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再說回理國公家的穆夫人,她原是奉國公府的嫡長女出身,又嫁得好,丈夫是爲來的理國公。膝下三男三女,兒子們都是一表人才、相貌堂堂,三個女兒分別是端王妃、廣昌侯夫人、奉國公府二奶奶。
另外,還有一個胞妹在宮裡做儀嬪娘娘。
所以穆夫人這輩子,從打落地起,再到做姑娘,然後到嫁人做媳婦兒,從來就是同齡人中最得意的那個。孃家強勢、婆家厲害,兄弟姊妹能幹,兒子多又出色,女兒乖巧個個嫁得好,----簡直就是全福夫人的典範。
她一生都過得十分順遂得意,只能人順着她來,斷不能逆着。
因爲順心的日子過太久,氣性便有些大過頭了。
眼下不僅不覺得自己手段陰損,反而以爲打了一手好算盤,這不……,鳳家那小蹄子,居然自己嚇得先跑回孃家哭訴去了。心下正在得意,就有丫頭來報,“端王殿下請了清虛觀的清虛上人,要專門爲王府做一場七天*事,破解最近府中的晦氣。”
“七天*事?”穆夫人怔了怔,旋即明白過來了。
端王這是想方設法,要再把鳳家的小蹄子給迎回王府!合着自己折騰大半月,鬧出這麼事,費了這麼多的銀子,就是讓那小蹄子回孃家呆幾天?這、這也……,也太不合算了啊!
穆夫人想要起身去端王府一趟。
不等她出門,端王蕭鐸居然親自登門造訪理國公府。
沒有找穆夫人,而是直接拜見老邁的理國公,照例是先客套一番,然後送上自己帶來的隨手禮。按爵位來說,端王當然是要高出理國公的,還是皇子,----可是這些世家的老傢伙們,那是先帝都要尊着的,所以也得跟隨敬着。
理國公已經將近古稀的年紀,頭髮白蒼蒼的,皇子敬他一尺,他就立馬回敬皇子一丈,顫巍巍的要跪下磕頭,“給端王殿下請安。”
“國公請起。”蕭鐸扶住他,自己可不稀罕他磕這個頭,免得折了壽。
理國公再三告罪,方纔起身,“端王殿下請上坐。”然後上好茶,一番客套寒暄之後,方纔說話,“不知道端王殿下今兒親自造訪,所爲何事?”
蕭鐸笑道:“前段時間令嘉給王府添了一個哥兒,是本王的嫡長子。這原是一件大大的喜事,可惜令嘉產後傷了身子,所以一直病歪歪的。”他的話裡藏着深意,“這段時間,穆夫人三天兩頭的過去親自照顧,辛苦了。”
理國公“哦”了一聲,眯起老眼,“應該的,應該的。”
蕭鐸又道:“眼下令嘉的身體已經好轉,大夫說了,只要往後細細調養着,過一、兩年自然就復原了。”委婉的說出了潛臺詞,“所以呢,特意過來告知一聲,省得國公擔心,也省得穆夫人擔心女兒。”
“多謝端王殿□恤。”理國公一臉感激之色。
兩人又說了幾句客套閒話,蕭鐸便告辭了。
理國公等人走了,頓時把臉一沉,喝斥人道:“趕緊讓人出去打聽,端王府到底鬧出什麼亂子了!”
端王蕭鐸親自過來一趟,豈能只爲告知自己孫女身體無恙?況且要說,那也是該對兒子兒媳去說,爲何偏偏來找自己?這不明擺着裡面有事兒嗎?!只怕還不是小事。
消息沒多會兒就打聽出來了。
理國公聽了幾聽,心下揣摩了一陣,便大概知道了內裡的來龍去脈。
先找來老妻罵道:“你這個理國夫人怎麼做的?連個兒媳都管不好!居然由得老大媳婦去孫女耳邊亂吹風,擾亂人家端王府的一池水!”
理國夫人心裡委屈啊,自己孃家不顯,平日裡哪敢拿捏着驕狂的兒媳?可是又不敢跟丈夫頂嘴,只得認了,“是,我回頭好好說她。”
理國公心下知道老妻性子軟,捏不住兒媳,當即又把長房夫婦叫了過來,劈頭蓋臉就是一頓臭罵,“這姑娘嫁人了,就是別人家的人了!哪有孃家的人,去摻和人家妻妾爭鬥的道理?”指着穆夫人罵道:“沒錯!你是奉國公家的女兒,可你也是我穆家的兒媳,我訓得起你!”
穆夫人再張狂,也不敢跟自家公公張狂啊。
別的不說,公公可是正經的理國公,爵位還沒有落到丈夫頭上來呢。
“蠢婦!”理國公還沒有訓完,繼續訓道:“我就不說你辦的蠢事兒了!只說那鳳家姑娘出自何家?那可是奉國公府正經的嫡出千金!你想攆她出王府,就算不顧親戚情分,也得想想奉國公府答應不答應吧?”
罵得唾沫星子飛濺,“端王他是瘋了,纔會爲了穆家得罪鳳家呢!”
穆夫人低頭不言語,指甲深深的掐進了掌心裡,胸中更是窩了一口氣,憋得自己想吐吐不出來,也不敢吐,只能默默的咽回去。
“蠢!蠢!蠢!”別看理國公平時跟一盆麪條醬似的,實則是一塊爆炭,氣得他在屋裡來回踱步,指着兒媳狠狠罵,“你以爲有個做娘娘的妹子,就可以輕狂?你進宮去問問她,是幫你,還是幫鳳家?還有、還有,你就不想想柔嘉嗎?”
穆夫人先還是不服氣的,聽到這個,不由心裡“咯噔”一下。
理國公啐道:“你以爲鳳淵是個傻子?他若是不把柔嘉給捏在手裡,就敢大大方方把鳳氏送去端王府?人家早就掐住你的七寸,你還敢猖狂!”
“柔嘉……”穆夫人這纔想起,自己還有一個小女兒在鳳家啊。
親哥哥鳳淵那個性子,心下是清楚的,在他眼裡,比起權利和利益,親情根本就不值得一提!宮裡的儀嬪娘娘也是一樣!自己居然沒有想清楚,原本平時站在後面給自己撐腰的人,爲了鳳家利益,是會掉頭就難爲自己的啊。
屋子裡面一片奇異的靜默。
良久,穆老爺纔打起勇氣開口,“父親,你先消消氣。”看了看妻子,“兒子回去會好好告誡鳳氏,她往後再也不敢了。”
理國公沉了臉道:“管好你的媳婦兒,以後沒事兒別讓她四處亂躥!”怕兒子不把這番話記在心上,決定下一劑猛藥,“你看你這樣子,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你還有何臉面繼承理國公的爵位?!”揮了揮手,“哼,全都給我退下。”
穆老爺臉色一陣白,一陣紅,半晌都沒緩過勁兒來。
然後看向妻子的目光便有些不善。
要知道,理國公膝下一共可有七個兒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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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鐸爲何要親自登門理國公府?原因簡單,他的人抓住了之前做法的老道士。
穆夫人畢竟是後宅婦人,不是心狠手辣的政客,只給了銀子,讓那道士遠遠的離開京城滾蛋,沒有殺人滅口。而鳳鸞也不是吃素的,吩咐碧落派人跟了那道士,到了城外就讓人搶了他的銀子,扒了道袍,弄得老道士哪裡都去不了。
老道士灰溜溜的先溜回道觀,準備睡一宿,再自認倒黴走的。
----結果被端王府的人抓了個正着!
端王府自有一番不好消受的手段,折騰的那老道士嗷嗷叫喚,刑具沒上幾樣,就又痛又嚇的到竹筒豆子,全都說了。
蕭鐸聽了,心裡那個氣啊,那個恨啊。
簡直撕了穆夫人的心都有了。
雖然現在不能撕了穆夫人,但是不妨礙他去理國公府走一趟,給穆夫人糊一大團眼藥膏子。然後吩咐門上的人,以後凡是來王府串門的客人,能不能進門,都得先去回報大管事高進忠,他準了,才能進來。
穆夫人便放在除了逢年過節以外,都不準的名單裡了。
端王府請來“法力高強”的清虛上人,連着做了七天的法事,據說功德圓滿、瘴氣盡除,甚至連王府的風水都比以前好了。如此清新的空氣,明媚的藍天,上上大吉,正合適將鳳側妃迎回王府。
蕭鐸一大早就出了門。
端王妃心下真是苦澀無比,丈夫對錶妹寵愛,對鳳家看重,母親的那點小計謀,在他面前根本不懈一擊,像是窗戶紙,輕輕一捅就破了。自己原本還想讓表妹住別院,好歹折騰一圈兒,丟了丈夫的信任,總換一個耳根子清淨吧?沒想到,王爺只肯讓表妹在孃家住七天,就這……,還嫌久了。
他這麼匆匆忙忙的趕着出門,可見多着急。
算下來,母親和自己折騰這麼一大圈兒,鬧得王府不寧,鬧得王爺以爲自己迫害姬妾,鬧得夫妻之間生分,----損失巨大慘重,卻只換來讓表妹離開王府幾天!母親這哪裡是在幫自己,簡直是在害自己!
從今往後,自己再也不能找她訴苦,更不能讓她插手摻和王府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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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回去?!”蕭鐸原本一臉喜色來到鳳府,而此刻,笑容沒有了。
“六郎。”鳳鸞柔聲道:“你別急,聽我說完。”
蕭鐸心下稍安,想着她受了挺大一個委屈,心裡有氣,使使小性子也能理解,不過是多哄她幾句,多說點好話的事兒。
因而笑道:“行,你說,我都聽着。”
“是這樣的。”鳳鸞歪在桂花色的錦緞彈墨線軟枕上,捧着一個小小點翠手爐,一面暖着手,一面細細說道:“想來這幾天王府大做法事的消息,早已是京城盡知。”她笑了笑,“哪怕是我現在回去,人家該猜疑的還是猜疑,該議論的還是議論,流言是管不住的。”
這個道理蕭鐸當然明白,那些手段,不過是面上掩人耳目罷了。
鳳鸞又道:“既然滿京城都知道我和表姐合不來,遮掩也是無用的。”
蕭鐸皺了皺眉,“那你不回去豈不是更中流言?再說了,你已經是本王側妃,哪有一直住在孃家的道理?像什麼話?”
“六郎。”鳳鸞用暖暖的手握住他,給他溫暖,柔聲道:“前幾天,大伯父找我商議了一下。”語氣一頓,“覺得王爺迎娶了穆家女,又納了鳳家女,早已引得他人暗地側目,不如退一步,就讓人人都知道我和表姐不和,算是以退爲進。”
畢竟離那天還早,還好些年,蕭鐸現在就引人注目並不合適。
而之前專門找了大伯父過來商議謀劃,一則是多個人出主意,二則也是隱藏自己的鋒芒,免得自己年紀小小,就給人以心機沉重的感覺。
這番話,讓蕭鐸跟着沉思起來。
眼下的他,雖然沒有想過奪嫡的事,但心裡清楚,自己妻妾都出自世家高門,肯定惹得其他皇子們心下不滿。以退爲進……,似乎,有點道理。然而想了想,還是覺得不合適,無緣無故的,端王府的名聲太不好聽。
蕭鐸心下琢磨了一陣,“罷了,這件事是讓你受了委屈。你要是想在家裡住,就說王府還不太清淨,稍停停,過兩天我再來接你。”面色一正,“不論如何,你得在王府一起過年。”
反正都已經鬧得滿城風雨了,不差這幾天。
但鳳鸞要的可不是幾天,而是幾年,輕輕拉着他的手,放在自己肚子上,用雲淡風輕的語氣,說了一句石破天驚的話,“六郎,我有喜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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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刷負分的人,我只想說:“承蒙看得起,唯有寫200w字報答(府)你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