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一十六 玉帝
清衡怕是已經走了吧?還有那隻小狐狸,明明也只才五日而已。
進得屋去,屋內擺設未變,只是木桌窗欄上佈滿了灰塵,牆角也滿是蛛網,茶壺裡滴水未有,果然,惜然他們是走了很久了的,看着這無人居住的房屋,只覺鬧心,一揮衣袖罷,還是將房屋變得潔淨如初時,看着也好受許多。
瞧瞧懷中古琴,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惜然沒在這兒了,我又將琴擱這兒做什麼呢?還是等哪日遇上了惜然,或是惜然回來了,再將琴輕手‘交’給他的好啊。 ”
如此想着,我轉過身去,留下那房屋狐立,或許終有一日,我還會再回來看看。
不想這麼快便迴天上去,那歲月枯燥,衆仙又避我不及,我還不如在凡間多走走,‘混’‘混’時辰也好啊。
如此,我又走向了那條幽靜小道,眼前的‘洞’口還是原來那般黑幽幽的慎人,只是少了那時與我同行的幾人罷了,步入‘洞’內,幽幽的微風吹過,有些微涼,我緊了緊衣衫,抱着那把琴繼續往前走着,只是想起了往事,牽起了‘脣’。
少頃,崑崙的寶鏡就在眼下,想來我執念已消,再踏進些,也該是直接出得這山‘洞’到得崖上,而非往常那般被困在鏡中的過往不可自拔。
靠得鏡前,沒有那‘惑’人的聲音,我放寬了心再進前些,只是這頭暈暈乎乎的熟悉感覺讓我大感不妙我這不是執念已消了麼?怎的還會如此啊,莫非我還在執着着什麼?可我完全不知道啊!
如此抱怨,眼前的景象讓我楞在原地,熟悉的府邸,熟悉的守‘門’人,熟悉的相府二字高懸府‘門’。
或許是我刻意忘卻我不願忘卻的人,不曉得鳳‘吟’如何了呢,雖知這是鏡中,我所見的也只是過往,並非現今發生的事,但我還是忍不住步進府‘門’,忍不住想要看看他的容顏,他的雅笑。
“你說什麼?!”清冷的聲音許久未曾聽到了,現今聽來,還帶着些不可置信。
我急不可待的走向前去,鳳‘吟’的面容依舊,只柳葉眉下一雙丹鳳眼透着幾分哀傷,卻不知是爲何。
站在鳳‘吟’身前的‘侍’僕哆哆嗦嗦:“相……相爺,少爺他,少爺他失蹤了……”
失蹤?我兒時失蹤過麼?不對啊,鳳‘吟’他是不說話的來着,怎的現下卻開口了?莫非是怒火中燒氣急了?
那‘侍’僕顫顫巍巍遞上一封書信,又道:“這是小的在前院打掃的時候發現的。”
鳳‘吟’接過,拆開來一看蹙了沒,我離他較遠,自是看不清那上頭寫了些什麼的,想是怒極,只見鳳‘吟’一手“啪”的一聲拍上桌案,張了張口似要說些什麼,但就在這時,另一僕從慌慌張張的跑了進來,上氣不接下氣的。
“相爺,不好了,公子病了!”
嘖,若我沒猜錯的話,這應該是我被當做公子卿虜去的那回發生的事吧,而這僕人口中的少爺指的就是我不假,自然,另一僕人口中的公子,合該就是公子卿了。
鳳‘吟’蹙了眉頭,左右爲難,躊躇片刻後,還是決定去看孤身一人的公子卿了。
原來,鳳‘吟’他未有來找過我是真,而其中緣由,當真是爲了公子卿。
突然間,畫面變得極其模糊,鳳‘吟’和其他人我都看不清了,最終,都歸於黑暗。
也不曉得過了多久了,鳳‘吟’又出現在也眼前,只是他平躺於榻上,面‘色’頗爲蒼白,間歇低咳幾聲,顯得極其虛弱,莫非是病了?
而他身旁坐着的‘女’子紅了眼眶,仔細瞧瞧這面容,我記得,這便是鳳‘吟’娶進‘門’的公主了,沒想到她竟還在府上。
公主那雙大眼紅通通的,有淚滴滑下,手執着小手帕‘抽’‘抽’噎噎的,這模樣,竟讓我認爲鳳‘吟’這是快不行了。
鳳‘吟’的雙眼有些無神的看着白‘色’的‘牀’帳,少頃,竟看向我這處,那模樣,似乎他真看得到我一般,讓我僵直了身忘了動彈,他的雙‘脣’張張了,似乎說着子卿二字,可我不曉得,他說的是公子卿還是鳳子卿。
瞧這模樣,公主哭得越發不可收拾:“爲什麼?爲什麼到了現在你還在想着他,我陪了你這麼久,我那點比不上他了?!”
鳳‘吟’看了看公主,卻沒有回答,最後竟緩緩閉上了眼,再未睜開。
鳳‘吟’他這是……死了麼?雖然,死於人來說是避無可避的,但他就在我眼前喪了命,如何來說,自己的心裡難受得緊,就連代鳳‘吟’死的心都有了,我果然是個‘花’心大蘿蔔。
公主小心翼翼伸出手去探了探鳳‘吟’的鼻息,我本以爲她會放聲大哭,卻沒想到她竟大笑出聲,更沒想到的是,她竟然直直坐起聲去朝着一旁的牆壁便撞了上去,那狠勁兒,直撞得她頭破血流的倒下了身。
隨後,熟悉的黑白兩位無常出現在我眼前,我還在納悶這到底是在鏡中還是現實,那兩人便禮貌的朝我拱了拱手,一笑罷,便鎖了公主的魂離開了。
我一定是在做夢,我一定是在做夢,還是快些醒醒,哦不,還是快些走出去得好,見着鳳‘吟’毫無生氣的身子,我就覺頭疼,難受得緊。
於是,我懷抱着古琴,轉過身去,擡步便走,可剛走了沒幾步,就聽得身後有人說話,說了些什麼我沒聽清,也來不及聽清。
“孤鸞星君,你這是要上哪去?”
這熟悉的聲音讓我不由得駐足,呆楞原地,不知怎的,我不願回過頭去,許是怕耳聽的聲音是錯覺,只是他說孤鸞星君?等等,這聲音摻着威嚴好熟悉,我記得我在哪裡聽過來着,是哪來着?是……啊,想起來了!不就是記憶裡‘玉’帝的聲音麼?
等等……我一定定是睡糊塗了,鳳‘吟’怎麼可能變成‘玉’帝了?沒錯,所以我擡起手來很不客氣的打了自己一巴掌,隨後閉眼,再睜眼爲什麼眼前的景象一點未變!莫非我不是在做夢,不不不……我寧願我自己在做夢,鳳‘吟’他若是‘玉’帝了,這又意味着什麼?這意味我是多麼天真的可笑,自以爲是的認爲他心內是有我的!卻不知他心內的人是公子卿!紫薇帝星!!
原來啊原來,即便是轉了世,我同原來的孤鸞還是一樣的癡傻,一樣的可笑呵……
許是錯覺,我聽得身後的人哧笑一聲,也該是錯覺,隨即,他所說的話語,威嚴中夾着一絲溫怒。
“朕問你話呢,孤鸞星君。”
我僵硬了身轉過頭去,強牽了嘴角,乾笑兩聲:“臣……臣覺得今日天氣甚好,所以出來溜達溜達,呵……呵呵……”
估計着‘玉’帝是覺得我這嬉皮笑臉的模樣不成體統,揚了揚一雙柳葉眉,‘玉’帝開口道:“哦?孤鸞星君倒是‘挺’閒,仙界的次序也懶得遵守了。”
呃……
覺着自個兒是惹惱了‘玉’帝了,自覺兩‘腿’一彎跪下身去:“臣自知‘私’自下凡有違仙規,還請‘玉’帝責罰!”
“哦?”‘玉’帝挑挑眉梢,一襲明黃的衣和初升的太陽還是那般刺目,“孤鸞星君倒是說說,朕該如何責罰你?”
這這這……我雖記起往事了,可我真的只記了七七八八啊,而‘花’神同我說的那許多仙規,聽得我腦袋泛暈,所以忘得七七八八,總得來說,我也不曉得這‘私’自下凡該受到怎樣的責罰啊“臣……”一拱手,我將頭埋得更低,只好實話實說老實‘交’代了,“不知……還請‘玉’帝……呃,責罰。”
低垂的頭,讓我看不清鳳‘吟’現下的表情如何,只覺得他看我的眼火辣辣的,估‘摸’着被我氣得不輕,竟然笑了兩聲,是記憶中‘玉’帝少有的溫文,隨後,‘玉’帝說:“孤鸞星君!朕不同你計較,現下和朕一道回去,再罰你將所有仙規抄一千次,抄完了再背於朕聽!若是不然,那朕便在誅仙台旁等着愛卿!”
‘玉’帝那愛卿二字說得咬牙切齒,那話語,更是聽得我額上冷汗直下,只是礙於‘玉’帝在前,不敢擡袖擦上一擦。
‘玉’帝可真狠吶,那所有仙規不下百八十條,沒條皆抄上千遍,還得背熟了,我的手估‘摸’着是抄廢了也抄不完那麼多了,這倒讓我想起了還是湘王時教我念書的太傅,那人頗爲嚴厲,若我要是抄不好念不好了,他也不管我什麼世子不世子的,直接拿了把戒尺,將我手攤開來就是一陣打,現下這‘玉’帝比那時的太傅還狠,抄不完背不好就得上誅仙台,這幾道天雷下來,我豈不是得一命嗚呼了啊!
我覺得吧,這‘玉’帝一定是在公報‘私’仇!就是因爲我那時瞎了眼喜歡上他了,還以身相許了,然後還阻礙了他同紫薇帝君在一起的可能,所以他纔會這樣抱負我,平生……平生最討厭的就是舞文‘弄’墨,讓我抄一千遍的仙規,還不如直接將我綁去誅仙台,幾道天雷下來乾乾淨淨的呢!
這越想越氣悶,於是,我竟然不怕死的將話說出了口,“臣不願抄仙規,臣自知‘私’自下凡罪孽深重,還請‘玉’帝開恩,直接將我綁上誅仙台上吧。”說完,我就後悔了,可這說出去的話好比潑出去的水,如何都收不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