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權 步步生魅091 恐嚇進行時(2)
“狠狠”二字,猶如齒縫裡擠出來的一般,帶一絲陰沉的狠,卻如夜空流星一閃而逝。
秋海棠聽見,心房一顫,待要仔細捕捉,卻只捕捉到一陣縹緲的風,不禁懷疑自己是否聽錯了,但心底的不安卻是一點點蔓延而出。
還與手中的秀髮自由,墨惜顏的手,轉而輕撫上秋海棠的秀臉,眼神輕挑,動作輕浮。“這皮膚真好,本宮甚是喜歡。”
感覺到指下肌膚的輕微顫慄,她停下動作,故作驚訝地問:“欸,你這會兒怎麼都不說話也不動?是不是累了?”
在秋海棠內心惶惶,擔憂說“不”可能會惹惱她時,她連忙坐直了身,親暱地拍了拍秋海棠的手,一副自責反思狀。
“是本宮考慮不周了,你剛纔是第一次玩遊戲,肯定是玩累了。
來日方長,今晚你且好生休息,好好養好身子,本宮改日再來看你。”
起身後她還不忘叮囑:“對了,繩子和木條你一定要好生收着,若是弄丟了,本宮可是會罰你的喔!”
嫣然的笑,看上去曖昧至極。微微上揚的尾音,聽似親暱,實則暗含警告。
又“深情”地看了秋海棠一眼,她方纔盈盈轉身,步伐輕盈地走向房門,打開門,然後離開。
葉可欣緊緊跟在她的身後,心裡暗忖:剛纔不是說要在這裡夜宿麼?怎麼現在又要回去了?還玩兒遊戲,真是怪異的主子。
不多時,準備好熱水的餘旋珞帶着幾個在西廂服侍的侍童回來,在侍童放下浴桶並倒上熱水離開後,餘旋珞揚聲道:“侍君,熱水準備好了。”
久久得不到回答,餘旋珞來到牀邊,眼看秋海棠躺在牀上望着牀頂怔愣發呆,不禁挑了挑眉。
“侍君,水好了。”
重複一遍,牀上那人沒有動靜。
“侍君,水好了!”
加重音調,牀上那人還是沒有動靜。
“主子,你思春呢!”
極其彪悍的一句話,牀上那人……還是呆如雕木。
眼角跳了跳,餘旋珞無奈之下只得再加重音量,用幾近暴走的聲音吼:“主子,你想什麼呢?公主纔剛走你就開始想她了?”
“……”
這次,牀上那人終於有了反應,但迴應餘旋珞的,是從那雙嫵媚的丹鳳眼上翹的眼角溢出來的兩行晶瑩剔透的淚。
眼淚無聲,卻似落入玉盤的珍珠,顆顆敲擊在餘旋珞的心上,激起的,除了震驚便是震驚。
怔了怔,愣愣地眨了幾下眼,待餘旋珞猛然回神,臉上除了驚訝便是無措。“主子,你這是怎麼了?公主她……公主她欺負你了?”
秋海棠緩緩地點了點頭,哽咽道:“嗯……”濃濃的鼻音,一聽便知道受了很大的委屈。
“公主她怎麼欺負你了?她……該不會打你了吧?”餘旋珞蹙着眉,想了想又搖了搖頭,“不可能啊,我剛纔明明聽見你們說你們在玩遊戲的……”
秋海棠開始低低地抽咽起來。“哪有……哪有玩什麼遊戲,她……她根本……根本就……不正常……”
餘旋珞一怔,“不正常?怎麼不正常?”不是挺正常的嘛……
“她……她……”說了兩個字,秋海棠便再也說不下去。
身軀顫抖着,他將胳膊從被子裡伸了出來,右手顫抖着指着自己左臂上被燙傷的地方說:“你看……這些,還有身上的……都是她弄的,她根本就是個瘋子。”
瘋子?牀邊的燈火不是太明亮,餘旋珞湊近秋海棠所指的地方,只看見原本光滑如玉的肌膚上,有明顯的紅色圓斑,似被什麼東西燙過一般。
想着秋海棠的話,他又不放心看了看手臂其他的地方,只見秋海棠身上零零落落的都是紅色圓斑,有的地方,甚至已經偏向紫色。
“這……怎麼回事?”
“公主她……用蠟油滴我,嗚……旋珞……你說,往後我們可怎麼辦?我不想活了。”秋海棠哽咽着,情緒有些激動不受控制。
“主子,你不要亂說,你若是不活了,奴侍還怎麼活?”餘旋珞心裡亂糟糟的,卻也只能竭力安慰。
“況且,主子的姐姐,奴侍的父母弟妹還在七公主手裡,我們若出了事,只怕七公主也不會放過他們。爲了他們,就算等在我們面前的是刀山火海,我們也得撐下去。”
說着,心中涌起淺淺的哀涼。何時,他們才能不用這般受人威脅?
秋海棠聽着,心中的哀涼與悲痛齊發。“嗚……”
一聽秋海棠竟嚎啕大哭起來,餘旋珞心中一急。“主子,你不要哭啊,外面可是還有人的,別讓人聽見了,那些人嘴巴都不嚴實,指不定明天會傳出什麼不好聽的話。”
“我……我連哭都不行啊。”秋海棠萬般委屈地訴說,手卻是一點不敢怠慢地拉過被子將自己捂了起來,聲音隔着被子傳出,說不出的壓抑和肝腸寸斷。
餘旋珞立在一旁揪緊了心,卻詞窮地不知道該說什麼。
瞅了瞅房屋中央的大浴桶,他特意壓低嗓音柔聲勸慰道:“主子,別哭了,早些沐浴吧,過會兒水可就要涼了。”
秋海棠雙手拉着被子,依舊在哭。餘旋珞心中無奈,卻沒有再說什麼,只是默默地守在一旁,任由秋海棠哭到不想哭爲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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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墨惜顏回到暢園時,房間裡的燈還沒有滅,看着投射在牆壁上略顯瘦削的影子,她挑了挑眉。
景墨?還沒睡?
推門而入,房間裡的人因爲她的突然回來猛然一驚,扭過身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她笑笑,打趣道:“有這麼驚訝嗎?”
盯着她看了許久,待確定真的是她回來了,而不是因爲自己心中所想出現的幻覺,景墨方纔回道:“公主不是說不回來了麼?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後面的話,景墨很想問,卻不敢真的問出口。
“我說的是沒準,可沒說一定。怎麼,你就這麼希望我今晚住在那裡不回來?”墨惜顏微笑着,徑直走向一旁的軟榻隨意往上一躺。
“……”景墨搖搖頭,不知該用什麼言語才能準確表達心中所想,又不讓墨惜顏誤會或者曲解他的意思。
“不是就好,若你點頭,我就該懷疑自己在你心中是什麼形象了,也該懷疑,你是不是很討厭我這個人。”見到美色理智便飛到九霄雲外的人,這是墨惜顏最鄙視的。
“對了,你不困麼?怎麼還沒睡?”墨惜顏問着,眼珠滴溜溜一轉,月眸中忽然竄上一層晶瑩耀眼的光。
“你該不會是在想,你認識的我居然是這樣一個人,見到美色就昏了頭,明明知道秋侍君那人來府裡的目的不單純,竟然還要親近他。”
景墨一怔,愣愣地搖搖頭,腦海裡思維處於混沌狀態。那句“你是不是很討厭我這個人”,就如一句咒語在他的腦海中盤旋,讓他再也理不順其他任何淺顯易懂的話。
“噗……”從未見過他露出如此天然呆神情,墨惜顏撲哧一笑。“景墨,你若是不困的話,就幫我弄些熱水來吧,我洗洗睡了。”
景墨陡然回神,看看笑得開心的墨惜顏,好一會兒才恍然大悟。“噢,我這就去,公主稍等。”
眼看他的背影消失,墨惜顏臉上的笑意漸漸褪去,留下的,是鄭重。
今晚的一齣戲,那秋海棠已經被嚇得夠嗆,她早就料到,就算是出身青樓的人,看見SM這樣的玩意兒還是會怕。
從今往後,秋海棠估計會見到她就想躲,她再也不用擔心他會整天主動黏在她身邊窺探她的隱私。
至於七公主那邊,她也不怕秋海棠會告訴七公主她是個變態,對那方面有特殊的嗜好。
一旦秋海棠說了,估計七公主會更欣喜,會認爲她離儲君的位子更遠了,相差了不止十萬八千里,還會認爲掌控了她的一個把柄,可以用在非常時刻抖出來,讓她於皇位徹底無望。
換言之,她今後的生活會安穩一些,因爲少了一個會時時刻刻處處針對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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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天際瀰漫着一層厚厚的黑雲,陰沉沉地壓着九州大地,似有暴風雨即將來臨,瘋狂洗滌九州沃土。
這日,金鑾殿光線黯淡,似黑夜襲來之前僅剩一點能看清雙手五指的光,連人的臉都只能看到個模糊的輪廓,表情是奸是詐難以分辨。
直到宮侍搬來幾顆夜明珠置於大殿兩側的六根盤龍柱上,這素來莊重威嚴的朝堂,纔有了幾絲明亮的氣息,不僅是光線變得明亮,連無形籠罩於朝堂的黑色氣壓也被驅散了開去。
隨着高臺上明黃身影款款走來,臺下的人瞬時跪了一地,模樣端謹肅穆。墨惜顏跪在其中,與衆人一般神色,不敢造次。
待站起身,她頭顱微垂,視線直鎖住她腳下的那一尺三寸地兒,默默聽着墨芊月和官員們的互動,時不時裝模作樣地點點頭,心思卻是一半在朝堂,一半神遊太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