顱狠狠地瞪了楊塵一眼,便在這耀眼的聖光之中漸漸迷糊了形狀,徹底消失不見。
而聖光依舊沒有停止照耀。
在楊塵的眼前,聖光正變得越來越耀眼燦爛,彷彿是光源正在向自己接近一般。
一柄完全由流動着的燦爛聖光構成的長劍靜靜飄懸在了楊塵的面前。
明明是聖力所凝聚的物體,但它表面流動着的光是如此耀眼卻溫柔,沒有令少年感到絲毫地刺眼與難受。
這真是超越人類想象的舉世無雙的藝術品,只有超越一切能工巧匠的神靈,才能鍛造出這一柄光之聖劍。
它的名字便是璀璨,克斯莫斯親手鍛造的七聖器之一。
這明明是輝夜的兵器,楊塵完全不知道璀璨究竟是在何時進入自己身體的。但不論怎麼說,它救了自己一命。
倘若不是沉睡於自己體內的璀璨及時醒來,只怕自己的靈魂已被漂洗得如嬰兒般無知無心。無顱甚至毋須奪取自己的肉軀,只將楊塵當作傀儡般使喚便行——如此一來,僧人藏匿於自己體內甚至於更爲安全,連灼熱的聖光都將無法傷害到他!
楊塵此時回憶起無顱的險惡用心也不僅冷汗涔涔,隱隱後怕。
“一定得找個機會將他徹底弄出身體。”
楊塵暗暗下定了決心。
聖劍璀璨懸浮於他的身前,彷彿是慈祥的老者般傳達着友善的訊息。
“是你在守護着我嗎?”少年喃喃自語,苦澀卻又溫柔的笑容浮現在了臉上。
他心有所感,緩緩地將手朝着那一團劍型聖光伸去……
**********
在一陣劇烈的搖晃中,楊塵疲憊地睜開眼睛。
“你這小子也太沒用了吧!只是個轉移法陣就讓你暈過去了!”亞格斯嚷嚷的聲音在楊塵睜開眼睛之後就傳入了耳朵。
一隻手伸到了他的面前,楊塵苦笑着伸手握緊,在凱的幫助下站了起來。
他環顧了一下四周,發現自己此刻正置身於一間倉庫之中。這個倉庫裡空蕩蕩的什麼都沒有,顯得格外空曠。地面上沒有過多的灰塵與垃圾,似乎定期會有人打掃,但四壁上的窗戶結滿了蜘蛛網,又有些閒置已久的氣息。
凱、亞格斯與閒紫都在倉庫裡,唯獨發動咒術的希拉不見了身影。
詢問之下後,楊塵得知希拉在轉移到這裡後,由於自己的昏迷不醒,是以她離開此處去尋求黑暗議會在這座城市裡的人員的協助,希望能夠搞到幾匹品質上等的陸行鳥以及一些宵夜——亞格斯還是不肯放棄宵夜。
這裡的空氣比在特拉福德時稍微潮溼寒冷一點,透過窗戶從天色來看,由於經度的改變,這裡纔剛剛進入夜幕的籠罩。
“這裡是哪裡?”楊塵向周圍的人詢問道。
凱與亞格斯一齊搖頭,表示不知道,只有閒紫喝着咖啡回答道——
“希洛共和國。”
“你怎麼知道的?那魔女可沒有說啊。”亞格斯困惑地問道。
“告訴你,你也是理解不了的。”閒紫慢悠悠地喝着咖啡,得意地說道。
就在亞格斯與閒紫開始打嘴仗的時候,倉庫的門吱呀地一聲被打開了。
希拉的身形浮現在了門後。
“呦!你醒啦!”她在看到楊塵之後,先是一愣,繼而微笑着打了招呼。不知是否是錯覺,楊塵覺得希拉似乎隱瞞了某種情緒,她在看到自己時並不如臉上所表現出來的那般高興。楊塵意識到希拉的目光在自己的眼睛上停留了一會兒,好像在檢查自己的眸色一般。
這令少年想起了希拉曾經對於自己眸色的態度——她似乎更青睞擁有着紅眸的自己。
“她難道也是無顱的同夥嗎?”楊塵的心中泛起了疑問,“那可真是太糟糕了……”
希拉告知衆人陸行鳥已經備好,現在即刻便能上路。她的手裡還攥了一根冰糖葫蘆,算是給亞格斯的宵夜。亞格斯稍作猶豫後,還是欣然地接收了。
包括舔着冰糖葫蘆的亞格斯,衆人一齊隨着希拉走出了倉庫,幾匹陸行鳥就安靜地排列在倉庫的牆邊。這個倉庫座落的位置比較偏僻,有兩名身穿着漆黑衣服,蒙着面的人與陸行鳥站在一起。
“希拉小姐。”他們看到希拉走近,恭敬地行禮問好。
“沒你們的事了,忙自己的去吧。”希拉冷冷地說道。
那兩名黑暗議會的成員沒有流露絲毫的不虞,一言不發地便轉身離去。
衆人相繼翻身上了陸行鳥,勒了勒繮繩,便要啓程。
“希拉,”亞格斯一邊舔着冰糖葫蘆,一邊問道,“這裡是哪裡?”
“希洛共和國哦。”
魔女頭也沒回地回答道,一夾陸行鳥的腹部便緩緩行了起來。
閒紫端坐在陸行鳥背上,依舊保持着杯中的咖啡連半點的抖動都沒有,他衝着身旁的亞格斯拋去了一個得意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