帥府門口敲鑼打鼓,幾名壯漢擡着剛宰殺的豬、牛、羊,以及十幾罈美酒。
爲首的是個中年人,穿着體面,正在跟圍觀的人誇讚鬼面軍團的好處,什麼愛民如子、秋毫不犯等等,重點說的是葉峰,說他英明睿智,遇到緊急情況臨危不亂,正是因爲他前天晚上做出正確的安排,才救了開陽城的幾十萬人。
中年人滔滔不絕,唾沫橫飛。
這時,有人喊道:“快看,葉帥回來了。”
中人年馬上收聲,臉上堆滿笑容,衆人讓出一條道路,葉峰緩步走來。
他一揖到地,表情恭敬的說:“開陽城鄉紳代表盧林拜見葉帥,本人謹代表從開陽城遷來的數萬百姓,感謝葉帥的活命之恩!”
葉峰趕緊上前將他扶起:“盧鄉紳客氣了,保家爲民本就是我等的責任,對於開陽城百姓的重謝,本帥實在是不敢當啊。”
盧林搖搖頭,正色道:“葉帥要是這麼說的話,可就太謙虛了,如果不是您及時下令撤退,我們這些人肯定都死在開陽了。來到燕城之後,又是您下令安置大家,我們纔有了容身之所,不至於忍飢挨凍。”
葉峰真的很感動,說:“一點小事而已,何足掛齒。”
“在您看來是小事,但是對於我們來說,活命是天大的恩情。”盧林轉頭看着一旁的年輕人,用帶着些許呵斥的語氣說:“還愣着幹嘛,趕緊給葉帥倒酒,答謝他的救命之恩……呵呵,葉帥您別見怪,這是我侄子,他叫盧生,沒見過世面。”
盧生從旁邊人的手裡取過來一隻碗和一個托盤,打開酒罈子倒進萬中,端着托盤走過來。
“笨手笨腳的,還是我來吧!”盧林接過托盤,單膝跪下:“離開家的時候走的匆忙,只能是略備薄禮,跟您的活命之恩相比,這些禮物實在是太輕了,請葉帥滿飲此杯!”
“盧鄉紳真的是太客氣了。”葉峰伸出雙手端起酒碗,對着圍觀的人羣說:“承蒙各位鄉民的厚愛,本人受之有愧啊!大家放心,我一定會帶領軍團保護大家的安全……”
喝這種酒有個不成文的習慣,那就是必須先發表一大段慷慨激昂的演講,如果端起來直接喝,雖然能顯出豪爽的一面,但同時也會把沒文化的一面展露出來。
盧林繼續跪在地上,等着葉峰喝完就之後纔會站起來。
完成演講之後,葉峰平舉酒碗,然後揚起脖子往嘴裡灌。
與此同時,盧林突然將托盤往上一斜,正側面的複雜雕刻紋飾中-出現一個小孔,正好對準葉峰的脖子。
而他本人的臉上,笑容在瞬間消失不見,變的猙獰起來,右拇指按向側面的凸起之處。
嗖!
一把飛刀從葉峰身後射-出,正中盧林的手腕。
“啊!”盧林發出慘叫,托盤咣噹一聲落在地上。
衆人駭然,葉雲揚一個跨步飛出,將盧林踹到在地,踩着他的肩膀說:“手段很高明嘛,冒充鄉紳敬酒,意圖謀害我父!師姐,把那小子拿下!”
那小子指的是盧林的侄子盧生,他正要往人羣裡鑽。
贏琪出手如電,將盧生拿下。
葉峰不明所以,問:“雲揚,怎麼回事?”
葉雲揚伸手撿起托盤,說:“看到側面的這個針孔了沒有,如果我猜的不錯,裡面肯定藏着一根毒針,剛纔他對準了父親的咽喉意欲行兇,被我及時發現。”
“胡說,這是污衊,我是真心實意來感謝葉帥的!”盧林狡辯說。
葉雲揚冷聲道:“是嗎?那就在你身上做個試驗,這麼多雙眼睛看着,我有必要證明自己所言非虛。”
說完,他用托盤對準了盧林的後背。
盧林嚇的身體顫抖,證明了葉雲揚的懷疑,他突然將托盤一轉,對準盧生按下按鈕。
咔!
唰!
隨着清脆的機括聲響起,一根長三寸的銀針從小孔中飛出,正中盧生的咽喉。
銀針的力道很大,飛出去幾米之後,還能將半數的長度刺入人的咽喉。
盧生眼睛一瞪,隨即發出痛苦的慘叫,僅僅三秒鐘的時間,便七孔流血而亡。
贏琪趕忙跳開,用責怪的語氣說:“殺人也不提前打個招呼,差點兒被弄髒了衣服。小師弟你怎麼回事兒,不是說要殺盧林的嗎,怎麼又變成了盧生?”
“留着盧林有用,還得通過他挖出幕後主使呢。”葉雲揚將托盤翻轉過來,一邊研究一邊說:“這東西算不上精巧,做的這麼厚,爲了掩蓋發射孔和觸發按鈕,搞那麼多複雜的花紋,我一眼就看出它不對勁兒。”
從一開始他就懷疑盧林,仔細觀察對方的一舉一動,很快就從托盤上發現了端倪,其實最開始的時候他懷疑酒有問題,和他一樣,魯子碩、贏琪等人的注意力也放在酒上,確定酒水無毒,他們也就徹底放心了,並未阻止葉峰喝酒的行爲。
擁軍行爲變成了謀殺,葉峰扔掉酒碗,臉色變得很難看,沉聲道:“把這個人押回去嚴加審問,務必要查出幕後真兇!”
很顯然,盧林叔侄只是負責行動的殺手,策劃者另有其人。
魯子碩上前,將盧林拎起來扔給侍衛,押進帥府。
衆人來到客廳,贏琪有些驚魂未定的說:“還好小師弟及時發現,不然的話就太玄了!”
進府之前她檢查過飛針,上面塗的是劇毒,能在片刻之內致人死地,就算是耀空境武者也不能倖免,更別說實力只有金身境中期的葉峰。
“雲揚,你是怎麼發現盧林意圖不軌的?”葉峰問。
葉雲揚淡淡一笑,說:“從一開始我就不信,具體的可以追溯到魯將軍出現在城頭的那一刻,什麼開陽城的士紳,他們恨您還來不及呢,怎麼可能來感謝您。”
三城的原住民和軍團家屬在思想方面有很大的區別,他們認爲是鬼面軍團的出現,才把獸人招惹過來的,如果三座城池仍然歸大秦管理,以大秦和獸人的聯盟關係,怎麼可能做出屠殺居民的事情來。
嚴格說來,的確是鬼面軍團的出現,給龍城、開陽城造成了滅頂之災,就算葉峰做了些許努力,救了一些人的命,但是跟失去家園和親人相比,這點兒小恩小惠根本就不算什麼,能做到不恨葉峰已經算是很大度了。
因爲他是三軍主帥,手裡掌握着百萬雄兵,心有怨恨的人是敢怒不敢言罷了。
再者,從開陽城和龍城撿回一條命,來到燕城代表的並不是安全,而是從一個火坑跳進另一個火坑,因爲外面有一萬妖獸和三千多獸人,隨時都有可能攻城。
結合之前的兩場戰役,破城的機率在九成以上,屆時生靈塗炭,仍然是難逃一死。
在這種情況之下,原住民怎麼可能發自內心的擁護軍隊,又怎麼可能這麼高調的來感謝葉峰。
還有,盧林雖然穿的很像鄉紳,但那雙粗糙的手將他徹底出賣,試問一個平日裡養尊處優的土豪,手上怎麼可能有老繭。
再者就是他那個所謂的外甥,爲了達到掩人耳目的目的,他給了盧生太多的“戲份”,比如說介紹名字、呵斥其沒眼色等等,在已經受到懷疑的情況下,這些行爲顯得很多餘。
正是因爲想到了這一點,葉雲揚從一開始就嚴密注意他的一舉一動。
聽完他的分析,衆人恍然大悟。
魯子碩一臉愧色的說:“都怪我,居然被這麼幼稚的把戲給騙了!我應該多留個心眼兒的,差點兒就害了葉帥,真是最該萬死啊。”
葉峰擺擺手:“子碩無需自責,連我都沒有察覺,更何況是你!雲揚,你分析一下,幕後主使會是什麼人?”
葉雲揚想也不想的說:“一定跟燕城、龍城和開陽城的那些土豪脫不了干係。”
“何以見得?”贏琪不解的問。
他提醒大家說:“你們還記得昨天的事情嗎,虎人叫囂着只針對父親和洛玥阿姨,這本就是一招奸計,用來離間居民、將士們和父親的關係。鬼面軍這邊不用擔心,將士們跟着父親南征北戰,大家有着過命的交情,所以不用擔心發生譁變,但居民這邊就很難說了,特別是那幫土豪,人越有錢越惜命。”
葉峰不止一次的公開表示與獸人勢不兩立,也就是說他絕對不會率衆投降,可是獸人也公開表示,不投降就屠城,鄉紳和土豪們爲了保住自己的身家性命,怎麼可能不鋌而走險。
在這種情況下,刺殺葉峰是個很不錯的選擇,他一死鬼面軍團羣龍無首,很有可能主動開城投降,他們的目的也就達到了。
當然,如果葉峰死後贏洛玥或者是葉雲揚挑起大梁,繼續跟獸人對抗,待城破之日,這些人能以此向獸人邀功,殺死三軍主帥這麼大的功勞,換回一條命應該沒什麼問題。
葉雲揚繼續說:“因爲父親是高級武者,身邊又有高級武者隨行,所以他們只能用暗殺的方式。嚴格意義上說,盧林的行動計劃很完美,差點兒就成功了。”
這時,魏文成從外面走進來,沉聲說:“盧林招供了!是燕城的士紳富戶牽頭,加上從開陽城和龍城逃過來的士紳,他們共同出資買兇殺人,打算在葉帥死之後向敵人投降。”
葉雲揚面露微笑,結果和他猜測的一樣。
贏琪氣憤而起:“名單呢,我這就去抓人,這幫混蛋,誰都別想有好果子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