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8 有人阻撓,偏要如此
青鳥,在天族有着不俗的地位,被視作吉祥鳥。玉落光聽那翅膀扇動的聲音立馬就斷定了是那隻青色的鳥兒,而赤焰赤冰是知道天機子以前跟爺很少見面,就是用青鳥來傳訊的。赤焰記得,貌似在天訣第二次出現異象的時候,爺讓他去找過青鳥說是要跟天機子聯繫,還說找不到青鳥就不讓他回來云云。沒想到,這小東西竟然會在這個時候出現。
庸醫說他們不讓王妃救爺,那個他們又是誰呢?
魚璇璣雙眸含霜,眉頭輕皺:“天族的人會阻撓?”青鳥是天族之物,她不是不知,庸醫既然以其代指,意思應該就是如此了。
頂着頭雪白華髮的老人家委屈地聳聳肩膀,表示這件事跟自己無關,但意思已經非常明顯了。不是他不願意,而是天族人不准許。他是沒跟魚璇璣說,用靈瞳神蠱救了赫連燼,那至寶也就算毀了。千百年來天族不衰不敗就是因靈瞳神蠱,族長早就在她盜取靈瞳神蠱後派玉落出來一來是尋找,二來是要抓到那偷盜的賊回去施以懲罰。庸醫知道真相,又因爲赫連燼的關係當然不會把魚璇璣交出去,這也是玉落離開天族很久卻不曾回返的緣故。
但現在不同了,他們似乎已經意料到了什麼,青鳥出現族長他們必然在這西鄴城附近。現在幾乎每個人都知道燼王迴歸了,想查找到魚璇璣那是很容易的事情。很快,他們就會出現了。別說救赫連燼,就是她怕也難逃刑懲。庸醫很着急,但是又不敢貿然行動。靈瞳神蠱是有靈性的寶貝,一旦被牽引出來必然會引起大的動靜。
“哎。”無比哀傷地嘆氣,庸醫勸慰着她:“要不咱們緩緩,找個僻靜地方救燼小子成不成?”
“不行!”魚璇璣斬金截鐵反對,赫連燼一定要快些醒來,出於私心她想看到他能笑會怒的樣子,於工西鄴雖暫時無虞,可潛藏在暗處的眼睛仍舊盯着他們。林真能假扮他一時不能假扮一世,況且林真並沒有他處理事情的那種魄力。就算他們能等,可敵人不會等待,赫連燼必須儘快醒過來!
黑甲精騎部衆們個個急得滿頭熱汗,瞅着庸醫滿臉懇切的樣子,期望着他能擋一擋天族的人。雖然不曉得天族人爲何會在這個時候出現,但每個人都知道靈瞳神蠱是萬萬不能被天族帶回的,就是王妃也不能任由他們帶走。
庸醫一張臉上滿是無奈的樣子,道:“你這是想要跟他們明着幹?”
“迫不得已!”要是還有好的選擇,她也不想這個樣子,可爲了赫連燼這些又算的了什麼?
“璇璣丫頭你要不要再考慮下?”庸醫苦口婆心勸解着她,希望她能夠做些退讓。畢竟取出靈瞳神蠱救赫連燼關係着未來天族的興亡,若真被族長髮現他們毀了靈瞳神蠱,只怕會惹來更大的麻煩。他現在已經沒有靈力了,也不知道占卜出來的到底準不準。反正,這事情懸得很。
魚璇璣臉色微霽,神情很明顯地堅決,用着不容置喙的語氣道:“就這麼辦!你看用什麼辦法能拖住他們,我們儘快。”越拖下去對他們越是不利,赫連燼醒來的希望就越發渺茫。
“可是我啊,那個璇璣丫頭,我……”庸醫口氣支吾,神情爲難。
“捫心自問你到底有多關心天族將來的繁興?或許是早就想到了靈瞳神蠱該有的去處。我不想跟天族對抗,可赫連是非救不可。若你覺得我們大家的堅持很難達到一致,大可不必爲難。我不會勉強你,也決不讓他們做出令你爲難的事情!”魚璇璣刀子般的眸光凌冽掃過在場所有人,在隕聖樓和黑甲精騎部衆身邊停留得最久。眼神中沒有狡詐設計,有的只是強勢的壓迫,告誡他們不許爲難庸醫。
之所以這麼做,完全是因爲他早就把全身靈力給了赫連燼讓他維持着性命。對於赫連燼看重的人,她不會去傷害算計。況且,這次動手的只要有玉落就行,哪怕玉落不從,她也有辦法讓她聽命。對於玉落,她是沒有庸醫那般重視的。
她這人恩怨分明,有時候又分明得太清楚了。
“玉落,這次要你動手,跟我進去。”她側目看着站在白鈺身邊的嬌俏女子,臉上是冷冰的強硬。
庸醫躊躇滿懷,瞅着玉落似乎是在看她要怎麼做決定,黑甲精騎衆人也跟着把心都吊起來了,神情緊張怕玉落不答應。白鈺知道魚璇璣的用意,可這事事關她族落興衰,也不是自己這個外人能插上嘴的。倒是白逍很坦誠,凝重道:“未來二嫂,我二哥出兵冥城,你怕他有事不惜犯險跟到戰場上。將心比心,主上又怎麼忍心看着燼王做個活死人受苦呢。”
言下之意,你救救燼王!
他話語一出,立即在黑甲精騎部衆面前贏得了些許的好感。玉落犯難地垂下頭來,心裡煎熬的很。一面是白鈺和赫連燼他們,一邊可是他們天族的存亡。沒想到那老傢伙那麼聰明,把什麼問題都甩給自己了。可能是被他怎麼一激,玉落才明白了以前都沒清楚過的事情。那老人家實在太過狡猾了!
“我先去外面守着!”庸醫把肩膀上的青鳥趕下來,對赤焰說道:“你們最好看緊這隻破鳥,礙事……”
他雖然沒直接表態但相幫那邊已經很清楚了,赤焰等人個個眼含激動與歡喜地望向他,赤冰帶了幾人跟在庸醫身邊出去。餘下的人齊齊把目光對準了玉落,看得她心頭一怯,擡起的頭飛快地埋下去,囁囁道:“我,我儘量去做。”
阿答幕他們的眼神可謂是兇悍,就算自己不答應怕也不得行。再者白鈺的殷切眼神她也看在眼中,魚璇璣在他們心目中什麼位置她更是清楚。罷了罷了,她本意只爲救人,只希望族長他們不要怪罪自己吧。
“那走吧。”一旁侍奉的垂月恭恭敬敬地將盛着夢仙花的琉璃盒蓋住,捧在手心裡,尾隨魚璇璣的腳步上樓。玉落是最後一個,儘管每一步都邁得很沉重,但她沒有回頭。怕自己後悔,也怕遇上那些殷殷期盼的目光。臨到樓梯拐口,魚璇璣突然站住身形,道:“既然天族有貴客前來,你們可要好生招待!”
那最後一句話中的“招待”孕滿了太多的意味,隕聖樓和黑甲精騎部衆你看看我我瞅瞅你,笑得意味深長。
流星閣二樓之中,厚重的幕簾被放下來,屋中生着暖炭,縱然外面春寒正濃可屋中卻溫暖得宛如初夏。大門打開,寒風自屋外灌進去,吹起紗帳翩翩晃動。三人很快進來將門闔上,先後到了垂着金色繡巨蟒的斗帳懸下,她掀開帷帳脫下鞋子上去。牀上的男子穿着雪白的褻衣褲,黑長微卷的長髮僅僅是用髮帶紮了幾縷,將那張消瘦卻不失俊美的臉龐露出來。
小心地扶着他坐起來,盤膝坐在他跟前,黝黑的墨玉瞳泛着瀲灩華彩。前面的男子昏沉着,雙眸緊閉,睡顏中透着清雋溫和,毫無平時張露的凌厲冷酷。冰涼的雙手捧起他的臉,湊上前脣瓣便落在他殷豔的雙脣上。
“赫連,我一定救醒你!”
垂月將琉璃盒打開,躬身道:“王妃,奴婢要怎麼做?”
“你好生看門,不要讓閒雜人等打攪了我們。”她伸手將琉璃盒中的夢仙花取出來,雙手輕巧纏繞將一株帶着莖葉的花朵纏得小小的,直接將夢仙花給塞進自己口中。旁邊的玉落眼皮直跳,少見她這樣彪悍的手法,還真有些不適應。
魚璇璣雖沒看,卻也發現了她們的神色,但也沒去解釋什麼。靈瞳神蠱乃是奇花之果,本身對又靈根的植物有感,夢仙花的作用不過是舒緩,讓靈瞳神蠱能更順利地離開自己的身體。
“璇璣姐姐,靈瞳神蠱在你體內那麼久,怕是有了宿性,這樣強行剝離你體內,我怕你會受不了!”玉落毫不掩飾自己的擔憂,雙眸怔怔地望着她。
垂月已經到門邊守着,聽到玉落這樣問她也忍不住朝魚璇璣看了去。儘管被尊爲王妃,但她的確很不瞭解這位女主人,恐怕就是跟魚璇璣有過較長接觸的赤焰他們亦然。隕聖樓與黑甲精騎爭雄,身爲帝凰星的她真能放棄江山誘惑冒着危險爲爺付出?
“若是躺在這裡的是白鈺,你成了本座,又會怎麼選擇?”她的眸光始終落在赫連燼白皙俊朗的臉上,看着他哪怕是這樣不言不語的,也覺得心裡被幸福溢滿。
玉落想也不想飛快回答:“我一定會救他,不管付出什麼樣的代價!”
“如此還有什麼可說的!”魚璇璣沒想到的這個丫頭會對白鈺有那樣深的感情,白家是虞長卿的後人,作爲個長輩看到如此情形她心中也是開心的。“快些吧,你只需要將本座體內的靈瞳神蠱引出來,其後的什麼也不用做了。”
庸醫說過,靈瞳神蠱一旦被引出來,因同宗靈力相互吸引,赫連燼體內的龍魂珠也必將顯現。好的話兩股力量會慢慢地融合,使其甦醒;若是不走運,恐怕赫連燼連此刻的昏睡都不行了。遙想當初自己吞下靈瞳神蠱,幾乎是受了前所未有的折磨,連靈魂都像是被撕裂了重新生長的那樣。這一招,生與死各有一半的機率。她不得已,唯有一賭。贏了,他們皆大歡喜。輸了,她也不會讓赫連燼黃泉寂寞。
赫連,挺住!
深深地呼吸一口他身上的冷香氣味,魚璇璣調整好呼吸,催動着體內的靈瞳神蠱活動。玉落是照料靈瞳神蠱的花奴,對其特性十分了解,這也是庸醫說讓她來動手的緣故,免得靈物認生反倒寄居在自己體內不肯出來!她闔目盤坐,手臂幾下起伏牽動內息頻蹴。玉落站在牀邊,手腕翻動掐出個訣來,手勢顯得有些奇怪,指尖直直對向她的小腹。
嘴脣無聲翕動,似在念動什麼咒語般,隨着手指指尖的緩慢向上移動,魚璇璣的肚腹之中突然閃出淡淡的銀色光芒。那光極淺,一般人若是細看幾乎都看不出來,可玉落守護在靈瞳神蠱身邊十幾年,怎麼會不明白這種光澤是什麼發出的。她眉宇緊鎖,臉蛋也繃得緊緊的,雙眸一動不動地盯着在她體內慢慢遊移向上的靈瞳神蠱,小心地牽引着。
緊閉着眼眸的魚璇璣感覺有種柔和在體內遊走,身體所有的力量又好似在被吸附着,隨着那東西的移動而膨脹。這種感覺讓她非常不舒服,身體像是被抽走了力量,若一座大山被剔掉了山脊,整個龐然山巒隨時都有崩塌的可能。
魚璇璣,不能倒下!她驀地咬緊了脣,腦海中想起和赫連燼在一起的每一件事,無論流血還是傷心快樂的,只要想起他什麼痛自己都能忍得住。玉落不動聲色地凝視着她緊繃的身軀,口中念動的速度驟然加快,隨着位置的上移那銀色光芒逐步明顯起來,起初是淡淡的在她身上繚繞,漸漸地像是一團煙雲般籠罩。
“你們不能闖進去!”流星閣外面突然傳出嘈雜的聲音,那是男人粗狂的嗓子纔有的音調,而且他們誰都不陌生。那個人是黑甲精騎十二騎將之一的阿答幕,聲音中的暴怒震得樓閣似乎都要跟着震動了。
繼而,兵器砍殺撞擊的聲音一起,腳步聲凌亂而沉重起來。垂月和玉落頓時臉色一變,有人來得好快!
“唂——”青鳥撲打着翅膀硬是從虛開的窗戶外飛進來,直直地飛向牀榻上的魚璇璣赫連燼二人。
靈瞳神蠱已經通達她口中,馬上就會飛出。玉落驚得渾身冷汗,以平生最快的速度朝着後方側方飛來的青鳥狠狠一撞,直接將那來勢洶洶的鳥兒撞飛在屋中的粗大圓柱之上。此刻,靈瞳神蠱衝破最後一絲阻礙,孰地從魚璇璣口中飛出懸在兩人頭頂之上。
剎那間,耀眼而皎潔的淡淡熒光將這個大牀籠罩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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