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可文開始了漫長的等待,他不敢離開家一步,他恐怕嶽鎖平突然來到他的家裡,而找不到他的人。
就這樣煎熬了好多日子,這一天下午,丁可文正坐在院子裡焦急的看着夕陽,卻聽見院子外面有人喊:“這是丁可文的家嗎?丁可文在嗎……”
丁可文聞聲跑了出去,卻是王小二騎着自行車來找他玩。
王小二個頭不高,卻推着一個老牌子的二八大槓,人與車比起來,顯得單薄了很多。
“這麼晚了,你怎麼來了?”丁可文問着,把他讓進了院子裡來。
王小二把車子停好,這才擦了擦額頭上的汗說道:“你不知道嗎?嶽鎖平和那個機修工老嶽,已經坐了車到我們村子了。”
丁可文一聽到這個消息,皺了皺眉,他心裡暗暗在想,爲什麼嶽鎖平來到他們金葫蘆鄉,不先直接來他家呢?
他哪裡知道,廠子僱傭的中巴車在金葫蘆鄉連停留都沒有停留,就直接開往了東陡坡村。
不要問爲什麼,只是因爲這一次所送的成品車間裡的工人,大多都是來自東陡坡附近幾個村子的人。
選擇在東陡坡村停車,其實是方便了附近的那些工人,也是車上工人強烈要求的結果。
而坐在車上的機修工老嶽和嶽鎖平哪裡知道,其實在金葫蘆鄉下車,反而離丁可文的家更近一些。
他們就這樣被帶到了距離金葫蘆鄉十多裡外的東陡坡村。
當然,機修工老嶽不愧是在半成品車間裡摸爬滾打的人,他和車間主任張宗柱自始而終都有着良好的人際關係。
到了東陡坡村,老嶽自然就想到了張宗柱,於是,他帶着嶽鎖平找到了張宗柱的家。
榆城的風土人情和山東的某一些地方很相似,都很好客,所以,張宗柱一家就極其熱情的接待了他們。
眼看着村裡平白無故的多了兩個陌生的人,便有很多人前去看熱鬧。特別是以前在半成品車間裡幹過的工人們,都紛紛到張宗柱家,和機修工老嶽打着招呼。
這王小二就是其中的一個,他深知丁可文和嶽鎖平之間是什麼樣的關係,他看到了嶽鎖平後,便不由分說,回到家,騎上自行車,跑到遛馬圈村,告訴了丁可文這個消息。
眼看着天色已晚,張宗柱吩咐家裡人置辦了幾個小菜,要和機修工老嶽喝上幾杯。
嶽鎖平卻心急的很,舟車勞頓了大半個下午,自己卻連丁可文的影子都沒有看到。她忍不住低聲的催促着老嶽:“四叔,你也不問一下,丁可文的家離這裡多遠啊,要是可以的話,我們直接去他家算了。”
機修工老嶽聽了,也覺得有點道理,便拉過張宗柱到一旁,小聲的問道:“小張,那個丁可文,你還記得嗎?”
張宗柱當然記得,他點了點頭應道:“當然記得了,不是在後道上按電鈕,加上撿石頭那個小子嗎?怎麼了,提他幹嘛?”
機修工老嶽再次壓低了聲音說道:“我侄女——鎖平,和那小子談戀愛了,硬是要去他家裡看一趟,這不,我才帶着她,過來你們金葫蘆鄉的。”
張宗柱這纔算明白了一切,這時候的他不需要再壓低嗓音,他大聲的告訴機修工老嶽,同時也告訴了嶽鎖平道:“這裡離丁可文住的地方,叫什麼遛馬圈村太遠,足足有二十多裡地呢!現在再去他家,就算天黑了也到不了。所以,今天晚上你們兩個,就在我家裡好吃好喝,好好休息,等明天吃過了早飯,我找個人和我一起,把你們倆送過去!”
嶽鎖平一聽是這樣,只好作罷,乖乖的隨着機修工老嶽,走進了張宗柱家的堂屋,等待着他們一家人的盛情款待。
期間,張宗柱更是找來好幾個人過來陪酒,這其中就有曾經去過嶽鎖平家裡的王力民!
看到王力民,嶽鎖平的心中感到特別親切。雖然,他們下午還是乘着一箇中巴車來的,但是,他們在車上幾乎沒有什麼互動,此時此刻又在張宗柱家的酒桌上碰見,還是覺得大有不同。
“力民哥,你去過丁可文的家嗎?”嶽鎖平忍不住問,她現在的心裡也似乎只有丁可文一個人。
“當然,當然!我和他哥哥可武是同學,也是最好的朋友,我們以前還在東北一起打過工呢。”王力民端着酒杯,滔滔不絕的說着,“所以,每年只要等秋忙結束以後,我都會抽時間去他家找他哥玩,他家我是眯着眼睛都能找到的 。”
“他家……離這裡真的這麼遠嗎?”嶽鎖平似乎有點不太相信張宗柱的話,因爲她總覺得既然是一個鄉鎮的,村與村之間不該離的這麼遠!
她怕她的四叔機修工老嶽,會和這張宗柱合起夥來騙她,延誤她和丁可文相見的時間。
“這距離還真是遠,這一點我可以保證,二十多里路,一點都沒有誇張!往日裡我一個人騎自行車去他們家,就得個把小時……”王力民如實的說着,同時也印證了張宗柱所言非虛。
“那力民哥,明天你幫我們帶個路唄!”嶽鎖平乘機請求着。
“行!行!力民哥我絕對義不容辭!”王力民一口答應下來,“正好,我也好久沒去他家了,正好和你們一起去他家討個酒喝!”
衆人都笑了起來,酒隨之也開始喝了起來。
嶽鎖平不喝酒,所以在張宗柱老婆的陪同下,草草的吃飽了飯,就隨着她去了旁邊的廂房裡休息去了。
這機修工老嶽則不一樣,他本來就是一個好喝之人,自恃酒量頗大,沒把在座的各位放在眼裡,一時間和衆人推杯換盞,互不相讓起來。
衆人哪裡忍得了外地人如此猖狂!於是,這酒桌上的東陡坡村人心有靈犀的一眨巴眼睛,來了一個車輪戰,不出幾個回合,機修工老嶽已經被灌趴在地上。
醉酒的人永遠不會說自己喝醉,他醜態百出的坐在冰涼的地上,鞋子都弄掉了一隻,仍然大聲的喊着:“我沒醉,我沒醉,我還能喝……”
衆人哪裡還去理會他,把他擡起來扔在了張宗柱堂屋的一張空牀上,重又回到桌子上,開喝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