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那一聲嘆息,卻又是那麼清晰,帶着一抹淡淡的愁緒,猶如貼着她的耳朵響起一般,讓人聞之不免動容。
暮色時分,皇甫昊天果然到了大將軍府上,可是他來這裡,卻也正應了黎賽君的那些話語。只因爲七皇子傷心不堪,需要借酒澆愁,大家怕他到外面會鬧事,索性就讓黎賽君專門安排了,在流芳閣裡仔細布置了,再叫上大家一起做陪,就算是爲曾經的過去做一個告別。
因爲有皇甫昊天在,大將軍和簫夫人便也沒有什麼不放心的,於是便仔細吩咐了幾聲,便任由簫璃隨着明誠王一起去了。
外面天氣寒涼,皇甫昊天今日專門準備了一輛馬車。兩人出門上車,清風駕車,麻衣側坐在另一邊的轅架上,一路朝流芳閣而去。
途中,簫璃不由嘆息,“真沒有想到,不過一轉眼之間,煙兒妹妹就要嫁爲人婦了。說起來,她還是我們一羣人之間最小的一個呢。”
皇甫昊天聞言不由低聲笑道:“聽你這話的意思,莫不是也起了恨嫁的心思麼?”
簫璃聞言臉上不由一紅,“你說什麼呢?誰恨嫁了?本姑娘恨不得永遠不要嫁給你纔好呢!”
皇甫昊天笑着將手一伸,一把將她攬入懷中,低頭在她耳邊低聲笑道:“這可不行,你要是不嫁,本王豈不是要一個人孤獨終老了?難道你就那麼忍心看着本王日子過的如此清苦不成?”
說到這裡,他更是在簫璃耳邊低聲笑道:“你就放心好了,等到皇兄的事情一了,我馬上就去稟報父皇。到時,你就安心地等着做本王的明誠王妃就好了。”
聽他這麼一說,簫璃心頭也不禁泛起了一絲甜蜜,不知不覺間,整個人也悄悄地偎依進了皇甫昊天的懷裡。
只是一想到七皇子,她的心頭也不由再次涌出一抹擔憂的情緒。
雖說早知道七皇子心中對明煙暗生情素,只是沒有想到,原來在明煙的心頭,竟然從來都沒有將他當做一生的良人去看待。呵,這種感覺,總讓人心頭有些怪怪的,可是這種感覺,偏又是讓人無法言喻的。
一想到這些,簫璃也不由更加爲七皇子擔憂起來了,擡起頭來,她不由望上皇甫昊天的臉,輕聲問道:“七皇子他現在,可還好嗎?”
皇甫昊天聞言,眼中也不由閃過一抹憂慮,“他回去之後,倒是一直都顯得十分沉默,讓人看不出他的心思。可是大家都知道,他的心頭定然不會好過。要不然,他也不會主動提出來要請大出去喝酒了。”
“唉。”簫璃輕嘆一聲:“當初我只是以爲七皇子對柳明煙有些許好感,誰能想在他的心中,竟然早已經對明煙情根深種了呢?只是有一點兒,我心裡總還是有些不明白,難道明煙的心裡,就一點兒也沒有喜歡過七皇子嗎?”
皇甫昊天聞言卻突然輕笑道:“她如今可是你的表嫂了,難不成你還想要她的心裡裝着別的男人嗎?”
簫璃一怔,旋即苦笑道:“這到也不是,我看到明煙和魏駿能夠在一起,心頭自然也是高興的。只是一想到七皇子那傷心的樣子……唉,難道人總是會有這樣自相矛盾的時候麼?”
皇甫昊天將她往懷裡一擁,在她耳邊輕聲嘆道:“這或許就是一個人命吧。”
簫璃聽了卻突然衝他笑了起來:“難道連你也相信命運一說?”
皇甫昊天卻突然沉默了下來,良久,簫璃才又聽他開口道:“本王只相信命運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簫璃聞言也突然沉默了下來,卻又不自覺地重複道:“是嗎?命運,真的可以永遠掌握在自己的手中嗎?”
卻聽皇甫昊天突然又衝她笑道:“這當然是需要付出一定的努力的,又需要得天獨厚的優越條件,所以,並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完全掌握自己的命運的。”
流芳閣裡,絲竹聲聲入耳,笙歌燕舞使人眼花繚亂,暗香浮動處,叫人如至身虛幻之鏡。
當簫璃被皇甫昊天擁在懷裡出現在大家眼前的時候,幾乎所有的人都愣怔了一下。明誠王之所以這麼做,等於直接在大家的面前宣告了,簫璃與他纔是一對兩廂情悅的戀人。
可是這一切落在武王爺皇甫浩博的眼睛裡,卻無疑等同於皇甫昊天在向他挑戰一般。所以,當兩個人經過他面前的時候,簫璃耳邊驀然傳來一聲幾乎微不可聞的杯子碎裂的聲音。
簫璃當時也難免暗自一陣心驚。卻在那一刻,肩頭卻突然一緊,瞬時間皇甫昊天更是將她擁得更緊了一些。
感覺到這一切,簫璃也不禁擡頭,卻剛好看到皇甫昊天低下來的溫柔眼眸:“阿璃,我們先去看看七弟,然後再說其他的事情吧。”
簫璃不語,只任他擁着走到七皇子的身邊。
而此時的七皇子,卻早已經喝了不知幾罈女兒紅。只見他眼神迷離惝恍,一副醉生夢死的樣子。看到皇甫昊天和簫璃並肩走了過來,他也只是擡起頭來望了他們一眼,嘴角卻掛着一抹自嘲般的笑容。
“呵呵,四哥和阿璃也來了……”他說着話,手上卻依舊端着如玉溼潤的細瓷杯子,此時也衝着二人舉了起來,和着嘴角的那抹笑意,他開口道:“來來來,你們兩個也一起陪我喝一杯如何?”
說着,他突然又用手將皇甫昊天一拉,望着簫璃衝他笑道:“哈哈,四哥啊四哥,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莫不是在嘲笑七弟我,一個轉身便與美人兒失之交臂了嗎?”
聽他這麼一說,武王爺也突然伸手在桌子上拿了一杯新酒,然後快速閃身來到三人之間,卻故意將皇甫昊天與簫璃分隔開來,然後微笑着開口衝着七皇子言道:“七弟,既然人都已經走了,你何必還要如此對她念念不忘?不如就讓兄弟們陪着你好好喝上幾杯,等到回去之後,再矇頭大睡三天,醒來之後就把這一切全部放下好了。”
七皇子聽了這話,亦望了武王爺一眼,之後突然大笑:“二哥說的對!有道是,得即高歌失即休,多愁多恨亦悠悠。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來明日愁悶。來,我們大家今天就好好喝他一個夠!”
七皇子說着,一把拍開一罈新酒,抓在手上嘩啦啦倒滿一杯,然後舉杯飲盡,之後又擡起一雙迷離的眼:“喝啊,你們也一起喝啊!”
大家見他如此,便也不再多說什麼,一個個都斟滿了手中的杯子,陪着他大肆豪飲起來。
不想,今日七皇子卻是豪飲而不醉,桌子上面的空酒罈子不知道已經擺了多少,酒也是從女兒紅喝到極品的繕釀,可是他卻始終都保持着那種似醉非醉,似醒非醒的神態,叫人觀之亦是傷感心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