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唱歌有什麼意思。”
“玩‘心跳來電’嗎,來來來。”
每月一次的小組例行聚會,大傢伙吃完飯就往KTV去了。
一行人將手機放在桌子上,誰手機收到消息,就由上家(左邊的人)回覆。大家都是成年人,不是太過分的,都可以。如果打電話過來的話,當着大家的面接聽即可,不可以告訴對方現處的環境。
十多個人圍着一張桌子…
第一個收到消息的人,竟然是組長。
組長女朋友問:什麼時候回來。
上家回覆:馬上就回來。
於是組長就被支走了。
餘河超臨走前抱怨:“我沒比你們大幾歲吧,又不是老封建,急着趕我走幹嘛。好不容易出來玩一次,我還不想回家嘞。”
“哎呀,你在這裡玩不開嘛。”
“快走,快走,不送。”
蘇妺伊微微勾起嘴角,然而她下一秒就笑不出來了。
“白日”發來好友申請,請求添加好友……
衆人屏息凝神,紛紛望向蘇妺伊。眼神不盡相同。
文芷熙腦海裡第一個浮現的,是那個在大廳等候的男人。反光鏡裡他的背影籠罩上無限落寞,看的文芷熙心裡甚不好受。
帥哥應該天天開心。
林彥儒一張臉幫他佔了巨大便宜。
文芷熙正好坐在蘇妺伊左手邊,給她解了鎖,便放在小桌中央操作。
驗證消息:別生氣了好不好。
驗證消息:你沒問,我真的不知道怎麼說。
驗證消息:對不起,我不是故意隱瞞的。
前面加了兩次沒同意?
八卦的同事又看向蘇妺伊,當事人雙手環胸靠在椅子上,漠視一切。
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光看這副模樣還以爲真的跟她沒關係。
文芷熙笑着按下同意。
那邊發來一個音頻。
文芷熙偷偷瞄向蘇妺伊…
“點開點開。”
“你有多少勝算
把我困在裡面
你設計的城堡太糟糕…”
手機聽筒裡流淌出低沉又溫柔的男聲。
“一起躲進這浪漫的回合
然後沉迷你詩寫一般的身體”
像雨後的空氣,清新又幹淨。
“多熱烈的白羊
熱烈得好抽象
抽象掩蓋慾望
卻又欲蓋彌彰
我要囂張
囂張到失去形狀
青春一記荒唐
亦然學着瘋狂
這聲色太張揚
這歡愉太理想
這歸途太遠
要迷人且倔強”
“哇……”一些女生髮出驚歎。
那邊又發來消息:
白日:別生氣了好不好。
無伊:你再給我唱一首,我就不生氣了。
白日:好!唱什麼?
無伊:《癢》
空了幾秒。
白日:你回來我給你唱,我先練一會兒。
啥玩意兒??!
“你跟他什麼關係?!”
“妺伊這是你男朋友嗎?”
“這是吵架了吧。”
“你們兩個是同居了嗎?”
……
嘰嘰喳喳。
蘇妺伊瞌着眼,不發一言。
大家都沒有見過她這幅神情和氣場,平常挺開朗的一女孩子。
白羊嗎?
.
山盡:我覺得你很適合唱一首歌。
白日:什麼?
山盡:《白羊》
白日:你真的厲害。
山盡:嗯?怎麼了?
白日:我同學也這樣說。
山盡:/笑哭那就是真的適合嘛。你唱過嗎?
白日:唱過。
山盡:唱給誰聽?
白日:我自己啊。
山盡:/笑哭那我有沒有榮幸聽到呢?/doge
白日:我五音不全/笑哭
山盡:沒有關係啊,我只聽聲音的。
白日:唱的不好聽,我老是跑調。
……
最終還是沒有唱。
.
那段時間蘇妺伊特愛聽《白羊》,經常單曲循環一晚上。去KTV也必點,就算嗓子乾啞,唱不了,聽聽原唱也是好的。
他跟原唱聲音給人的感覺相似,就像冬天裡的暖陽。一切不見光而可以給予溫暖的事物。
沒有火那麼熱烈,卻溫暖了蘇妺伊的一年四季。
老纏着林彥儒要聽《白羊》,都被他以各種理由推脫。
這是他拒絕她的第二件事。
.
14歲的蘇妺伊發過一條說說:
你怎麼還不來哄我/傷心
14歲的林彥儒在下面評論:我不知道怎麼哄。
“山盡”回覆“白日”:我還不好哄嗎,唱歌就行了。
白日:你想聽我唱什麼歌?
山盡:《白羊》
什麼原因生氣,蘇妺伊不記得了,那應該是第一次生他的氣。
磨了很久,到睡覺的時候,林彥儒才發來一個混音版的音頻。
人聲很小,伴奏很大,模糊極了。蘇妺伊聽了無數遍也只聽出來個大概。
這不是她想要的。
但他好不容易唱了,再提要求……也不好,總不能要他在唱一遍吧。
反正那時的蘇妺伊不太好意思,心想:這次就算了,以後再找機會吧。
.
幾個女生拿着手機,說了一會耳語,推推搡搡:
無伊:我不是本人,在玩真心話大冒險。
白日:啊?
白日:哦,對她好點,別灌她酒。
.
現在倒是唱得挺好,氣流平穩,每個字都在調上。
蘇妺伊知道,只要他想,就可以把你寵上天。
天天爲你糖,把你養乖,隨後處以緩刑。你在他賦予的美好回憶中反覆咀嚼回味,忘了反抗。
.
蘇妺伊一到家徑直走進房間。
林彥儒坐在沙發上,動了動脣,欲言又止。
……
蘇妺伊洗完澡,提着一筐衣服去陽臺。
打開洗衣機蓋子,黃澄相間、藍白相間、粉黑相間、淡綠、淺綠、深綠……
洗衣機裡全是蛋白質家的小裙子,整整齊齊擺放着。
蛋白質是蘇妺伊最喜歡的jk店。
蘇妺伊套着純白色浴袍,將筐裡的髒衣服倒在地上。
把小裙子一件一件放進筐裡。
真有錢。
洗衣機底部有一張小紙條:洗衣機擦乾淨了。
蘇妺伊把髒衣服塞進洗衣機,面不改色抱着筐回房間了。
.
半響,林彥儒發來一條消息:
白日: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瞞着你的。我知道你是誰。最初的兩天很愉快,我享受着新身份與你相處的時光。我忘了自己只不過在傾盆大雨中,穿了一件薄薄的一次性雨衣。該來的總是要來的……我在提心吊膽中過日,擔心你問我的名字。我沒打算隱瞞,想着能拖一天,是一天吧。對不起,我沒勇氣承認。
蘇妺伊把手機丟到一邊,躺在牀上。想起以前發的說說…那時候林彥儒已經悔醒了。
文案:以後要找一個居家型的/星星眼
配圖:閨蜜給自己做的蛋炒飯.jpg
蘇妺伊作爲家裡的大小姐,媽媽是想要蘇妺伊自食其力的。
但是大小姐不想碰油煙,死命不學,於是有了這條說說的本意。
“他從來get不到自己生氣的點。”
蘇妺伊記得,這句話也作爲文案,發過說說。
九年了,他還是get不到啊。
因爲隱瞞身份而大生氣也不至於,僅僅是把八年前,無處發泄的情緒帶過來罷了。
往時當真討厭死他了。
以前自己真的很喜歡發說說……
蘇妺伊想到這兒,沉沉地睡了過去。
.
林彥儒拘謹地站在餐桌旁,白襯衫下面是被黑褲子包裹的大長腿,像高檔酒店的服務生。
他吃不准她的態度。
蘇妺伊裝作沒有看到,躺在沙發上懶懶地打哈欠,將旁邊的抱枕攬進懷裡。
眼睛只睜到半大,不緊不慢地調着電視。
像只慵懶又傲慢的貓咪。
時針指向數字十一,今天雙休,不用上班。
“郝~”蘇妺伊不停地打着哈欠,側倒在沙發上,想睡覺。
“昨天幾點睡的?”林彥儒只敢在心裡問。他默默注視着沙發上的人影,“無賴”的模樣讓她的距離感一去不復返,感覺她沒那麼冷了。
現在怎麼辦?現在該去哪?現在要做什麼?
林彥儒偏頭撓了撓腦袋,試探性地走到沙發角,坐下:“你吃早餐嗎?”
“……”沒有回覆。
林彥儒右手大拇指不自禁地摩挲着中指第一個關節,等待回覆。
良久,蘇妺伊緩慢起身,眼神呆滯,像只失去靈魂的傀儡。
有迴應了!
答應了!
林彥儒揚起笑容,眼裡像有粉紅的棉花糖般,充滿色彩,柔軟而又酥甜。
“你先看會兒電視,我去熱一下飯菜。”
話音像一把小刀,割斷了懸在蘇妺伊頭上的繩子。
她應聲倒下,在舒適的沙發上小幅度彈動。
……
林彥儒出來的時候,蘇妺伊已經熟睡了。
恬靜的臉蛋上,睫毛自然微卷,不是很濃,小巧的鼻子,以及略帶蒼白的櫻桃脣…
林彥儒乾脆坐在地上,伸出手想去觸碰,卻又不敢。
在蘇妺伊夢境之外,有一雙狹長的眼睛凝視着她,飽含愛意。
…
林彥儒輕手輕腳地,把毯子蓋到蘇妺伊身上,拿上手機回房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