陷入無盡的黑暗之中,沒有一個盡頭。
無底黑暗深淵,已經讓我深深地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懼。
沒有一絲光亮,沒有人煙,沒有生氣,這裡似乎是生命禁區,除了我和黑暗之外,別無一物。
寂寞,孤獨,不安的情緒慢慢佔據了我的腦海……
在黑暗海洋之中漂流,也不知過了多少時日,也不知哪一天方纔是盡頭。
也不知過了多久,幾點微弱光芒映入眼簾……
奶奶個熊,終於看到光芒了,如果黑暗繼續持續,我想我會瘋掉的。
“他醒了……”有人高聲大叫着,似乎十分興奮。
緊接着有人一把握住了我的手,頓時前所未有的溫暖傳遍我的身體。不用說,是老師。
睜開眼,我發現我身處一間簡樸的樓房之內,擺設什麼簡單,一張未塗色的木製小桌子擺在中央,一兩條長凳,再加兩張牀,這就是這裡所有的擺設。
陽光從牀對面的窗戶射進來,照在我身上。
那是一輪初陽,紅似血。窗外幾顆槐樹上掛滿了串串槐花,風吹過屋子,帶來一陣芬香。我想現在應該是六月多了吧,也不知道是哪一年的。
“翎皓,你小子沒死啊!”老師聲音之中帶着哭音,兩行清淚從臉龐滑落,滴在了我的手上,既冷又熱。
看着淚眼朦朧的老師,我心頭一酸,眼淚差點直接掉了出來。
細眼看老師發現他瘦了很多很多。我強忍着淚水,面露苦笑:“老頭,你是想我死麼?”
調侃老師,這是我的習慣……只有這樣才能蓋過我心頭的那份情,讓自己不哭出來。
“你這小子,你可知道你昏迷這半年來,你老師爲了你每天都只睡四五個小時。爲你端屎端尿的,一個大男人爲你做了這麼多,你真不知好歹……”旁邊那個站着的中年婦女端着一盆洗臉水,在聽到我的話後,罵道。
原來已經是2018年了啊,還好只是昏迷了半年。她的話差點讓我忍住的淚水再次噴涌。
老師擺手示意她出去,婦人放下手中的那人熱氣騰騰的水,轉身離去,到門口之時還不忘回頭看一眼老師。
在她眼中有一些愛戀,仰慕。我想老師的春天就要來了。而我或許會有一個師母了。
老師鬆開我的手,轉身望着窗外的槐樹,在我不注意之時擦去眼角的淚水,隨後笑着道:“你好好休息,一些你想知道的事下午再告訴你。”
老師很是瞭解我,他知道我想問那天我暈死過後發生了什麼。
“老師……”我躍下牀,走到老師身邊輕聲說,“老師,我們出去走走吧!”
其實,我是悶壞了,不想繼續躺在牀上挺屍。
老師驚訝地看着站在他身邊的我,無奈的搖了搖頭,道:“先看看你自己的胸口。”
我照做,打開衣服,胸前露出了兩道口子,雖已癒合,但那種疼痛至今依然讓我不寒而慄……不想再次被刺穿。
傷口很長,很刺目。
……
我和老師並沒有離開之前那個村子,只是換了一戶人家罷了,至於下蠱那一家人,早就被村民逐出了村子,不知所蹤。或許,蠱毒事情就可以告一段落了。
槐樹下,石桌旁,一壺茶,兩個杯子……花香陣陣,蜂圍蝶陣……茶香四溢。一切是那麼寧靜,悠遠,祥和。
“啪……”一個陶瓷杯子在我手中化爲齏粉,碎片深深陷入了我的手心,血,滴滴落下,染紅了寸土。
“青璃被那四個女鬼給抓走了?”我呼的站了起來,血淋淋的手拍在石桌上,染紅了一片。
“沒錯,當天是青璃救了你,青璃也不是他們的對手。只是後來雞鳴天亮女鬼撤退,她們順便抓走了青璃,隨後不知所蹤了。”老師面露憂戚之色。我知道老師也沒辦法。
我平復了自己的情緒,坐在石凳上,搶過桌子上老師的那被茶,一飲而盡。
老師狠狠地拍了一下我的腦袋,罵道:“小子,你喝了老子的茶了。”
擦,一杯茶還跟我計較。如果你不是我的老師,現在你就已經在地上挺屍了。
“我會找到她們的。我要扒了她們的皮,拿她們的骨頭燉湯喂狗去……”
“別呀,我還要讓她們做我老婆呢……”老師不懷好意地說到,完全是一副欠打的表情。
那個中年婦女給我們加了一次水後就再次離去,開始做午飯。
我沒有和老師繼續調侃。反而是昏昏欲睡,進入了一種空冥狀態,睡非睡,醒非醒……
“請問韓翎皓是住在這裡麼?”一個有些耳熟的聲音傳入耳中,但我一時半會想不起這聲音的主人是誰。
我睜開眼,看到了一個女孩出現在了我的眼前。和她一起的還有兩個我不認識的西裝革履的中年男子,他們一個個器宇軒昂,一看就是事業有成之人。
其中一個男子身上有一種軍人方纔有的氣息,那陽剛之氣,一身儒雅的西裝都無法掩蓋,我敢保證他是個當兵的。
而另一個溫文儒雅,舉手投足之間,展現出常人所沒有的氣勢,從他的面相來看,此人心機很重,城府深,一般人根本看不懂他。
我勒個去,薛月怎麼會到這裡,而且指名道姓的找我。還帶着兩個來不小的人來。
“小子,老師去了,接下的事你自己處理吧。”老師看到薛月後,冷笑了兩聲,轉身對着薛月三人招手,“那小子在這裡。”
擦,老師你也太不厚道了點吧。唉,算了吧,這老頭就這樣……
薛月和兩個男子坐到石桌邊,薛月和我面對面,另外兩個人則是一左一右。
“韓翎皓,好久不見啊!”薛月寒暄道,她身上的氣質依舊那麼迷人,她淡淡的體香混合着槐花香,茶香,很是讓人迷醉。
“這兩位是?”我嘴角微微勾出一個弧度,不想和她有太多的廢話,我纔不信她從雲南怒江不遠千里趕到洛陽來,就是爲了和我寒暄幾句,如果真的是,你可以把我頭砍了去,當尿壺吧。
見到我的冷漠,薛月毫無慍色,淡淡一笑,賠不是道:“這都是我的疏忽,都忘了介紹了。”
薛月指着那位被我斷定爲是當兵的男子介紹道:“龍證,今年二十八歲,現在在部隊任連長職位。”
龍證衝着我禮貌的笑了笑,我沒鳥他,因爲來者不善,善者不來,我還何必像他們一樣假惺惺的。
“我還是自己來吧。”另外一個男子,擺了擺手示意想繼續介紹的薛月無需她說。“我是怒江州副州長的秘書,方嘯,二十七歲。”他伸出手,想要和我握手。
“握手就不必了。”我擺了擺手,“我高攀不起。”
說罷,冷笑着,用血淋淋的手拿起了桌上的茶,一飲而盡。
龍證見到我喝水,就伸手去拿剩下的杯子,我手指一動,將餘下的杯子給打落在地,瞬間碎成了碎片。
“啊哦,不好意思,你看我多麼粗魯。”我在心間冷笑着,看着他們那難看的臉色,乾裂的嘴脣,我心裡十分的爽快。
薛月臉色忽然變得十分難看,但方嘯卻沒有一點變化。可見他的心性有多麼堅定,而且還懂得剋制自己的感情。
“看來有人不怎麼喜歡我們打攪啊。”方嘯微微一笑打破了尷尬的氣氛。
他的話外之意特別明顯。
“有話快說,有屁快放。沒事就請,我還帶傷沒多大精力陪你們廢話。”我扯開衣服露出剛癒合不久的兩個觸目驚心的劍痕,沒好氣地說到。
我的這一系列表現早就氣的他們怒火中燒了。只是他們找我不是爲了和我鬥嘴,所以只能忍着。
“那我就切入正題了。”方嘯笑了笑,示意薛月拿出照片,“你看看這個吧。哈哈。”
方嘯和龍證忽然大笑了起來,薛月給我遞過來一沓照片,我接過去一看。
第一張照片上有一箇中年男子的彩色照片,他在礦上擡起一百斤的重物在裝車,汗滴從額頭不斷滾落,一臉堅定,又露出一種說不出的愁容。
我對這個中年男子的似乎有點印象,熟悉而又陌生,仔細回想似乎和鏡子中的自己還有幾處相似,難不成這是老爸?
我不敢確定。
第二張照片,是一箇中年婦女,面色枯黃,和地上的黃土一個顏色,很是消瘦,臉上沒有一點肉。烈日下,她扛着鋤頭,在地裡挖着地,身邊還放着一個很舊的水杯,上面還有幾個用塑料補過的痕跡。裡面漂浮着幾片茶葉……汗,在額角落下,混濁不清。
我隱隱約約記得這個杯子我是用過的。
如果說第一個我不認得,那麼這一張我一定認得,她就是我的老媽,雖然說十一年沒見,那種血濃於水的血脈感應還是有的。
可是我無動於衷,反正我對他們沒有太多的感情,是誰讓他們在十一年前把我交給了一個不認識的人,讓我失去了家庭……
下一張是一個十六歲左右的女孩子,在學校裡穿着校服。亭亭玉立,豆蔻年華。不用說這就是我的妹妹……韓玲。
我記得十一年前,我離開那一天她哭的一塌糊塗,在泥地之中來回打滾,哀求父母不要將我送走,六歲的她染了一身泥,看不清那面龐。
往事種種浮現心頭,淚差點掉落。但想到十一年來的一切,我對他們就沒有了任何掛牽。
“給我這個幹嘛?”我把那三張沾血的照片扔在了石桌之上,冷漠地問到。
“我們想要你幫我們辦事。”薛月冷笑着,露出了她該有的的面目與陰沉。
“沒門。”我斷然拒絕,“多少錢也不會爲你做。”
三個人同時笑了笑,頓時讓我明白了什麼。“是想用他們威脅我?讓我屈從?”
“啪啪!”方嘯與龍證同時鼓掌。
“和聰明人說話就是省事。”他們高興地笑了。
我拿起一杯茶,輕抿一口,冷冷地道:“如果我不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