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寧芝一直都是住營地裡的。
不過寧蘊這回過來,就給她在距離營地不遠處的鎮子裡安頓了一個住處。
這裡畢竟只是鎮子,也只能是個四合院,不大,也不夠精緻華美。
寧蘊叫人安排了許久,才勉強覺得合適了,又調來兩個歲數不小了的老兵來守門,這兩個人也實在是老弱,不能上戰場了,但是看門這種事還是能幹的。
廚子是叫人去渭南尋來的,是自己人安頓過來的,他放心。
雖然寧芝不在意,但是她畢竟是女孩子,帶着自己的侍女每天住在軍營裡,也不像話。
這裡最好,又近,白天去軍營,晚上回來,也不過一盞茶功夫。
寧芝沒意見,她也不會一直住孤籠鎮,左洲那邊也要呆着的。
裴珩也被她帶回小院,她自己也罷了,裴珩纔是驚訝呢。
畢竟裴珩出身尊貴,這樣的院子,真的是沒見過,處處都覺得精緻美麗。
破天荒說了一句糊塗話:“沒想到,百姓們的院子也不錯。”
寧芝失笑:“殿下糊塗了,這哪裡是百姓們的院子?這至少是一家富戶或者是個小吏之類的。一般百姓家不是這樣的。”
裴珩看了她一會,然後點頭,好吧,他自己也意識到了。
這小院子在他看來,是很小很寒酸了。不過在百姓們那裡,依舊是好地方。
不過,裴珩還是很有興趣的將這小院子看了一遍。邊邊角角都看了。
寧芝看着他有興趣也覺得好玩,還帶他去廚房看。
將那廚子嚇得戰戰兢兢的。
不過廚子雖然膽子小,可是做飯手藝好啊,晚膳就吃的很愉快。
不過吃完之後,面對一個問題,就是裴珩去哪住?
這就是個四合院,最好的正屋就是寧芝和她四個丫頭那一排。準去說,寧蘊沒想到裴珩來怎麼辦。
所以……裴珩帶來的人倒是可以去營地住,最多上官紀住西邊屋子裡。
裴珩……一個皇子,你總不能委屈他住東邊的屋子裡去吧?
裴珩自己倒是也無所謂,大不了營地住一夜,明日就回去左洲了。
可寧芝已經指揮人:“跟我住吧。”
裴珩看着她,都已經不震驚了。
寧芝看他:“要麼你住我屋子裡,我跟白芷一起睡?”
“不必。”裴珩想,本殿有那麼小氣?
於是寧芝就笑:“就是嘛,都是江湖兒女,就不拘小節了嘛。”
所以她愉快的叫人去準備了。
就這麼又明目張膽一起住,裴珩多少是不自在的。午睡可以,這夜裡……還是北方。睡外頭冷啊。
所以一開始寧芝就是叫人安排了裡頭榻上。
給她準備的牀榻很大,別說兩個人,四個人也可以睡的。
門一關,外頭也只當是裴珩就睡臨窗的榻上了。
也只有她的丫頭們清楚,不過姑娘既然說沒事,丫頭們也就覺得沒事。
等兩個洗漱過,寧芝先上了塌:“我睡裡頭吧。”
裴珩點頭。
裴珩也沒太端着,畢竟洗漱後只穿裡衣冷,好在兩個人是分開被褥的,就上去躺着了。
寧芝側頭看裴珩:“殿下頭髮解開呀。”
裴珩看了她幾眼,將簪子拔了。
然後頭髮就披散下來。
寧芝伸手過去摸了幾下然後道:“不如我的軟。”
裴珩看着她鋪了一大片的頭髮,心想,你倒是軟,可你黃。
也沒說出來,說了怕她不高興。
因爲是給寧芝安排的,所以寧蘊基本都是按照他小姑姑的喜好來的。
這榻上鋪着的是銀白繡着月白色繡球花的單子。給她預備的背面也是各色的花。
然後帳幔是淺粉色,繡着花邊。
就連榻上的櫃子雕琢的都是纏枝的繡球花。
裴珩看了許久,問道:“你不是說你喜歡什麼花來着?本殿記得不是這個啊?”
“寧蘊傻了唄,小時候他追着問,我就隨口指着繡球說是這個。這孩子就記住了,但凡給我的,都是繡球花……”
寧芝無語。
那時候她不愛理會寧蘊,寧蘊就總想叫她高興,於是追着喊着問她愛吃什麼,愛喝什麼,愛玩什麼,喜歡什麼花什麼鳥的。
她就隨手指了指花園裡不知道哪個家僕栽種的一株月白色繡球花……
寧蘊就當真了,這麼多年都記着。
“人家比你大。”裴珩道。
“歲數大沒用,裴霖還比你大呢,在你面前,還不是個侄子。以後他兒子還是你孫子。”寧芝打了個哈欠道。
裴珩一滯……
這話真是……沒錯啊!
裴霖以後生了孩子,可不就是叫裴珩一聲爺爺麼……
於是,寧芝都要睡着了,二殿下暗戳戳的來了一句:“寧蘊的兒子,叫你姑奶奶吧?”
寧芝忽然扭頭:“爲什麼要相互刺激?”
想想有個小男孩管她叫奶奶……
那也是不能好了。
於是她使勁捏了一把裴珩的臉,然後扭頭給他一個後背:“睡覺!”
裴珩好笑不已,看她後背沒蓋好,就伸手給她拉了幾下被子。
也閉上眼了。
本以爲會心猿意馬,不過聞着這屋裡若有似無的一縷香氣,裴珩很快就放空腦袋,睡着了。
只是最後也沒弄清楚這味道是哪裡的,是屋裡的,還是她身上的。
反正挺好聞的。
早上,寧芝醒來睜眼,就見裴珩側頭還在睡。
睫毛長長的,投下一小片陰影。
嘴脣閉着,形狀好看的不得了。
本就是個美男子的二殿下睡着的時候,又多了一種魅力。像是個精靈。比她上輩子看過的影視劇中描繪出的精靈都好看。
帶着一種高貴卻有純潔的東西吧?
寧芝想,自己被稱爲臨京第一美人,其實是因爲二殿下性子不太好,又是個皇子,沒人敢瞎編排吧?要不然,單說這容貌上,還不一定是誰贏了呢。
寧芝想起一句詩詞,已經不記得是誰的詩詞了,只隱約記着這麼一句:看花東陌上,驚動洛陽人。
她想,這要是個盛世,裴珩做一個無憂無慮的小皇子,那必然也是這樣的場面。走馬觀花,豪飲揮墨,然後……驚動‘盛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