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人前威風十足的明叔,此刻在賭王面前,卻是兩手下垂,眼睛看着賭王腳前,不敢和那已經老的風燭殘年的老人對視。
就連說話的聲音,老荷官也是控制的很好,聲音不大卻又剛好能讓老賭王聽見。
“嗯,你去吧,小夥子,過來坐……”
老賭王今天的精神的不錯,對老荷官擺了擺手後,示意莊睿坐到他的身邊。
莊睿見到何先生把那兩個女人也支走了,知道對方有什麼事要給自己說,轉過頭看向彭飛,說道:“彭飛,去那邊轉轉吧……”
“來……來,吃水果……”
何老顫巍着右手,把一盤洗的乾乾淨淨的葡萄推到莊睿面前,嘴中接着說道:“我小的時候嘴喜歡吃這個,當時也吃的起,不過後來就不行了,有好幾年都買不起葡萄吃,現在對我來說,能吃得起葡萄,就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了……”
對着面前這位可以稱得上的活着傳奇的老人,莊睿對他的生平並不陌生。
雖然賭王出身香港名門望族,然而他的成就和名望並非靠祖上的蔭庇,少年時父親破產,家道中落,飽嘗世態炎涼,青年時爲了躲避戰火逃到澳門,當時身上僅有10港元,赤手空拳,九死一生,贏得百萬身家。
在港澳地區,只要是提起賭王二字,所有人都知道說的是誰,何先生控制的資產高達5000億港元之巨,個人財富更是達到了700億港元。
在澳門有三分之一的人,直接或間接受益於他的公司,澳門人把賭王稱作“無冕澳督”和“米飯班主”,是澳門博彩史上權勢最大、獲利最多、名氣最響、在位最長的賭王。
這樣一位一生都充滿了傳奇色彩的人,是值得莊睿敬重的,並且老人本身也極爲愛國,拒莊睿所知,就在今年,賭王還從國外花費近7000萬港幣,購得一件圓明園馬首銅像,並將其捐贈國家。
看到老人似乎沉浸到對往事的回憶之中,莊睿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在聆聽,像這樣走過近一個世紀歲月的老人,每一句話,都是其對生活的感悟。
“嗨,人老了,就喜歡說些沒邊的事情,小傢伙,聽着煩了吧?”
老人說着說着話,忽然自嘲的笑了笑,他一生好強,即使現在年逾九十,依然掌控着那龐大的金融帝國,雖然他兒女滿堂,但是也極少有機會能這麼放鬆的去和人說說心裡話。
“呵呵,老先生,不煩,我外公好像比您還大幾歲,也喜歡和我說話……”
對於老人,莊睿向來都是極爲尊重的,尤其是這些曾經見證過一個世紀真實歷史的老人,在他們的腦海中,有太多不爲世人所知的真相了。
莊睿在和外公聊天的時候,就經常能聽到一些和外界傳聞截然不同的歷史進程,雖然不是學歷史的,但是考古和歷史是慼慼相關的,莊睿每次都是聽得津津有味。
所以賭王剛纔的回憶,莊睿也是聽的很有滋味,尤其是在戰爭年代,他從香港跑到澳門後的那一段艱苦歲月,讓莊睿聽的頗有感觸。
這個世界上每個成功人士的背後,都是經歷過很多不爲人知的困難的,別人只看到成功人士人前的光鮮,卻是很少有人知道他們曾經經受過什麼樣的磨難!
“你外公是我很敬佩的人,老將軍一聲戎馬,爲國爲民付出了很多,小夥子,回去待我向他問好,有不少年頭沒見到老將軍了……”
賭王和莊睿的外公是同一個時代的人,而他們那個年代依然活在世上的人,已經是屈指可數了,談到莊睿的外公,老人是唏噓不已。
“何老您也爲國家做了很多事情啊,國家是不會忘了的……”
莊睿笑着說道,這些或者位高權重,或者是商界領袖的老人,看起來很威嚴,其實是很好相處的,比那些官不大卻整天裝象的小官僚好多了。
“不求爲人所記,但求問心無愧!”
老人笑着搖了搖頭,拿起一棵葡萄,也沒剝皮就丟入到嘴裡,咀嚼了幾下之後,目光對視着莊睿,說道:“小夥子,知道我讓你來,是爲了什麼事情嗎?”
說老實話,賭王這一生閱人無數,所謂的天才也見過很多,但是對面前這個見過幾面的年輕人,卻始終是無法看透。
說莊睿年輕稚嫩吧?他偏偏以二十多歲的年齡,就赤手空拳打下了數十億的身家,而且還未依仗家族裡的任何勢力,這是許多人一生都難以企及的高度。
說莊睿成熟穩重吧?偏偏有時候表現的就像是個熱血青年似的,上次和船王對賭,居然只爲了贏得那幾幅來自中國的古畫,這次斥資數億的豪賭,也只是爲了給兄弟出口氣。
這世上有一種人,行事天馬行空,結果卻往往令人大跌眼鏡,賭王本身是這樣的人,在此刻,他也把莊睿歸類於和自己是一樣的人。
讓莊睿去猜測這百年人瑞的心思,還不如讓他去挖秦始皇陵來的痛快呢,是以莊睿乾脆開門見山的說道:“老爺子,您有什麼事,直接給晚輩說吧,只要在晚輩能力範圍內的,一定盡心去辦……”
莊睿也看出一點端倪,老賭王似乎有事找自己,看在老人這麼大年紀還爲此次賭局操心的份上,莊睿並不介意幫老人一次。
當然,能力範圍之內是大前提,老人要是想把葡京賭場開到四九城去,莊睿可沒那本事。
“呵呵,你小子很聰明……”
老人聞言深深的看了莊睿一眼,似乎是在自言自語:“阿明從十二歲就開始跟我了,他是個孤兒,所以跟着我姓何,十八歲的時候,阿明就是當時澳門賭場裡最好的荷官,這麼多年下來,幾乎澳門所有的荷官,都能算得上是他的徒子徒孫了……”
老人一口氣說的有些多,微微有點氣喘,停頓一下之後,接着說道:“只是很少有人知道,阿明的賭術,也是極爲高明的,一副撲克牌在他的手裡,幾乎是想洗出什麼樣的牌面,就能洗出來,小傢伙,這可不是拍電影,我說的每一句,都是真實的……”
“老爺子,您和我說這個幹嘛啊?”
莊睿有些不解,好端端的怎麼說到了那老荷官,別說他精通賭術,就是世界賭王,和自己也沒一毛錢關係啊。
老人被莊睿打斷了話之後,並沒有生氣,只是微笑的看着莊睿,嘴角畫出一道弧線,略顯的有些頑皮。
“明叔會不會賭術,和我……”
莊睿還待繼續說下去的時候,忽然腦子裡一亮,他想起了今天的這場賭局,頓時眼睛瞪得溜圓,不可思議的看着老賭王。
“老……老爺子,莫……莫非,這……這最後一把牌,是明叔洗出來的?”
莊睿雖然看過不少賭片,但是他也知道,在真實的賭場裡,像是什麼同花順福爾豪斯之類的大牌,基本上是很少出現的,有些老賭棍賭了半輩子,或許都沒抓到過這樣的牌。
莊睿在賭完之後,也是當自己運氣好,並沒有多去想其中的關節,畢竟他能知曉底牌,就算不出現同花順對福爾豪斯這樣的大牌,莊睿也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贏得傑維斯,最好花費的時間長一點罷了。
但是老賭王的話,卻是讓莊睿明白過來了,敢情不是自己運氣好,而是因爲明叔牌洗的好。
不過這也讓莊睿變得愈加迷糊了起來,自己和老賭王非親非故,而且還間接的得罪過他,莊睿實在想不通老人爲何會如此的幫自己?
“阿明牌洗的好,不過你賭的更好,我有種感覺,就算是阿明不幫你,最後贏得人,一定還是你……”
老賭王那略帶藍色的眼睛,緊緊的盯着莊睿,似乎想從莊睿眼中看出一些端倪來。
莊睿苦笑了一下,說道:“老爺子,您太擡舉我了,不過說句自大的話,我來就是爲了贏的!”
“哦?爲何有如此把握?”
老賭王的眼睛亮了起來,他所認識賭術最高的人,就是老冤家葉漢了,但就是當年的賭聖葉漢,也不敢在賭之前就說自己必贏的,要不然他也不會在拉斯維加斯先輸了幾百萬,才賭三天三夜連本帶利的贏回來了。
“我也不知道是爲什麼?但就是有把握贏,或許是第六感吧?我這人對於危險的感覺一向非常敏銳,算是古人所說的能趨吉避凶吧……”
莊睿知道,在老人面前談自己賭術如何高明,那純粹就是扯淡,但是眼睛的秘密是莊睿心底最大的隱私,連母親妻兒都沒透露過一絲來,自然是不可能告訴老賭王了。
“呵呵,第六感?”
老人不置可否的笑了起來,低頭沉吟了一會,突然擡起頭來,說道:“小傢伙,你看我這艘船怎麼樣?”
莊睿有些跟不上老人的思維,順口答道:“船?很好啊,除了那艘海王星號之外,這是我見過最大的船了……”
“那好,既然你喜歡,這艘船我就送給你了……”老人微笑着說道。
“什麼?!”
莊睿聽到老賭王的話後,屁股立馬從那舒適的沙灘椅上蹦了起來。
雖然莊睿發家,靠的是眼中異能,但是他也從來沒有想過,這天上真的會掉餡餅,而且居然還能砸到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