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穗兒頓時感到不對勁了, 她一動不動地躺在那裡。
“是誰說做過左姑娘要嫁進來, 嫁給誰?”蕭珩聲音緩慢, 一字一字地這麼問道。
“這, 這……”顧穗兒不懂了:“不是說, 不是說左姑娘要, 要過來……”
在蕭珩幽深逼人的目光下,她聲音越來越弱了……
難道,難道不是嗎?顧穗兒睜大眼睛, 有些不明白地望着蕭珩。
蕭珩擡起臂膀,指尖輕輕點在了顧穗兒的眼睛上。
“所以, 你今晚心裡一直惦記着這件事?一直以爲我會娶左姑娘?”他挑眉,淡聲問道。
“嗯……也沒有一直惦記着,就是想着, 若是左姑娘嫁過來, 我該怎麼做。”她把自己的心裡話一五一十說出來。
蕭珩神色複雜地望着她, 脣邊繃緊:“你以爲我會娶左姑娘。”
他這句話說得很緩慢,一字一字的。
“你竟然一直這麼想的?”
顧穗兒被他陡然的冷意給嚇到了,忽而打了一個激靈, 而就在他那幽深眸子的注視下, 以及感覺着那逐漸壓迫過來的軀體,她隱隱有了不好的預感。
“我不要……”她幾乎窒息,硬着頭皮這麼道。
然而接下來的事情卻是由不得她了。
烏雲壓頂, 纖細的顧穗兒被整個覆蓋住。
狂風暴雨以着前所未有的力度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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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枝抱着小阿宸輕輕拍哄着。
“本來從小夫人那裡抱過來的時候已經熟睡了,誰曾想這一折騰, 又醒了,哼哼唧唧的,一直不睡。”
桂枝抱着小阿宸,對過來的安嬤嬤說。
“沒事,多拍拍也就睡着了,應該是餵飽了的。”說着,她看向這小東西:“咱家小少爺是個嬌貴的,天生的嘴刁,精貴人兒都這樣,得小心伺候纔是。”
“那要不要讓小夫人再喂喂?”
若是以前,桂枝自然不會輕易地攪擾小夫人,她是恪守本分的,做事一向有分寸。
“罷了,還是別驚擾小夫人那邊了,三爺在房裡呢。”
安嬤嬤這麼一說,桂枝就不吭聲了。
她雖然沒嫁過人,可也約莫知道了這是怎麼回事。
“嬤嬤,說句不該說的,我看那位左姑娘不是什麼好相與的,今日在後花園,她分明是有意給咱小夫人下個臉兒。若是真進門,那以後小夫人還有好日子過嗎?”
安嬤嬤卻老神在在:“放心好了,以我看,咱家小夫人雖然是個傻的,可她命好,生了這麼一個小少爺,咱家小少爺可是福氣大的,討老夫人喜歡,也討宮裡頭那位喜歡,你沒看今天老夫人在那位左夫人跟前說的那話?”
她心裡篤定的很:“這位左家姑娘,到底是生嫩了些,以爲應該先打壓下小夫人,好給她以後立個威風,她也不想想,有小少爺在,老夫人怎麼也得考慮考慮這事兒。今天老夫人在左夫人跟前說的那話,就是在下左家姑娘的臉。這左家姑娘也好掂量掂量,若是真容不下,那就乾脆不要進門了!”
畢竟如今這婚事八字沒一撇,反正三爺房裡就是這情景,能容下就嫁,不能容下就別嫁,誰也沒坑蒙拐騙隱瞞什麼。
桂枝也聽說了今日的事,想着老夫人那話,以及當時左夫人和左姑娘那臉色,她冷笑了一聲:“這也是真真活該了,便是要立規矩,用得着這麼急嗎?她還沒進門呢!”
安嬤嬤點頭,之後突然想起了剛纔屋裡的情境,不由笑道:“說起來,咱家小夫人實在是個可人疼的,模樣長得好不說,那一身好皮肉,嘖嘖嘖,三爺便是個冷人冰心,怕也是被化開了。”
適才房裡用水,她想着過去添置添置的,誰曾想,無意中卻看到了。
雖是隔着兩層紗窗一層帳子,朦朦朧朧的,並看不太真切,不過約莫也是能猜到的。
那細弱柔美的小夫人跪在榻沿上,被三爺掐着那一片白,前前後後跟開船似的晃晃悠悠的,弄得個頭擺尾顫,好生惹人憐愛。
想起這情境,她不由喃喃道:“這男人啊,不開葷也就罷了,一旦開了葷,便戒不了。如今三爺的癮頭正大着,一時半刻的,怕是吃不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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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蕭珩一早便去拜見老夫人,問起左家的事,老夫人坦誠的把自己的打算說給蕭珩聽。
“你到底是需要一門正妻的,這事兒我也和皇上提過,皇上的意思是,親上加親,也算是幫扶左家一把。”
蕭珩心中雖憋着一口氣,不過到底是面對着養大自己的祖母,當下還是沉聲道:“只是我目前並沒有娶妻打算。”
老夫人聽聞,嘆道:“什麼叫目前並沒有娶妻打算?那你打算什麼時候打算?你已是弱冠之年,你看看燕京城裡有幾個沒娶妻的?”
蕭珩:“我房裡不是已經有穗兒了,穗兒也生下了阿珩,我也不是非要娶一個正妻。”
老夫人搖頭:“那不一樣的,以後你怕是要單獨出去開府的,終究需要一個出身大家的來給你撐門面,掌管家中諸事,總不能堂堂王府,就只有一個妾吧?”
蕭珩卻是反問道:“爲何不可?”
老夫人無奈了:“你若只是睿定侯府的一個三少爺,娶個什麼樣子的正妻,有沒有正妻,倒是並不什麼要緊,也不至於非要被逼着如何。可是安國公府被平反的事馬上就要大白於天下,一旦聖旨下了,你的身世也將大白於天下,到時候必是要入宗廟並賜府邸的。堂堂一個皇子府邸到時候無人打理,便有些說不過去了。”
蕭珩面色冷淡:“讓穗兒去打理就是。”
老夫人看他那神色,又道:“其實穗兒若是家世稍微好一些些,仗着生了阿宸,便是扶正了她,也沒什麼好說的。只是她這出身也忒低了,你又是那樣身份,終究不行的吧。”
蕭珩聽了這話,皺眉。
他並不是一個非要講究身份的人,別人講究身份,他也無可無不可,但是老夫人這麼說穗兒,還是讓他心中有些不舒服。
穗兒就是穗兒,無關身份地位。
老夫人招呼蕭珩坐下,慢條斯理地道:“阿珩,我素來知道你的性子,你是認死理的,性子也單純,平日裡對女子並無上心,也是命裡該有的緣分,竟和穗兒有了這般糾葛,又生下了阿宸。阿宸那孩子,不是我說,實在是太可人疼了,怕是命裡福氣也大得很,一時半刻,你這心思都被這母子兩牽掛着,要讓你再娶正妻,怕是你也沒那心思。所以我想着,乾脆取個折中法子。”
老夫人喝了一口茶水,繼續道:“想必那位左姑娘以前的事,你也查過,如今我也不瞞你,我也着人打聽過,知道她之前在遼北訂過一門親,還是當地的大戶人家,那戶人家頗給他們提供了一些便利,這門親事她家也滿意。只是如今,左家總算要平反了,沉冤昭雪,說到底是公府之家的女兒,卻不好這麼委屈嫁給一個白身,這婚事也就作罷了。但是她年歲也不小了,十七八歲,擱燕京城裡,這年紀都已經說定了親事的,她又是遼北長大的,一時半刻,怕是難尋到什麼好親。怎麼說都是你孃家的人,是至親不過的侄女,你娘如果活着,想必也希望她有個好歸宿。你倒是不如成全了她,好歹給她一個名分,這日子也能過下去。”
蕭珩忽而就想起傍晚時分,穗兒提起自己即將迎娶一房正妻時候的神情,彷彿這是一件多麼理所當然的事。
好像所有的人都在認爲他應該娶一房正妻,就連穗兒也是。
“這也是皇上的意思,希望藉着你提拔下他們家。到時候你得了個正妻,他們家也得了一門好親。”老夫人看蕭珩不作聲,又這麼勸道:“這件事,於他們家,於你,都是得益的。她錯過這個,怕是再難尋到像你這般身份地位的,你錯過這個,怕是輕易也看不中哪個姑娘。”
“今日在涼亭裡,到底怎麼回事?”蕭珩卻突然問道:“穗兒爲什麼會在涼亭裡陪着?”
“也沒什麼。”對於這件事,老夫人倒是沒太放在心上:“年輕姑娘家,初來乍到的,未必懂得這裡面的分寸,也拿捏不準她自己的位置,回頭敲打下,也就好了。這不是我讓阿槿邀她過來小住麼,到時候再觀察下,若是實在不濟,我也不敢讓她進門。”
蕭珩越發皺眉,默了片刻,忽而道:“祖母,你須要知道,她太像我娘了,便是我勉強娶她進門,終其一生,我都不會碰她分毫,想必沒有任何女人願意得到這樣一門婚事,祖母真認爲撮合這麼一樁婚事合適嗎?”
於他而言,看到左秀妍那張臉,他會想起過去的一些事,但也僅限於如此。
對着這樣一個女人,他不會興起任何男女之間的念頭。
甚至想一想都會說不出的彆扭。
老夫人嘆道:“這幾年,皇上不知道給你指了多少名門閨秀,你卻是一個看不中。如今你眼看着就要恢復身份當皇子的了,卻是不好身邊連個正妻都沒有。皇上是一心想提拔左家的,他見過左姑娘了,左姑娘實在是太像你娘年輕時候,他是無論如何不想讓左姑娘受什麼委屈。”
蕭珩挑眉,他沒想到原來皇上也參與其中了,當下冷笑一聲,嘲諷地道:“所以皇上覺得她像我娘,就要指給我?那他怎麼不自己娶,豈不是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