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浩宇呢,還沒來?”蔣貝貝八卦兮兮地問齊郗。
“誒呦可別提了,江大少爺啥時受過這委屈啊,大庭廣衆之下表白被拒,在校園熱帖上掛了一天一夜,能不抑鬱嘛。這不,美名曰出去旅遊散心,實則療情傷,聽伯父說他……”
伸着腦袋聽他滔滔不絕的蔣貝貝突然坐直,犯哮喘似的猛咳起來。齊郗心領神會地閉嘴,餘光瞥着剛回座位的晚嫁。
“我看你們倆剛纔聊得挺嗨啊,怎麼我一來就閉嘴了?”
兩人連忙搖頭,異口同聲道:“沒有沒有……沒聊啥……”
宋晚嫁愣了一下。
“以前沒發現你倆挺有默契啊,不知道的還以爲是小兩口呢。”
蔣貝貝嫌棄地看了眼齊郗:“誰跟他小兩口。”
男孩像被踩了尾巴的猴一樣跳起來:“小爺我還看不上你呢,凡事先問自己配不配吧。”
“你……”
其實晚嫁剛纔在教室窗外,把他們的聊天聽得一清二楚,說這番話本意就是扯開話題。果不其然,兩人吵得不可開交,把她跟江浩宇的事兒拋到九霄雲外了。
目的已經達到,女孩戰略性勸架:“和氣生財啊各位。”
吃瓜羣衆宋晚嫁眼瞅着兩人越噴越激動,趁機開溜。
現在是午休時間,大部分學生都出校自由活動了,她習慣這個時候去圖書館,一個人靜靜地坐在角落看會兒書。
晚嫁在書架前踱步,找上次沒看完的《挪威的森林》。
她記得村上春樹的書都在這裡,可如今滿目書籍,偏沒有她要的那一本。
“請問有什麼可以幫到你的?”
低沉潤朗的嗓音,牽引着女孩的思緒。
她永遠不會忘記這個聲音的……
回頭,晚嫁看見了面含笑意的於星。
少年的劉海遮住了小半張臉,襯得五官輪廓愈發流暢清晰。他眼窩很深,眸色是深淵般望不到底的黑,明明長相是很硬朗的,可偏偏左眼下面生了一顆痣,將視覺上給人的戾氣感消得一乾二淨。
窗外的陽光傾灑,爲他鍍了一層暖黃色光暈,少年淡淡地笑着,脣角好似帶着三月的風。他站在光向着的方向,溫柔得像幅油畫。
晚嫁不明白他爲什麼比女孩子還好看。
多少有點犯規了。
“小姑娘,又見面了。”
這一刻,晚嫁能清晰地聽見自己的心跳。
“真巧,於星。”
男孩愣了一下:“你就是於陽說的那個漂亮姐姐吧。”
“你怎麼知道?”
“你好像很喜歡這個卡通人物。包括那個裝着擺了笑臉的蛋包飯袋子,還有上次裝板栗的袋子,上面都有這個圖案。”
大概是上次給於陽送便當被他知道了……
那份蛋包飯是她親手做的,上面用番茄醬和胡蘿蔔擺了一個笑臉,她煎蛋時還不小心被油濺到,手背紅了一大片。
晚嫁每每想象到於陽看到這份微笑便當時的驚喜,就覺得一切都值。
但事實上看到笑臉的人是於星,且他吃得一乾二淨。
不過女孩大概永遠都不會知道了。
“其實你剛纔叫我名字時我挺詫異的,你爲什麼會知道我就是於陽的哥哥?”
“這不重要。”
於星望着女孩,嘴邊漾起一抹笑:“說的也是,那麼,方便告訴我你的名字嗎?”
“宋晚嫁,北宋的宋,傍晚的晚,嫁妝的嫁。”
“很高興認識你。”
“我也是。”
“那,我們迴歸正題吧,我看你像在找書,需要幫忙嗎?”
“你是這裡的圖書館管理員嗎?新上任的?”
“嗯。”
晚嫁心裡清楚,大概是因爲於陽的事,他纔會到這兒工作。
弟弟是他唯一的羈絆與牽掛。
“村上春樹的《挪威的森林》,我之前沒看完,現在找不到了。”
於星來之前記了各類書籍大概的位置,他想了一下,卻獨獨對這本沒印象。
“我陪你找。”
晚嫁求之不得。
肩並肩走在圖書館裡,世界安靜得彷彿只有他們兩個人。
宋晚嫁甚至能嗅到於星身上的香氣,很好聞,跟其他任何人任何洗衣液的味道都不一樣。
後來有人問晚嫁,喜歡是什麼。
她是這樣說的:“他什麼都不用做,只是並肩走在一起,就能讓你心跳加速。”
少年的側臉乾淨而立體,每一寸肌膚都是精雕細琢出來的。
“在這裡的書我大致都有印象,唯獨你要的那本,可能是被借走了。”於星正四處尋找着,突然手伸向晚嫁頭後方,“小心。”
一本書從書架上掉落,被他穩穩接住。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書架另一邊的男孩連忙道歉,“我剛纔拿書時不小心把它後面的那本書推倒了,沒傷到你們吧。”
“沒事。”於星將書放回原位,垂眸看着女孩。
女孩耳根紅透了,低着頭不自然地往旁邊看。
他這才注意到兩人的距離和姿勢都很曖昧。
“抱歉,有些唐突了。”他收回手,退了幾步。
“沒關係。” 晚嫁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佯裝鎮定。
於星側着頭,用只有晚嫁能聽到的音量開口:“小姑娘怎麼這麼容易害羞。”
他語氣曖昧,眼神含着戲謔的笑意。
上次在櫻花園也是這樣,小姑娘如受驚的兔子般從他懷裡跳開,臉紅得在月光下都能看出來。
“並不是對所有人都這樣的……”
晚嫁下意識開口,越說聲音越小。
“嗯?”於星好像能猜到她想說什麼,但又不敢確定。
“在我十七八歲的青春裡,有過兩次強烈的心動,它們來得又急又猛,讓我難以招架。雖然這麼說很唐突,但它們的確都來自於你。其實我想說的是,我喜歡你。”
少女哪懂什麼情情愛愛,她們又沒做過那種類型的練習題。跟着心走就是了,或是驚鴻一瞥,或是回眸一笑,只要那一刻心動了,即使只有一刻,那也是喜歡。
畢竟考試時遇到不會的題,大家都覺得第一直覺的選項是對的。
這就是答案。
晚嫁給自己的答案。
於星顯然也有些沒想到,他愣了一下,似乎是在斟酌該如何開口。
“現在的小姑娘,火星般微小的喜歡,就以爲是熊熊大火,妄想燃燒整片森林。”
“小姑娘,你要先想清楚,喜歡於你而言究竟是好感、曖昧、見色起意還是新鮮感衝動感,然後,再去付諸行動與真心。”
“明白嗎?”
晚嫁想過於星的回答,可能是直接拒絕、讓她死心,也有可能是給她追求的機會,亦或者是跟她撇清關係。
可這些回答跟她想象的都不一樣。
她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