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哥,您這說的是行話啊,再要是和我說自己外行,我可是要跟你急的呀……”
莊睿聽到馬胖子的話後,向他翹起了大拇指,能說出“盤玉”這兩個字,就證明馬胖子在玉石這類別的收藏裡面,是下過一番功夫的。
大家都知道,大凡剛出土的舊玉,在數百上千年的時間裡,多遭泥土或者墓葬品的侵蝕,帶有各種色沁,但是這些沁從色彩上看,並不完美,反而使古玉顯得很晦暗粗糙,所以收存之後,必須以“盤功”使之恢復本性。
“盤玉”也叫做“養玉”,是衆多玉器收藏者最大的樂趣之一,所謂“盤玉”,指的是民間流傳的一種賞玩玉石的方法,通過盤玉,可以使色澤晦暗的玉石整舊如新,並使玉石的顏色發生很大變化。
因爲古玉縱然具有最美的色沁,如不加盤功,沁色就會隱而不彰,玉理之色更不易見,玉性不還復,就會如普通的頑石一般,像是老四的這個玉璧,從表面上看,色彩黝黑髮黃,沒有一絲光澤,如果經人盤過之後,就會變得溫潤純厚,晶瑩光潔。
俗話說:玉可養人,同樣的人也可以養玉。
歷朝歷代的玉石大收藏家都懂得盤玉,這是一種“功夫”,就像茶道一樣,是對某種事物的欣賞和研究,達到了一種境界,並俗定約成一般,形成了一定的程式化。
可以試想,將心怡的玉器隨身攜帶,貼身而藏,精心呵護,經過天長日久的盤玩佩戴,就像是蝴蝶經過蛹的掙扎,使之逐漸蛻去了粗躁的土殼,恢復了往昔的靈性、潤澤、色彩,燦爛光華綻放在掌心,那種成就感是無可取代的。
同樣的一塊玉器,沒盤過的和盤過之後的價格,那是相差甚遠的,就像是老四淘到的這塊玉璧,如果能盤出個古香異彩來,那價格再往上翻上幾番也不奇怪。
“莊老弟,別給哥哥我灌迷魂湯,這玉我還要再看看……”
古玉染色做舊的太多了,馬胖子雖然上手感覺不錯,不過也是不敢掉以輕心,從口袋裡掏出拇指大的放大鏡,仔細看了起來。
莊睿笑了笑,從馬胖子隨身攜帶的裝備來看,此行應該是準備已久了的,絕對不是他嘴裡所說的來轉悠一圈那麼簡單。
其實以馬胖子的身家,這塊玉璧他本不會放在眼裡的,但是收藏的人都應該有過這種體會,就是當你把一個物件辨別出真假的時候,那種快感可是金錢無法替代的。
此刻馬胖子原本那懶散臃腫的表情一掃而空,代之的是那雙幾乎眯成一條縫小眼睛中,散發出一股子精光,其專注的樣子使莊睿認識到一個完全不同的馬胖子,那張肥臉也變得可愛了許多。
過了足足有十多分鐘,馬胖子才把放大鏡放回到口袋裡,右手五根像胡蘿蔔一般粗細的手指,不住的在玉璧上搓弄着,看得出,他這完全是習慣使然,莊睿知道,這應該就是“盤玉”了,他雖然對“盤玉”知之甚深,不過自己並沒有操作過,不由看得有些入神。
“嘿,莊老弟,不好意思,拿到手上就想玩玩,我這手法太過拙劣,讓老弟你見笑了,這塊玉璧還行,上面有兩種沁色,加上玉石的本色,算是‘三陽開泰’了,就是沒盤過,遇到喜歡盤玉的,價錢能高點,不過一般也就是個兩三萬的樣子……”
馬胖子見到莊睿的眼睛,緊盯着自己的右手,連忙停下了“盤玉”的動作,這別人的物件,自己拿來盤不合適的,不過他的眼光很毒,與莊睿估的價也是相差無幾。
“馬哥說的哪裡話啊,這小物件不值幾個錢,我兄弟也不怎麼喜歡這東西,你要是看中了,就拿去玩吧,別提錢不錢的……”
莊睿把手一揮,雖然這話說的很大氣,不過話中點明瞭東西不是他的,馬胖子如果想要的話,自然就會開出價來。
果然不出莊睿所料,馬胖子聞言立即說道:“老弟你這是慷他人之慨啊,這不合適,就這玩意,從地攤上買也要個幾千塊錢,我不能讓小老弟們吃虧,這樣吧,二萬塊錢,我要了,你們看怎麼樣?”
莊睿聽到馬胖子的話後,看向了老四,他本來就是想幫老四賣出去的,這兩千塊錢淘到的,轉手漲了十倍,老四也應該滿意了。
“行,就按馬哥說的辦……”
老四知道莊睿的心意,也沒有推辭,他們幾個都沒把兩萬塊錢放在眼裡,要是再推讓的話,平白會被人看不起的。
“莊老弟,你這些朋友脾性都不錯啊,挺爽快的,合我胖子的胃口,喏,錢拿去,玉可是歸我了呀。”
在2004年那會,不管是不是老闆,手裡都抓着個真皮手包,當然,大多數人拿的都是人造革的,莊睿雖然小有資產,不過他那包其實就是三十塊錢從商場買的,不過馬胖子用的,顯然不是假貨。
馬胖子一邊說話,一邊從自己的手包裡拿出兩刀錢來,扔給了老四,不用看,都是粉紅色的老人頭,上面還帶着銀行的折條呢。
老四也沒矯情,接過錢收到了包裡,對着馬胖子說道:“謝謝馬哥了,晚上小弟做東,咱們去廣州找個場子樂呵樂呵去。”
馬胖子聞言連連擺手,說道:“那是你們小青年的事,老哥我是不行了,坐飛機也累了,今天要好好休息。”
“馬哥,您這晚上恐怕也休息不了吧。”老四的話讓衆人都笑了起來,守着個美嬌娘,只要是個男人,那覺恐怕都睡不安穩。
這次跟着馬胖子的女孩比上次莊睿見到的好多了,長的很清純不說,人也很安靜,只是靠着馬胖子坐着,沒有什麼過分親暱的舉動。
看樣子馬胖子對這女孩也挺喜愛的,聽到老四的話後也沒生氣,嘿嘿笑着將手裡的玉璧遞給了女孩,說道:“燕子,這塊玉還行,拿着好好盤一下,只要能盤出來,不想要了也能賣個十多萬。”
“謝謝馬哥……”
叫燕子的女孩很乖巧的將玉璧接了過去,只是拿在手上卻有點不知所措,看着馬胖子問道:“馬哥,什麼叫做盤玉?這玉怎麼盤啊?”
“讓莊老弟給你說說吧,我只懂的一點皮毛,就不獻醜了。”馬胖子擺了擺手,盤玉的功夫很深,一塊古玉,盤好了可以價值不菲,要是盤砸在手上,也有可能一文不值,這中間的門道很多的。
“馬哥,你這可是將我的軍啊……”莊睿苦笑着說道。
“你小子懂的東西不少,就是不往外露,那幅唐伯虎的畫,是出自你手裡的吧?別給老哥裝模作樣了,讓你說說,你就講一下嘛,燕子,去,給你莊哥點根菸去……”
馬胖子似笑非笑的看着莊睿,大有你不說,我就揭你老底的意思,順手甩給身邊燕子一包軟中華,讓燕子去給莊睿敬菸。
“馬哥,這要是喜煙,我就抽了。”
莊睿接過燕子遞過來的香菸,和馬胖子開着玩笑。
“你還別激你馬哥,燕子可是在北京讀大學的,這還沒畢業,等畢業了我把她娶進門,你可是就要叫嫂子了。”
馬胖子對這個叫燕子的女孩,像是真動了心思,言語手腳上都沒有像以前那般輕佻,對燕子也很尊重,這不由讓莊睿對這女孩多看了幾眼,能把馬胖子這類人吃的穩穩的,那絕對不是一般人。
“莊哥,你別聽馬哥亂說,我就是放暑假,陪馬哥來這邊見識一下的。”
燕子的聲音很好聽,軟綿綿的,就目前表現出來的性格,也很溫順,看得莊睿等人都在心裡暗罵馬胖子老牛吃嫩草。
“盤玉顧名思義,就是養玉,把古玉經常拿在手裡把玩,會讓玉質更加圓潤,沁色更加完美,不過這裡面也有許多講究,民間盤玉的方法有很多,我也就知道幾種而已。”
莊睿一邊說話,一邊將燕子手裡的古玉要了回來,拿在手裡把玩着,他雖然沒有盤過玉,但是盤玉作爲古玉收藏中一個很重要的環節,莊睿在理論上也是知之甚深。
德叔是盤玉的高手,腰間常掛着的玉器,就有五六件,他可是將自己盤玉的經驗全部傳授給了莊睿,要是隻說不練的話,莊睿還是能唬住一些人的。
“老幺,說話別大喘氣,哥們也想聽聽……”
莊睿的話把偉哥和老四的注意力都吸引過來了,就是周瑞也將目光看向莊睿,這手裡時常拿着塊玉把玩,倒也是一件很賞心悅目的事情,老四這會已經有點後悔將這塊玉璧賣掉了。
莊睿看了一眼燕子,道:“女孩子盤玉可是不多見的,因爲這東西不能接觸到香水和一些化學物劑,不然會使玉器受到侵蝕,外層受損,影響原有的光澤度。”
“我不用香水之類的化妝品的,對不起,莊哥您繼續說。”燕子打斷了莊睿的話,感覺有些不好意思,做了個手勢,讓莊睿繼續往下講。
莊睿沒有在意,笑了笑,繼續說道:“先說下爲什麼要盤玉吧,大家都知道,古玉大多都是從墓葬裡出土的,因爲出土的地點不同,所以蝕鏽和色沁的性質亦不同。
打個比方說,南方水坑或地氣特別潮溼、地層特別多積水的,這裡面出土的古玉就多水鏽,北方出自幹坑的,多數古玉的土蝕亦多,這塊玉璧上面的黃色,就是土沁色。
由於土吃水蝕,加上乾溼不同的經年累月煎熬,古玉即使有最美麗豐繁的色沁,亦會隱而不彰,藏而不露,再加上玉理本身有深淺色,同時亦侵積了不少污濁之氣。
我們若不加以盤之玩之,便玉理不顯,色沁不出,污濁之氣不除了若要上佳色沁的古玉顯出寶石之色,那就必須要用盤法將玉器養出來了。
玩古玉的圈子裡面有這麼一句話:藏而不玩,則等於暴殄天物,得寶如得草,這也說明了盤玉的重要性。”
“老幺,說重點,這玉該怎麼盤。”偉哥聽得有些不耐煩了,出言催道。
“這口有點渴啊。”莊睿吧唧吧唧嘴。
“來,哥哥這有紅牛。”馬胖子很配合的扔過來一罐飲料。
“嘿嘿,謝謝馬哥。”
莊睿也就是和幾人開玩笑的,把紅牛放到一邊,繼續說道:“玉器有三種盤法,分別爲‘文盤’、‘武盤’和‘意盤’,也有人稱之爲‘緩盤’、‘急盤’和‘意盤’。
‘文盤’是指將一件玉器放在一個小布袋裡面,每天都貼身帶着,用人體較爲恆定的溫度去蘊養,要等到一年以後,才能在手上摩挲盤玩,直到玉器恢復到本來面目。
文盤耗時費力,必須有耐性,不能急躁,這也是古人修心養性的一種方法,通常用文盤兩三年之後,古玉的色沁纔會微顯而已,要是玉器入土時間太長,用文盤法,那要盤玩往往十來年、甚至數十年,才能將玉盤出來。
給你們說個小故事,在清代歷史上,曾有父子兩代盤一塊玉器的佳話,窮其一生盤玩一塊玉器的事,這塊玉被盤玩得包漿鋥亮,潤澤無比,現在被收藏在北京的一家博物館裡,有專家估計,這一件玉器已經被盤玩了一個甲子(60年)以上。
這種盤法現在很少有人用了,不過要是遇到一件五色沁以上的上好古玉,那還是用這種辦法來盤比較好,因爲這樣盤出來的玉,才足夠珍貴。
本身材質差一點的玉器,要是能文盤的方法盤個幾十年,僅憑這功夫,都能賣上個幾十萬。
就像是翰海拍賣公司,就在前不久才拍過一件很普通的玉璜,年代是戰國時期的,不過盤的相當好,沁色包漿都很不錯,以209萬RMB成交的。”
“老幺,我這塊也是漢玉啊,這價錢差的也太離譜了吧?”
老四一聽這話坐不住了,開口打斷了莊睿的話,他倒不是覺得馬胖子出價低了,而是感覺這都是漢玉,價錢差的這麼多,心裡有點不平衡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