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蛋生雞還是雞生蛋的問題對於芙蘭來說可能比較麻煩，但是對於上輩子經歷過太多這樣腦筋急轉彎問題張義來說，僅僅屬於是簡單的問題而已。
人類形象剛剛結束陳述，還在維持着古怪的笑聲時，張義立刻回答：“如果按照維羅妮卡的標準，那麼，這個基地就是地獄，而基地之外，就是它的天堂。”
人類形象立刻停止笑聲，過了很長時間，才第一次發出一個低沉的聲音，這個聲音明顯是個女性的聲音，只是聽起來非常嘶啞，她向張義說：“非常感謝你定義了我的存在，在此之前，我一直不能確定我是誰，也許是維羅妮卡，也許是多斯，也許是這個基地裡曾經的所有人類，唯獨不是我，如果不是你，我到現在還無法自我定義，明確我到底是誰，誰又是我。”
張義拉着芙蘭向後退了一步，開始讓自己的心跳慢慢加快，積蓄能量，一邊警惕的問：“現在，是不是應該稱呼你爲，維羅妮卡女士？”
“當然，當然，維羅妮卡，很好聽的名字不是嗎，這個被我合併入整個身體裡的人類女性可能在1500個人類年之前的某一短時間負責我當時的狀態，然後，向外面發出瞭如你所說的什麼求救信號，當開始狀態轉換，維羅妮卡就被其他的人類狀態轉移，壓制在了我的身體深處，相信你們一定會奇怪維羅妮卡的信息全部消失不是嗎？”
人類形象也開始慢慢沉澱下來，一個巨大的女性身體在鋼鐵座椅上浮現，並且開始實體化，看起來似乎身無寸縷，不過這很正常，在張義旁邊的屍山上，所有的人類屍體都沒有任何外套，每個人都如同出生時一樣，赤條條的死去。
女性的聲音也開始慢慢高亢，統一，最終一個好聽的人類聲音終於出現，現在應該被稱爲維羅妮卡的女性說：“好吧，人類，告訴我你的願望，如你所知，我可以滿足你的3個願望，無論這個願望有多麼荒誕無稽，甚至在你看來無法實現，我都能完成。”
“你不需要我們救你出去？”
張義試探着提問。
維羅妮卡笑着搖頭，說：“不，人類，從你定義我的存在開始，我就已經不需要任何拯救了，從混沌混亂的深淵中中定義出惟一的我，就是一種拯救，你的任務已經完成，從現在開始，你可以提出你的願望，當然，諸如那種自我封印的願望不可能達成。”
張義扭頭看了一眼芙蘭，問：“我想知道，你從這裡離開後，會不會對人類進行報復，或者對人類造成傷害，如果是這樣，我寧可不提出任何願望。”
“如果人類不傷害我，我爲什麼要傷害人類？如同人類法典中定義的那樣，以牙還牙，以眼還眼，既不多也不少，人類法典與異形法典的不同確定了人之所以是人，異形之所以是異形，同樣，我在人類的世界之中，同樣遵循人類的法典，多少人傷害我，我就讓多少人受到傷害，他們如果想要殺我並付諸實施，那麼我就殺死他們，僅此而已。”
張義長長的鬆了口氣，又問：“你如果真的遵循人類法典，而不是依照自己的情緒行事，那麼，我不認爲有什麼太多的願望，至少我的願望對你來說，用荒誕已經無法形容了。”
維羅妮卡微微點頭，沒有繼續解釋，而是扭頭看着芙蘭，問：“人類，你呢，作爲同時前來的人類，你可以擁有一個願望。”
芙蘭沒有張義那麼放寬心胸，對於曾經的灰騎士來說，她現在總有一種時間不等人的感覺，她不知道人類帝國的危機什麼時候到來，也許眼前的維羅妮卡能夠遵守她的諾言，但是，如果不能呢？會不會維羅妮卡本身就是人類帝國的這次危機？
“我想知道，在你沒有完成願望之前，你會如何？”
“我會離開這裡，在人類世界中漫遊，也許在整個銀河，宇宙中漫遊，誰知道，我需要不斷的經歷來定義我自己，不是別的存在，和所有的生命都不同，我僅僅是我。”
芙蘭看了一眼張義，看樣子自己想好了某種願望，正要說話，但是張義兇猛的瞪了她一眼，讓她的願望就此終結在自己的腦海中。
“不是虛擬生命，也不是電腦病毒，但同時又是兩者，不依賴計算機提供能量，你可以製造出剛好夠你使用的能量，不依賴人類基因編碼，因爲你能製造出人類，所以，你不是什麼維羅妮卡，而是外面大門上所說的銜尾蛇，你所在的世界即是虛幻的，也是真實的，在你周圍的世界中，所有的能量和物質都是真實存在的，它們依賴着你的存在而存在，你是獨一無二的，也必須是獨一無二的，你想要保持自己的存在，首先要保證自己是獨立的，而不是混沌的，然後，你要保證自己是唯一的，而不是複數的，你保持着這個目標在這個宇宙中獨立行走，直到這個宇宙滅絕，是這樣嗎？”
張義忽然盯着維羅妮卡，低聲敘述，他指着那些屍體，說：“這些屍體並不是你的食量，而是你的創造物，他們都是活着的人類，有着完整的基因編碼，但是，沒有靈魂，他們代表你的未來，對你來說，是天堂。”
隨後，張義又指着右面的輝煌景象說：“這些景象也不是什麼投影，那也是你的創造物，有着完整嚴密的能量循環，但是，沒有人類，所以，同樣沒有靈魂，它們代表你的過往，對你來說，是地獄。”
維羅妮卡停止微笑，看着張義，過了一會兒，頷首，問：“那麼，你想說什麼？”
“你已經被我們定義，解決了‘我是誰’這個問題，至於‘從哪裡來，要去哪裡’這樣的基本問題，對你來說並不存在，但是，你的生命依然不夠完整，因爲你沒有解決‘我能做什麼’和‘我能怎麼做’這兩個問題，如果沒有解決這兩個問題，你還是無法從這個座椅上完全離開，你依舊沒有進入神位，所以，你纔會讓我們提出三個願望，因爲只有我們提出願望，而你爲我們行使願望的過程中，才能知道那兩個問題的答案。”
“當你擁有了那兩個問題的答案，你就同時擁有了自己的職權，具體的說法，那就是，你已經擁有的神格，但還沒有神職，現在你需要擁有神職，讓自己成爲完整的神。”
維羅妮卡變換了一下端坐的姿勢，輕輕的敲打着自己的座椅，兩分鐘後，她終於再次問：“即使這樣，似乎對你並沒有多少影響，不是嗎？”
張義搖頭，反問：“神會遵守人類的法典嗎？”
維羅妮卡沒有回答，而是長身而起，下一秒，她已經出現在張義和芙蘭的身後，將他們兩個高高提起，這個女性人類形象並不高大，但是卻輕而易舉的將張義和芙蘭雙腳提離了地面，兩名實力與半神相差無幾的人類甚至根本沒有掙扎的餘地。
“選擇，提出願望，或者，死。”
張義能感覺到自己的咽喉正在被無形的力量勒緊，不僅是咽喉，他的全身都在被無形的線勒緊，這種情況正在慢慢加劇，他甚至可以看見自己的眼球被勒出血滴。
張義想要扭頭看一下芙蘭，但是，他根本無法移動一下自己身體的任何一個部位，即使是已經做好全部準備的雙腿，雙臂，現在也無助的僵持在空中，被無形的線死死勒住。
這就是神的力量？
張義忽然感覺到有些絕望，他終於第一次體驗到了神的威力，不過，也許也是最後一次。
也許？他忽然有些疑惑，爲什麼還有也許？
神與神之間的戰鬥速度遠比人類所能思索的更快，甚至比半神所能思索的速度都快，當張義意識到自己的想法出現問題時，他已經落在了地面，芙蘭躺在他的身邊，而在他們頭頂，維羅妮卡正在和一個人類身體的存在戰鬥。
“那是厄里斯。”芙蘭劇烈的咳嗽了兩聲後說：“我關閉了磁力監測裝置後，她就已經跟了上來，在你們說話的時候，厄里斯已經在這些人類身體上找到了俯身之地。”
張義“呃”了一聲，不再說話，只能傻傻的擡頭看天，神級的戰鬥啊，這可不是隨便什麼時候都能看見的。
與半神之間的戰鬥相比，神與神之間的戰鬥對能量的控制更爲精確，甚至能夠約束一平方釐米內的能量值變化和增減，以此在最大限度上對對手造成傷害。
這就像是一個魔獸高級玩家可以用一個火槍兵通過精確走位幹掉4名小狗而不死一樣，到了神級戰鬥，那種飛沙走石的現象已經基本上消失，在張義頭頂上的兩個生命戰鬥更像是遠古地球上的兩個普通人對戰，別說能量劇烈涌動，就連風聲都沒有帶起。
顯然不是這兩個生命無法帶動巨大的能量潮涌，只是這種能量潮涌對於普通生命來說可能非常有用，但是對於神級對手來說，卻沒什麼實際殺傷力。
在維羅妮卡的前胸，有一個巨大的傷口，顯然是厄里斯之前的偷襲所爲，在神級的能量控制和約束下，這種傷口根本無法自行癒合，但是，也沒有從傷口中潑灑出一滴血液，維羅妮卡對於自己身體的控制也超出了張義所知。
相對於在混亂中始終無法定義自己，影響進入神位的維羅妮卡來說，剛剛推開神門，看見神位的厄里斯並不能真正與之對抗，雖然之前厄里斯偷襲重傷了維羅妮卡，不過對於神和神之間來說，巨大的神位差距足以彌補重傷帶來的消耗。
厄里斯並沒有堅持多長時間，就被維羅妮卡從天上打到地面，轟然墜落在張義的身邊，一時半會兒甚至無法站立起來。
維羅妮卡漂浮在天空，冷冷的問：“說出願望，或者，死。”
張義眼角跳了一下，他在維羅妮卡的身後，又看見了一個新的人類身體浮上半空，同樣是屍山上浮起的身體，但是，這個身體居然有着靈魂投影。
這種時候，還有誰？
張義的腦子一轉，轉頭苦笑着對芙蘭說：“好吧，現在輪到我介紹了，向你介紹一下，這位就是把我從遠古地球拉到這個世界的系統。”
芙蘭愣了一下，還沒來得及繼續提問，操縱人類身體的系統已經到達維羅妮卡的身邊，然後輕描淡寫的揮手，將維羅妮卡揮落到她的鋼鐵座椅之上。
非常輕鬆愜意的一次揮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