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幾人的震驚,涼笙絲毫不覺得意外。
接骨不是難事,可是接錯骨而不被人發現,那接骨之人的手法一定很高明。
“若是當初沒有錯接,那你的雙腿應該還是有機會恢復的。”淡然的聲音裡帶着一絲惋惜。
閻擎軒垂眸,眼底劃過不甘和恨意。
閻陌殃也是眉頭緊皺,原本淡然的眸子此刻滿是怒火。
“大哥,當初是誰幫你接的骨。”
聞言,閻擎軒雙拳兀地收緊。
“是鍾醫正的父親,鍾老太醫。”
“鍾醫正的父親,那他豈不是?”
閻陌殃訝然,若是他沒記錯,那鍾老太醫應該早就過世了。
閻擎軒眸光輕閃,“是的,在母后過世後不久,他也病死了。”
閻陌殃眼眸微眯,在母后過世後不久久病死了,真的有這麼巧嗎?
“現在追究這些已經無濟於事了。”閻擎軒輕嘆一聲。
十五年過去,早就物是人非,就算真的有人設計陷害他,那也很難再找到證據了。
“六弟妹,我的腿現在還有辦法醫治嗎?”摸了摸自己的腿,閻擎軒看向涼笙,一臉期待。
聞言,閻陌殃和君青璇也都是一臉期待地看着涼笙。
看着大家期待的目光,涼笙淡淡挑眉,“對我來說,沒有醫不好的病,只有承受不了的痛苦。”
那神采飛揚的自信,直接晃花了衆人的眼。
“你的意思是你有辦法醫治大哥的腿?”閻陌殃首先回神,一臉激動。
涼笙點頭,一臉嚴肅地看向閻擎軒,“我可以醫治你的腿,但是你必須做好承受痛苦的準備,而這種痛苦或許會讓你生不如死。”
淡然的聲音不帶一絲感情,好似說着再平常不過的一件事。
“請你幫我醫治。”
閻擎軒一臉認真,沒有任何表決心的話語,只這麼淡淡的一句,卻讓涼笙看到了他的決心。
“好。”
涼笙點頭,從儲物戒指中取出一粒青色丹藥遞給閻擎軒,“這是軟骨丹你吃下,等六個時辰後我再來幫你正骨。”
閻擎軒接過軟骨丹一口吃下,瞬間一股熱流涌向全身。
“這軟骨丹能軟化你的骨頭,這六個時辰你都暫時不能動。”
閻擎軒點頭,一臉感激。
她是這十五年來,第一個給他希望的人,不敢她能不能醫好他的腿,他都感激她。
“君兒,帶六弟和六弟妹去南苑休息吧。”
君青璇點頭,帶着閻陌殃和涼笙出了房間。
“六弟妹,這次真的謝謝你。”君青璇看着涼笙,一臉真誠。
看着一臉感激的君青璇,涼笙紫眸輕閃,並沒有接話。
“大嫂去照顧大哥吧,這裡我很熟。”見涼笙不說話,閻陌殃以爲她羞澀,立刻開口解圍。
君青璇輕笑,“那好,那你們就隨便逛逛,一會兒一起用膳。”
閻陌殃點頭,拉着涼笙出了主院。
“阿閻,大哥和大嫂感情好嗎?”涼笙突然發問。
閻陌殃微愣,隨即挑眉,“當然好了,大哥很愛大嫂,大嫂也很緊張大哥。”
想到閻擎軒和君青璇兩人平時恩愛的樣子,閻陌殃眸中閃過一抹羨慕。
“爲什麼突然問這個?”閻陌殃垂眸看向涼笙的小臉。
“沒什麼?”涼笙眸光微閃,輕輕搖頭。
看着涼笙精緻的小臉,閻陌殃俊臉微紅,“我……可以……叫你笙兒嗎?”
聽到那聲“笙兒”,涼笙身着兀地一僵,忽地擡眸,“叫我小四兒。”
比起笙兒,她更願意聽他喚小四兒,帶着軟糯的寵溺。
看着涼笙期待的眸子,閻陌殃喃喃輕喚,“小四兒……”
聽到那熟悉的聲音,熟悉的語調,涼笙鼻子一酸,一下撲到閻陌殃懷裡。
閻陌殃身子一僵,一股少女特有的馨香竄入鼻尖,讓他心中一陣悸動。
“再叫一遍好嗎?”悶悶的聲音滿是祈求。
“小四兒。”閻陌殃的心忽地一軟,伸手輕輕抱住懷中的人兒。
亥時,主院。
“現在感覺怎麼樣?”
涼笙爲閻擎軒查看了下雙腿,發現之前那扭曲的青筋在緩緩遊動着。
“全身無力,有點熱。”閻擎軒平躺着,眼睛看着帳頂,說着身體最真實的反應。
涼笙點頭,“我現在要幫你正骨了,過程非常痛苦,而且不能使用麻醉散。”
“開始吧。”
閻擎軒沒有絲毫猶豫,他等這一天等得太久了,不論多麼痛苦他都能惹。
依舊是先戴上蠶絲手套,然後取出自己的手術工具。
捏着大腿,尋了一處最軟的地方,然後下刀。
閻擎軒瞬間緊繃。
“放鬆。”
冰冷的聲音傳來,讓閻擎軒瞬間又鬆了下來。
冰涼的刀刃深深地划進他的肉裡,閻擎軒雙拳死死地握緊,額上滿是冷汗。
閻陌殃不忍地別過眼,君青璇心疼地心都要碎了,緊緊抓着閻擎軒的手,不停地爲他拭着汗,無聲地給他鼓勵。
一點點劃開紅肉,直到露出裡面的骨頭。
“大嫂,把軟布給大哥咬着。”看着那盤根錯節的筋脈,涼笙眉頭緊皺,頭也不擡地吩咐。
君青璇點頭,將早就準備好的軟布放到閻擎軒嘴裡。
拿出小號手術刀,涼笙一根一根將筋脈挑斷。
每挑一根,閻擎軒都是疼得臉色發白,死死咬着嘴裡的軟布,好似要將痛苦全都轉移。
看着涼笙那行雲流水的動作,閻陌殃的心被深深震撼着。
將所有包着骨頭的筋脈挑斷,涼笙突然開口,“大哥,你愛大嫂嗎?”
涼笙突然的問話,讓閻陌殃和君青璇都是一愣。
“愛。”倒是閻擎軒沒有任何遲疑地回答。
“啊……”回答之後,緊接着就是一聲痛苦的嚎叫。
就在閻擎軒愣神間,涼笙已經爲他錯接的骨頭正位。
閻擎軒痛得差點暈過去,可他卻死死地咬牙堅持着。
“擎軒……”君青璇顫抖着手幫閻擎軒拭着汗水,眼裡滿是淚水。
她後悔了……
看到君青璇落淚,閻擎軒覺得心比骨頭還要疼。
“沒事,不疼……”
吸着涼氣,擡手爲君青璇拭去眼角的淚珠。
“擎軒……”君青璇眼中的淚水更多,越是睜大了眼睛不讓淚水滑落。
正骨後,涼笙又開始將剛剛挑斷的筋脈一點點重新接回去。
涼笙做的很認真,不斷回憶着剛剛那盤根錯節的筋脈,額上漸漸沁出汗水。
看着涼笙那全神貫注的樣子,閻陌殃眼中滿是複雜。
這是怎樣一個女子,清雅,妖嬈,聰慧,善良,淡然,每一個都是她,卻又都不足以形容她。
心,一點點不受控制地沉淪,他阻止不了,也不想阻止。
閻陌殃拿出帕子,輕柔地爲涼笙拭汗,原本的複雜,此刻全都化成了愛意。
如果愛的是她,他不排斥。
涼笙擡眸,對着閻陌殃輕輕一笑,復又垂眸重新手上的動作。
時間一點點過去,涼笙的動作一遍遍重複,閻擎軒的臉色也越來越慘白。
除了正骨的時候會叫外,其他時候都是緊咬牙根,一聲不吭。
爲了不讓他失血過多,涼笙又讓他吃了兩顆補血丹。
手術整整做了五,六個時辰才終於結束。
看着臉色慘白的閻擎軒,涼笙眸中閃過一抹欽佩。
他竟然挺過來了,沒有人比她更清楚,這正骨手術有多痛苦。
瞥了眼一旁同樣臉色慘白的君青璇,涼笙勾脣。
這或許,就是愛的力量吧。
“好了,睡吧。”
淡然的聲音傳來,閻擎軒才終於閉上了眼。
爲閻擎軒蓋好被子,君青璇起身一臉感激地看着涼笙和閻陌殃,“你們也去休息吧,累了一夜了。”
涼笙點頭,她確實累了。
交代了些注意事項,涼笙就和閻陌殃出了房間。
一出房間,閻陌殃就直接將涼笙打橫抱起。
涼笙也不惱,在閻陌殃懷裡找了個舒服的姿勢閉上眼睛。
看着那疲憊的小臉,閻陌殃心疼極了,抱着涼笙疾步往南苑走去。
涼笙這一睡,睡了很久。
從閻陌殃懷中醒來,涼笙羞澀地紅了臉,身子往後,想要退出閻陌殃的懷抱,卻被重新拉了回來。
“你這是用完就扔啊。”委屈的聲音兀地響起。
“阿閻……”
聽着閻陌殃那委屈的聲音,涼笙小臉更紅了。
“大哥醒了嗎?”
“不知道。”
爲了不吵醒她,他可是僵着身子被抱了兩天兩夜啊,根本沒出去過。
“我們去看看。”
涼笙眸光輕閃,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按理他應該醒了。
“恩。”閻陌殃點頭,他有些擔心大哥的情況。
主院。
君青璇正在給閻擎軒喂藥,看到兩人進來,立刻放下藥碗。
“六弟,六弟妹。”
“大哥大嫂。”
看到閻擎軒醒了,閻陌殃懸着的心終於落了下來。
涼笙走到牀前,仔細看了看閻擎軒的臉色,又檢查了下他縫合的傷口。
“氣色不錯,傷口也沒有感染,恢復得很好。”
閻擎軒微微一笑,一臉真誠,“這次真的要多謝六弟妹了。”
涼笙莞爾,“你最要感謝的是大嫂。”
大嫂將他照顧的很好,她說的那些個注意事項,她都做的很細緻。他能恢復的這麼好,一多半是大嫂的功勞。
聞言,閻擎軒擡眸看向君青璇,兩人眼裡都是濃得化不開的情意。
涼笙小臉微紅,輕咳一聲。
“一個月不能下地,等骨頭完全長好了,你就可以和正常人一樣了。”
看着小臉微紅的涼笙,閻陌殃心神一動,牽過她的小手,看着閻擎軒道,“大哥你好好休息,我和小四兒過兩天再來看你。”
閻擎軒點頭,“讓車伕送你們。”
君青璇將兩人送到璟王府門口。
揮別君青璇,兩人坐上馬車。
一路上,涼笙都賴在閻陌殃懷裡。
“怎麼還沒睡飽嗎?”看着懷中慵懶的小人兒,閻陌殃一臉的寵溺。
“睡飽了,不過又想睡了。”涼笙輕輕在閻陌殃胸前蹭了蹭,說得跟真的一樣。
閻陌殃眸光倏地一黯,胸口那酥麻的感覺,讓他差點輕吟出聲。
這磨人的小妖精,這簡直是在折磨他。
“砰”地一聲,就在閻陌殃胡思亂想間,原本疾馳的馬車突然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