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一早,傅遙接到一封溫王府遞來的請柬。
她這纔想起,六月十八這天,是蘇芩冊封的好日子。
傅遙之前明明反覆叮嚀自己,一定要好好記得這樁事,沒想到還是因爲太忙給忘了。
可知她一早就把賀禮給備下了,就等這天的到來。
傅遙給蘇芩準備的賀禮是一支鑲百寶的大鳳簪。
蘇芩是皇上下旨欽封的溫王側妃,按着品級,蘇芩可佩戴四尾的大鳳簪。
傅遙知道,無論是宮裡還是溫王府上,都不會缺了蘇芩的首飾戴。
但她思來想去,覺得只有這能彰顯身份的大鳳簪,才最能表達她的心意,也最是應景。
……
六月十八這日,傅遙依着請帖上的時辰,去到溫王府赴宴。
場面比傅遙想像的還要冷清許多,卻也在情理之中。
首先,溫王的生母淑妃招皇上厭棄,早已不復當初的顯赫。之前有求於淑妃,想巴結淑妃的那些人,如今避嫌還來不及,怎麼敢再往前湊。
再者,溫王自己也不爭氣,多年來好不容易經營出來的賢王名聲,毀於一旦。不止如此,還揹負上行爲不檢,好色的罵名,往日的賢王成了聲名狼藉的霸王。
最後,也是衆多受邀前來赴宴的賓客,不願來赴宴的主要藉口。
那就是蘇芩是妾,即便蘇芩是皇上下旨欽封的溫王側妃,那也是妾。
溫王納妾,也算不上什麼非去不可的大事。
於是,大多數收到請柬的賓客,都以各種理由推脫,禮到人未到。
傅遙想,面對今日府上如此冷清蕭條的場面,唯一覺得高興的人,應該就是溫王妃了。
依照規矩,傅遙要先去拜見過溫王妃,才能給蘇芩道喜去。
長幼有序,尊卑有道,規矩不能亂。
傅遙便隨接引丫鬟一路來到了一處花廳。
傅遙到時,花廳裡已經坐了五六位女賓了。
傅遙草草打量了幾眼,對其中幾位夫人有些印象。
似乎都是溫王妃孃家那邊的親戚。
也是,趕在這風口浪尖上,除了還能指望孃家那邊幫着撐撐門面,還能指望誰。
可見在座的衆位都興致不高,可見也並非心甘情願過來的。
血脈相連的至親在
危難之際,都不一定肯拔刀相助。
更何況是這種親戚。
今日,這些人肯來給溫王妃壯壯聲勢就已經夠不錯了,人家心裡不樂意,板着臉那也沒辦法不是。
在衝溫王妃恭恭敬敬的施了一禮之後,溫王妃便和和氣氣的給傅遙賜了坐。
溫王妃瘦了,比上回見時還要瘦。
瘦的都有些破相了。
也不怪溫王妃會憔悴成這樣。
近來王府內外有太多的事不順心,且樁樁都極其棘手。
溫王妃不着急上火纔怪。
傅遙真想提醒溫王妃,一定得好好保重自己的身體。
這話,並不是一句客套話。
是身爲一個醫者,最由衷善意的提醒。
數月前,溫王妃才早產又難產,身子的元氣已經大傷。
而溫王妃心裡對溫王和蘇芩也一直都有怨氣。
這怨氣積蓄在心中,長日不得發泄。
肝氣鬱結,脾胃失和,人怎麼可能不日漸消瘦。
倘若不加以疏導,恐生出一場大病。
傅遙不是詛咒溫王妃,如若溫王妃再這樣不知珍重下去,要不了三年,人恐怕就沒了。
“敢問傅妹妹,寧安皇姐可安好,前陣子聽說皇姐動了胎氣,我心裡好生牽掛。”
溫王妃這話說的不老實。
至少傅遙並未從溫王妃的口氣和神情中感覺到絲毫關切。
既然溫王妃只是逢場作戲的問一句,那傅遙只好配合。
“勞王妃掛念,我嫂子的身子已經大安了。”
“這就好。”
溫王妃望着傅遙,面色平和靜朗,倒看不出絲毫惡意。
傅遙心裡清楚,溫王妃因爲蘇芩的事,心裡本來是怨她的。
只因上回,她在機緣巧合之下,救了被食物噎着的珮兒,纔多少抵消些溫王妃對她的敵意。
平心而論,溫王妃是個好孃親。
從上回珮兒出事,溫王妃的表現就可看出,溫王妃很疼愛自己的兩個女兒。
而正是因爲上回的事,溫王妃此番長了記性。
只道孩子在睡着,無論誰想看看孩子,溫王妃都不答應。
唯恐再出現上回那種意外。
傅遙覺得,溫王妃算是個賢惠溫柔的女子
。
溫王夫妻之所以變的像如今這般生分疏離,應該多半都是溫王的不是。
陪着溫王妃說了半天的話,傅遙心裡也怪惦記蘇芩的,這廂正預備大大方方的向溫王妃說明,她想去見蘇芩一面,不想蘇芩那邊卻先沉不住氣了。
傅遙認得求見溫王妃的這個丫鬟,這是她親自爲蘇芩選的陪嫁丫鬟,喚作銀杏。
銀杏道,她是奉蘇側妃之命,想請國公府的傅姑娘去喝茶小敘。
傅遙覺得蘇芩此舉機靈是機靈,卻不算高明。
是,蘇芩命人當衆過來請她,溫王妃爲裝賢德,必定會答應蘇芩的請求。
但蘇芩有沒有想過,她這樣當衆逼溫王妃就範的後果是什麼。
事後,溫王妃可肯放過她?
或許,蘇芩已經考慮過這些了。
是在肯定事後溫王妃不會,或是不敢爲難她,所以才如此明目張膽的與溫王妃做對。
此刻,溫王妃雖然顯的有些被動,但身爲正妃的威儀還在。
十分大方的應允了蘇芩邀傅遙去小敘的請求。
傅遙也沒多話,起身衝溫王妃施了一禮,便隨銀杏出去了。
原本坐在屋裡的時候,傅遙還不覺得,眼下走出來叫風一吹,傅遙才察覺到自己出了一身的汗。
傅遙到不是因爲怕着溫王妃纔會如此。
只是受不了在坐的溫王妃的那些孃家人,看她時那諱莫如深的眼光。
因爲她是未來的太子妃,所以那些人看她的眼光中有敬畏,也有諂媚。
但又因爲蘇芩的關係,那些人與溫王妃一樣,對她有誤解,也有嫌棄。
被那樣複雜且不辨善惡的目光齊刷刷的盯着,傅遙當真有種如坐鍼氈的感覺。
眼下可是暫時解脫了。
“銀杏。”
前頭引路的銀杏微微側身,“奴婢在。”
“你們側妃怎麼派你過來了,這種事兒,她一般都會派蓮心來辦的。”
銀杏聞言,顯得有些遲疑,半晌才答:“姑娘還是待會兒問我們側妃吧。”
說完便戰戰兢兢的轉過身去,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的加快了腳步。
瞧銀杏這幅緊張樣,就知蓮心八成是出了什麼事。
至於什麼事,傅遙倒是能猜個八九不離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