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中扯出一道巨大的黑色白光，轉瞬間轟隆隆的聲音響在京都上空。
閃電照亮了整個院子，響雷也把李尋驚醒。
馬華山是七皇子貼身護衛，三天前牽着七皇子車廂的門簾。
李尋是見過的。
馬華山有此問，倒是讓李尋有些疑惑。
馬華山是楚王朝三年，聖上調派到七皇子身邊，做這侍衛長，貼身保護七皇子安全。
六皇子素日裡對七皇子頗多照顧，兩人想熟也正常，可畢竟你馬華山是七皇子府內護衛，有此問，也算是有些僭越了。
“馬護衛，你對六皇子印象如何？”
私下非議皇子，乃是重罪。
馬華山必定知曉。
“李大人，哪個提起了六皇子不豎起一根大拇指，在下跟隨七皇子十五年，十五年來，六皇子一直在照顧着七皇子，出了這…我…我實在是難受。”
李尋轉過身，望着馬華山，馬華山掩面，肩膀微顫。
李尋走過去拍了拍馬華山的肩膀。
“馬護衛，六皇子出事，不只是你，天下大多數人都會感到難過、惋惜。我所能做的，就是查清這件事。”
李尋的聲音平淡，無波。
馬華山抿了一把臉，擡頭抱手。
“李大人，我…”
馬華山正要說話，小院的門從外面被推開。
張武打開門，季師爺匆忙入內，兩人無傘。
季師爺踏着水坑，小跑着上了臺階，一臉驚容，擡手抱拳正欲說話。
李尋伸手擡住季師爺的手。
“馬護衛，你繼續說。”
季知也略微收斂了些臉上表情，踱步到李尋身後。
馬華山撇了一眼季師爺，李尋點頭示意，馬華山這纔開口。
“李大人，在下原本一直…”
（馬華山視角敘述）
我今天一直都在七皇子身邊守衛，約下午四點，六皇子府上有一侍衛，名叫寇英，他來到七皇子府上交代我在下午五點時分，帶着七皇子在府門口等候。
我見寇英有些大喘氣，就詢問於他，寇英是這麼說的。
“馬哥，今個一天忙啊，中午剛去看了午門那砍頭，那叫一個血流成河，地上的頭顱都能填滿一間客棧了。”
我招呼他進屋坐下，倒了一杯茶給他，沒等我問，他就又開始說了。
“下午的時候，六皇子好像有點不太開心，在書房呆了有半個時辰，後來出來就又是滿面笑容，差我到幾個大人府上邀請他們晚上在楊柳岸聚一聚。”
“我這跑了一下午，這七皇子府邸也是最後一家，累得不行了，馬兄，有酒嗎？來點酒。”
我就喊來侍女給他拿酒。
誰知酒還沒上桌，他好像想起了啥急事就着急要走。
“馬哥，不喝了不喝了，改天再喝，到時候我請你啊。”
說着寇英就跑了。
一直到五點，我和幾個手下還有兩個丫鬟一起和七皇子等在門口。
沒過幾分鐘，就見六皇子的馬車走了過來。
像往常一樣，六皇子把七皇子帶上了馬車。
我們跟在後面，就朝楊柳岸走去。
大人，楊柳岸您也知道，我們這些侍衛丫鬟們是不能進去的。
所以到了楊柳岸門口，六皇子就拉着七皇子朝裡面走去。
臨走時還吩咐馬車伕去把車停好，然後我們兩邊侍衛就都在門口等候了。
只不過在七點半左右，
六皇子出來，招呼我們先去吃點飯，六皇子的侍衛們就商量着回去府裡吃，好歹能省點飯錢。
我們這些做侍衛的，也都想多存點錢娶媳婦，所以也並沒有說什麼。
六皇子府邸不遠，但是七皇子府邸卻不近。
我們就在附近隨便吃了點。
然後就回楊柳岸門口了。
大約是十點左右，楊柳岸裡傳來聲音，有人大喊六皇子遇刺了！
我們見他府上護衛還沒有回來，我就讓人堵住前門，進去查看，就…就見到了六皇子躺在地上。
當即我就差人跑來府衙，然後又派人堵住了後門。
大人…馬華山在這求大人，一定要將殺害六皇子的兇手抓出來！
…
李尋連忙攙扶起聲淚俱下的馬華山。
轉頭望向季知，季知閉目，李尋在轉頭，望向馬護衛正要開口。
院門這時再次被打開，張武進門，身後跟着一人，兩人單膝跪在雨水中，張武抱拳大喊。
“大人！佟仵作那裡出結果了！”
李尋聽罷，擡腳欲走，復又停步。
“馬護衛，七皇子這裡還需要你保護，此案事關重大，今夜辛苦你們，過一會御醫應該就到了，到時讓他看看七皇子。”
馬華山點頭抱拳稱是，李尋這才快步走進雨裡，季師爺已經睜眼，緊跟在後面，周默走在季師爺旁邊。
張武和另一名捕快起身，五人朝着府衙門口跑去。
“季知，有無漏洞？”
“大人，有。”
季知善於察微知著，無數年來李尋和季知兩人配合破過無數案子，犯案人都會說謊，李尋的明察和季知的入微， 兩人配合間總能叫犯案人無處遁形。
馬華山說着話，季知閉眼就能彷彿重現畫面，每一處細節也好，言語舉動也好，但凡有任何不妥之處，都會被季知察覺。
只是李尋還是有些疑惑，照馬護衛所言，他只是單純崇拜六皇子的事蹟，或許見了太多次六皇子對七皇子的照顧，單就只是覺得六皇子人很好。
從他話語中，聽不到任何與六皇子之間的交談，這不應該。
而且，還有更重要的一點。
“大人，馬護衛能在案發第一時間，守好前門和後門，此事有疑。我們衙內的捕快可以說都是探案能手，但若遇見如此大案還能有這麼靈敏的動作的，可不多。”
季知一邊跑一邊開口，李尋沒有回話。
季知也沒在說話，慌亂的神色也已經消失，滿是雨水的臉上漏出思考的神色。
五人跑到衙門口，李尋接過王吉手中的繮繩，翻身上馬。
“王吉，李青走多久了？”
“回大人，大約一刻鐘。”
那想來已經到了御醫那裡。
“周默，牽一匹馬，去找六皇子的馬車伕，看他車停哪了。”
“是，大人。”
“張武，你們暫時留在衙內，看好廂房那些人，不論如何，一定不能讓他們見面。”
“是，大人！”
季知走上前，也翻身上馬。
兩人共乘一匹馬，李尋思考片刻，應該沒有遺漏了。
隨即一拍馬臀，兩人朝着楊柳岸疾馳。
風已經停了，雨還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