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4 紅花精髓
阮老爺垂了垂眼睛，開口說道：“其實雙生蠱毒，並非不可解。”
皇帝眼睛頓時一亮，他要的就是這個，天下誰人不惜命，更何況他才五十歲，正是春秋鼎盛的年紀，怎麼可能真的願意一死傳位。
目光冷凝地看着阮希賢，並不打斷他的話，皇帝知道，爲了阮煙羅，他一定會說出來。
只要解了身上的蠱毒，他會好好跟阮希賢算一算這些年來的賬。
“方子在我手裡，但是有一味藥沒有。”
“什麼藥？”
“紅花精髓。”
“這是什麼東西？”皇帝皺眉，紅花是常用的藥物，隨便哪裡都有賣，可是紅花精髓是什麼東西。
“百年以上紅花，結籽，萃取出其中汁液，以玉盒盛之，製藥時，必須以此物爲融合劑，否則藥不可成。”
“哪裡有？”皇帝問道。
阮老爺停了一下，才慢慢說出一個地名：“長安谷。”
皇帝眼睛驟然縮起，長安谷，居然是在這個地方。
長安谷位於天曜西邊，與戎國接壤，離邯國和西涼也很近，是一處三不管地帶。
天曜西側有相當大一片地方都是高山密林，這裡猛獸橫行，易守難攻，而且每到十月就會大雪封山，山這邊的人過不去，山那邊的人也過不來，一直到來年三月春暖雪化才解封。
而長安谷就是位於密林深處的一道山谷，此地地勢奇特，無論外面是怎樣的天氣，谷中始終四季如春，非常適宜居住生活。
皇帝會知道這個地方，不是因爲別的，正是因爲長風軍。
只因這長安谷，就是五千長風軍生活訓練的地方。
皇帝沉凝着，沈紅顏的這五千私軍他一直都知道，只是一來當年這些人不過是些娃娃，而且數量很少，成不了什麼氣候，二來長安谷地方偏遠，又地勢險惡，若是調軍去攻，人少了攻不下來，人多了又勞師動衆，不值當。
況且這些年來長風軍雖然名字好聽，但其實一直偏安一隅，從來沒有任何異常的舉動，皇帝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由他們在那裡呆着。
可是想不到，能配雙生解藥最重要的一味藥物，居然就在那裡。
皇帝本來以爲沈紅顏選那個地方作爲收養這些娃娃的基地，只是看中那裡的地形地勢，可是難道沈紅顏那個時候就知道那裡有百年紅花，所以特意讓那些人在那裡守着？
一股怒氣陡然從皇帝胸中竄起，那時他與沈紅顏阮希賢還沒有鬧翻，難道沈紅顏在那時就已經在防着他？
沈紅顏，朕對你一片真心，你就這樣看待朕！
周身氣息陡然陰沉，皇帝說道：“你把路線畫出來，朕派人去取！”
“恕臣難以從命。”阮老爺垂眸說道。
“阮希賢，你不要你女兒的命了？”皇帝狠厲說道：“你把雙生解藥配出來交給朕，朕饒了阮煙羅這一次，這麼簡單的事情，難道還要朕特意跟你說明？”
“臣正是知道如此，才說難以從命。”阮老爺並不爲皇帝的怒火所動，說道：“想要拿到紅花精髓，必須由煙兒親自去取，這是紅顏臨死前親自給長風軍下的命令，臣也無法更改。”
想來那個時候，沈紅顏就想過會有不得不用雙生解藥去交換阮煙羅性命的這一天，爲了他們的女兒，她是費盡了心力的。
“如果朕不許呢？”皇帝說道：“那羣人能幹什麼，還能造反不成？”
“紅花都是一年生，花開花謝，春長秋收，皇上可曾聽說過百年的紅花？”阮老爺不急不慌的說道。
皇帝立刻愣住。
阮老爺繼續慢慢說道：“百年紅花，天下只此一株，長安谷的人固然不能造反，但卻可以毀了這株紅花。”
“他們敢！”
“他們都是紅顏當年救下的孤兒，沒有紅顏，他們連能不能活下來都未可知，百年紅花只能交在煙兒手中，這是紅顏最後的遺命，皇上認爲他們敢不敢？”
皇帝給噎的話也說不出來，眼角用力的抽動着。
好一個沈紅顏，居然在那麼多年前，就已經佈置好了一切。
而他如今，居然只能按她安排好的路去走。
皇帝藏在袖袍裡的手用力握了握，說道：“好，朕就讓阮煙羅去，不過你最好也別忘了，阮煙羅體內同樣也有朕下的小玩意兒，如今已是六月中，這個月的解藥她也吃過了，朕就再給她三顆藥，十月之前，她必須回京。”
從天曜京城走到西部邊境就要一個月，來回兩個月，再加上採藥萃取的時間，三個月綽綽有餘。
皇帝知道萃取不是那麼簡單的事情，事關他的性命，在時間上倒沒有太苛刻，只要在大雪封山前回來就行。
阮老爺說道：“煙兒的命在皇上手裡攥着，她又怎麼敢不回來？只希望皇上能答應臣，等煙兒回來之後，把她的解藥也一併賜下。”
沒道理皇帝身上的毒解了，阮煙羅卻還要受皇帝的轄制。
“好！”皇帝爽快的答應了：“若是你真能配出雙生的解藥給朕，朕就把她身上的毒也解了。”
只要解了身上的毒，不再受阮希賢的威脅，他有一千一萬種方法讓這兩父女兩個人死，又何需毒藥。
阮希賢不再說什麼，微微躬身說道：“臣現在是否可以去內懲司接小女回家？”
“你去吧！”皇帝一揮手，對身邊的高培盛說道：“去傳旨，事情查清楚了，京都大亂與煙羅郡主毫無關係，允她歸家，朕稍後自會賜禮物爲她壓驚。”
“是！”高培盛應了，先行一步出去。
阮老爺彎了彎身，也退了出去。
走出御書房，他回頭看了一眼這象徵着天曜朝最高權力的地方。
十幾年前，他就是在這裡，眼睜睜地看着紅顏死在他的懷裡而無能爲力，十幾年之後，他又是在這裡，如履薄冰般爲他女兒的性命與皇帝做着談判。
他不過是想讓阮煙羅平平安安的長到十六歲，只是這件事情，爲何如此之難。
“阮大人，走吧。”高培盛說道。
阮老爺收回目光，向着內懲司的方向走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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