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烈日無微不至的照耀下,在死寂而拒絕了一切嬌弱生命的死亡沙漠之中。
一支十六人的傭兵團隊伍在沙漠上排成了長長的蛇形隊伍,留下了打破瀚海寧靜的足跡與駝鈴聲響。
騎着沙漠陸行鳥走在最前方的是永遠都充滿鬥志與熱血的少年團長魯西恩•凡•雷加斯,緊隨其後的是嚮導兼臨時團員,老當益壯精神矍鑠的博比。
再之後,是活潑可愛的團長妹妹莉莉絲與神秘的教廷女子輝夜騎着沙漠陸行鳥並排走着。多話饒舌的精靈族男子,陀思妥耶夫斯基(簡稱阿陀)駕鳥緊隨其後。
剩餘的十一名傭兵紛紛騎着沙漠陸行鳥,跟在後邊。
陸行鳥有些類似於楊塵前世的鴕鳥,只是全身披滿了類似於鳥類的羽毛,相比於鴕鳥光禿禿的脖子與腦袋,陸行鳥的羽毛披散得非常均勻,從而也顯得美麗許多。在體形上,陸行鳥要比鴕鳥大上一號,也更強壯有力,在這個世界,被作爲一種極其常見而普及的交通工具使用。
沙漠陸行鳥是陸行鳥的亞種,由於相較一般的陸行鳥,它們更耐旱,耐熱,並且體力更綿長,從而被用作沙漠旅行之用。
魯西恩身爲熱血白癡,從來就沒有情緒不高昂的時候。在沙漠裡毒辣的陽光照耀之下,他毫無遮掩動作,一副在冬日裡曬太陽的神色,隨着沙漠陸行鳥的奔跑而上下襬動着身體,嘴裡哼着諾麗王國時下流行的小曲,打擾着沙漠保持了千萬年的酷熱肅殺。
莉莉絲與駕鳥尾隨的阿陀有說有笑的,不時還將她的哥哥和嚮導博比也拉入談話,連一直冷淡遊離的輝夜都會受她活潑笑容的影響,作出一些迴應。
但在莉莉絲活潑可人的笑靨下,輝夜總覺得她並非如同表面上顯示出來的那麼快樂雀躍。不過沉默的醜陋少女一如既往地保持着儘可能多的緘默。
在莉莉絲這位白魔法師的幫助下,輝夜消除了無顱遺留在她體內的詭異力量的一小部分,終於恢復了行動能力。但她的力量受損還很嚴重,恢復到目前大概是四星強者的水平。
傭兵團的衆人沒有見識過輝夜在秒殺魔梟以及大戰無顱時表現出來的逆天級戰力,天真地以爲輝夜的力量已經徹底恢復了。在他們的層次,六星強者已經是傳說中的人物,而強如他們的團長魯西恩,被他們認爲是無敵存在的傢伙,也不過是五星而已。
輝夜在眼下擁有四星實力這一事實,已經足夠讓他們吃驚與敬佩。
而完好狀態下的輝夜,起碼擁有八星下品的超絕實力!
八星下品,已經是傭兵團中的衆人連用想象力都觸碰不到的神一般的境界。
輝夜自己從沒有爲衆人的誤解而多解釋過一句。
她的心思與注意力始終被一種她從未經歷過的負面情緒所折磨着。而這種莫名情緒的來源,是楊塵的力戰至死——那名第一眼相見,便帶給她一種莫名熟悉感的少年。
在那最後一場的慘烈戰鬥中,楊塵的每一次躲避、每一次出手、每一次的受傷,輝夜都記得一清二楚,彷彿那一切都是在自己的眼前一遍一遍地不停回放重演。而每一次的重演,都讓她心中的那股莫名情緒再一次地濃烈,再一次地翻騰,再一次地刺痛她的心扉……
在魯西恩解決戰鬥後,映入輝夜眼簾的,楊塵那張因喪失了生機而顯得格外安寧柔和的臉孔,更彷彿是一張永遠定格了不會褪色的照片。
那張還沒被歲月洗禮過,十分愛笑的臉龐,染滿了血污與黃沙,顯得是那麼平靜而安詳。這根本不像輝夜習慣看見的,帶着慘烈的戰意死去的同伴們的臉孔。
在戰鬥中葬命的人,緣該擁有一副猙獰而扭曲的臨死麪容。而楊塵的臉上,能看見的卻只有一抹平靜,如此優雅的平靜——彷彿迎接他的不是死神的親吻,而是睡神的玫瑰。
那一副平靜的死亡容態,在輝夜的腦海裡揮之不去。這讓她屢屢地產生一種錯覺,那被他們遺落在黃沙之上的男子,並沒有真正地死去。他還會在自己離開之後的某個時刻,睜開眼睛,在黃沙上繼續印下他的足跡……
“他死了。”
輝夜不知是第幾次在內心告訴自己這一殘忍的事實。她第一次感到“死”這個詞眼居然是如此可怖且不可抗拒。死亡,讓觸手可及的臉龐遙遠到了另一個世界。死亡,彷彿一雙巨手,把兩人之間的距離如同橡皮筋一般拉長得老遠。
死亡,是以淚水與哀嚎爲生的——野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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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眼睛還蠻好看的麼。”少年原本所說過的話彷彿幻聽般重複在了輝夜的耳邊。
(“簡直是白癡。你這麼說不就意味着其他部位都不好看嘛!”)當時聽到那句話,少女的心中是這樣想的。
她知道自己當時的面容確實非常恐怖而醜陋,所以驕傲自持的她,並沒有將她心中所想的話說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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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了。你叫什麼名字。”
“輝夜。”
“真好聽的名字。”
“你的呢?”
“楊塵。”
(“可你的名字還真難聽啊!”)
當時少女面上沉默不語,內心卻在偷笑着想道,但她處於禮貌還是忍住了出口傷人的衝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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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害怕嗎?”
“對。”
少年回頭微微一笑,陽光灑在了他的臉上,提前爲他披上了燦爛的裹屍布匹。
(“白癡,明明害怕得腿都在顫抖了,那就自己趕快逃跑啊!”)
少女在心中顫抖着吶喊,但她張開的口中依舊沒有說出任何語句。
少年根本沒有留給少女任何說話挽留的時間,他猶如脫弦之箭般便義無反顧地朝着四面八方圍攏來的羣蠍撲了出去。彷彿——在他身後的,纔是他真正害怕的東西。
是在害怕少女的勸告會真的動搖他戰鬥的決心吧!
明明不是一個勇士,爲什麼偏偏選擇了一種勇士的死?!
無可救藥的傻瓜,果然就這樣地傻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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輝夜緊緊地閉上了眼睛。心中傳來了連綿不絕的絞痛。
“這種讓人不愉快的回憶偏偏要在腦海裡自作主張地循環,真讓人感到討厭。”
少女疤痕遍佈的臉龐上,掠過了一道淚滴書寫的,晶瑩的線條。
“我本來還想給你看……”
突然之間,一聲充滿了興奮與激動的喊叫聲打斷了少女的痛苦回憶。
“啊!老天保佑!”
乘着沙漠陸行鳥走在第二個的博比發出了一聲興奮的大叫。他策鳥快速地超過了魯西恩,朝着斜前方的沙地跑去。
看到了博比那反常的表現,衆人意識到或許已經到達了此次旅途的目的地,不由紛紛表現得興奮不已,催促着胯下的沙漠陸行鳥狂奔起來,追着博比跑去。
輝夜長長地籲出一口氣,隨手拂去了臉龐上溼漉漉的東西,雙腿緊緊一夾,口中發出了催促聲,載着她的那頭沙漠陸行鳥便也立馬邁開雙腿,狂奔了起來。
留在她身後的,是一道綿長飛舞的沙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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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到了。”魯西恩拍了拍沾滿了黃沙的手套,吁了一口氣道。
一面半截埋在黃沙裡面的石碑出現在了他們的眼前。
衆人紛紛下了陸行鳥,圍聚在了石碑之前,指指點點,議論紛紛。
這石碑並不顯得多麼氣勢恢弘,暴露在黃沙之外的部分,充其量也只有半米的樣子。用灰色花崗岩鑄就的石碑顯然已經飽受了歲月的洗禮,上面鐫刻的文字已經被風沙侵蝕得難以辨認了。原本該是有棱角的地方,也佈滿了缺口,或是被磨成了圓弧。
“沒什麼氣勢啊。”魯西恩摸着下巴,略帶失望地說道。
“那是因爲團長你沒有看到埋藏在黃沙之下的部分。”博比以一副專業人士的姿態,說道,“這個部分看似是石碑,其實是一柄灰花崗岩鑿就的巨大無比的長劍的劍尖部分。埋藏在這片黃沙之下的,起碼還有一百米長的劍身。”
聽到博比的介紹,衆人紛紛露出了驚歎的神色,魯西恩更是一副躍躍欲試想要把整柄花崗岩巨劍挖出來耍耍的樣子。
“爲什麼會鑿這麼龐大的劍?是爲了搭配更體形更龐大的石像嗎?”
“不。這柄劍相傳是這位墓穴的主人在隕落前所使用的,而在這墓穴主人隕落後,原本燦爛華美的水晶巨劍仿若通靈一般,自覺守在了他的墓穴旁邊,並在瞬間化爲了灰暗的石劍,是百年前極其有名的地標。只是滄海桑田,此處遭遇鉅變之後,黃沙越積越厚,不僅吞沒了這片地域原有的文明痕跡,連這柄通天巨劍也只剩個劍尖在外頭了。”
“可劍不是應該插入土裡的嗎?照理來說顯露在黃沙之外的應該是劍柄。爲什麼此處露在沙面之外的竟是劍尖?”莉莉絲好奇地問道。
“因爲那柄通天巨劍是劍尖朝上懸浮在空中的。”回答她的不是博比,竟然是在他們眼中沉默寡言充滿了謎團的輝夜!
“教廷的大人物果然博學多識啊。連在大陸上銷聲匿跡數百年的【浮游劍】都有所耳聞。”博比發出了一聲讚歎,“想必你也知道我們這次要探訪的是哪位魔神大人的墓穴了吧。”
輝夜淡淡地點了點頭,說道——
不給推薦和收藏就不告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