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靈心收拾好東西,天色也不早了,她便讓碧水提前去約好明天的馬車,一早就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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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這裡去西番,也是一趟遙遠的路程,早點上路,早做打算爲好。
誰知剛入夜,院子裡就鬧騰起來了。
宮女太監們上上下下,忙裡忙外的,好像是江玹逸住的地方出了什麼大事。
“小姐、小姐,不好了!”碧水神色慌張地大叫着跑回來,到了嶽靈心跟前還氣喘吁吁地,半晌說不出話來。
“怎麼了?”嶽靈心心頭噗通一跳,暗覺不對。
“皇上、皇上吐血了!”碧水深吸了一口氣,總算是憋出幾個字來。
“什麼?這不可能!”嶽靈心睜大眼睛驚呼一聲,旋即又強行鎮定下來,“是演戲嗎?宮中是不是又來人了?難道,是在做戲給什麼人看?”
雖然這麼安慰自己,但她仍是覺得不放心,便決定還是親自過去看看。
快步走到江玹逸那邊,迎頭便瞧見一名丫鬟端着水盆匆匆忙忙地出來,盆裡盛的水已經被染成了血的顏色!
若真是吐血吐到這種程度,不是做戲的話,就是性命攸關!
“小凡!”嶽靈心一眼瞧見在門口守着的姜凡,快步走上去,拉着他問,“發生什麼事了?”
“沒什麼大事。你知道情況的,還緊張什麼?”姜凡說着,瞥了一眼屋內,臉上閃過一絲複雜的表情。
嶽靈心知道姜凡是在暗示,江玹逸沒有中毒,自然不可能真的吐血吐得這麼嚴重。但是看到眼前這樣的場面,嶽靈心仍是覺得觸目驚心,生怕萬一這是真的,那豈不是……
突然一個熟悉的女聲從房間裡傳來,漸行漸近。
嶽靈心愣了一下,擡起頭就瞧見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祝玲瓏迎面走來,塗脂抹粉的臉上滿是淚痕,一雙紅彤彤的眼睛還含着淚珠。祝玲瓏扭臉看見了嶽靈心,頓時一怔,張口便說道:“你還有臉在這裡!”
話音剛落,祝玲瓏已經衝到嶽靈心跟前,狠狠地一巴掌甩在嶽靈心臉上。嶽靈心頓時懵了,有種甩一巴掌回去的衝動。只是那祝玲瓏已經開始指着她罵道:“都是因爲你!別以爲本宮不知道皇上爲什麼要來邊境,爲什麼要去西番,都是因爲你這個賤/人!你竟然還有臉出現在這裡?若不是你,皇上怎麼會出宮,怎麼會遇刺,怎麼會……”
祝玲瓏哽咽着,眼淚嘩嘩地流了出來。
看來,江玹逸是連她也騙了。
嶽靈心心裡想着,竟然還不去手了。倒不是她同情祝玲瓏真以爲自己的丈夫要死了,而是祝玲瓏說的這些,句句都重擊在她的心坎上。
江玹逸是爲了她纔會冒險去西番,也是因爲護着她才受傷,且不說她是否需要他的保護,但那種情況下,他最先想到的不是自己的性命,而是擔心她受傷。若是從前,江玹逸肯爲她做這些,他們又何嘗會走到今天這個地步?
“是啊,真是諷刺。”嶽靈心望着祝玲瓏那張梨花帶雨的臉,表情冷得好像結了一層霜。不知道爲什麼,看到祝玲瓏的模樣,她突然想起往日種種,一幕一幕都像畫冊一樣在她眼前揭開。因爲眼前這個女人,她受了多少委屈,吃了多少苦,最可恨的是連李嬤嬤也被折磨
過,如今這祝玲瓏竟然還有臉欺到她頭上,真當她離了這皇后的位置,就怕了?
祝玲瓏沒想到嶽靈心還笑得出來,而且是冷笑,一時愣住不說話了。
“從前他爲你,處處與我作對,唯一捨不得的是江山,所以他寧願選擇跟我在一起,而不是你。可如今,他爲了護我,連自己的性命都不顧,你卻只能在這裡衝我撒氣。風水輪流,豈不可笑?”嶽靈心淡淡地說道。
“你!”祝玲瓏又揚起了巴掌。但這次不等她打下去,甚至嶽靈心都沒有出手,她便被人抓住了手腕。祝玲瓏氣憤地回頭一看,竟是姜凡抓住了她,更是氣不打一處來,呵斥道:“放開本宮!姜凡你想幹什麼?皇上倒下了,你就敢連本宮都不放在眼裡是不是?”
“屬下不敢。”姜凡冷冷地答道。說實話,區區一個祝玲瓏,他還真不放在眼裡,但是這些話卻不能掛在嘴上,所以他對祝玲瓏的態度仍是恭敬的。“屬下也是奉皇上的命令行事。一來皇上如今臥病在牀,需要靜養,屋外保持安靜爲好,切忌大聲喧譁吵嚷,更令皇上煩心;二來皇上命屬下全力保護嶽小姐,用皇上的命換來的命,不是誰都可以糟蹋的。”
“姜凡!你竟敢……”祝玲瓏被姜凡這番話嗆得不輕,正與發火,突然聽得房間裡噼裡啪啦一陣響動,似是銅盆打翻在地,一羣人手忙腳亂。祝玲瓏顧不得再跟姜凡和嶽靈心較勁,轉身衝進了屋子裡。嶽靈心也想跟進去,但是姜凡上來攔住他。
“小姐,你還是不要進去了。”
“爲什麼?”嶽靈心第六感覺得,姜凡今晚的表現有點奇怪,好像他是因爲什麼不能說的原因有意在攔她。難道,是跟江玹逸有關?
“裡面亂得很,加上又有祝貴妃在,你去了也幫不上什麼忙,還不如不去。”姜凡解釋道。
可這點理由根本不可能擋住嶽靈心,尤其是姜凡表現得這麼奇怪,她心中更是好奇,便將他撥開,道:“鬧得這麼兇,不進去看看我怎能安心?不管怎麼說,此事因我而起,不管真假,我都該進去看一眼,反正我明天一早就要離開了,就當道別吧。”
說罷不等姜凡再次阻攔,她便大步走進了屋子裡。
撲面而來的血腥味令岳靈心難受地皺起了眉頭。如果這些都是用來演戲的血,又是從哪裡能弄這麼多人血來?
“皇上、皇上你怎麼樣了?太醫你倒是說話啊!皇上這究竟是怎麼了!”祝玲瓏趴在牀邊大聲吼道。
嶽靈心看着牀邊斑駁的血跡,觸目驚心,快步走到牀前,只見江玹逸面目蒼白地躺在牀上,滿臉冷汗,雙眸微闔,一副氣息奄奄的樣子,丫鬟們用來擦拭他嘴角血跡的手絹也已經被染得通紅。
“皇上?”嶽靈心試探着叫了他一聲。
江玹逸眉心微蹙,彷彿是聽見了嶽靈心在叫他一般,疲憊地睜開眼,眼底隱隱的青黑色不知是沒睡好還是中毒的表現。如果這也是在演戲,未免演得太真了一點,真得嶽靈心都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理智。
江玹逸,真的是假中毒嗎?
“你怎麼來了?”
正當嶽靈心愣神時,江玹逸的聲音響起來,低啞的聲線絲毫沒了平日的凜凜威風。
“皇上你
醒了?”祝玲瓏一下子撲上去,好像她從過來到現在,纔看見江玹逸睜眼似的,否則她不會這麼驚訝。
只是,江玹逸看的不是她,而是嶽靈心。
“朕不是說過,你若要走,不必來告別。你還來這裡做什麼?”江玹逸語氣冰冷,倒是讓剛纔還有點不滿的祝玲瓏驚訝了一下,繼而眉頭上揚,浮現出一絲得意的神色。
江玹逸對嶽靈心的態度,分明就像以前一樣,冰冷疏遠,又帶着點嫌惡,好像巴不得嶽靈心走得遠遠的,再也不要出現在他面前似的。雖然祝玲瓏不知道江玹逸爲何突然有了這樣的轉變,或許是因爲這次出行途中發生了什麼事情,讓江玹逸看清了嶽靈心的本質,對這女人死心了,總而言之這對祝玲瓏來說,是一件天大的喜事。方纔在外面,嶽靈心還趾高氣揚地對她,如今,真是打臉打得太響了。
“你的身體……”嶽靈心剛想問出口,可是周圍這麼多雙眼睛盯着,這麼多耳朵豎起來聽着,她也不敢直接問。
江玹逸自然知道她想問什麼,冷淡地答道:“朕沒事,你知道的。不勞你掛心了,若沒別的事,你走吧。”
嶽靈心看他別過了臉,忽然有點不安,越想越覺得這件事情很可疑,脫口問道:“你爲什麼這麼急着趕我走?你的身……”
“朕的身體不關你的事!還不走?”江玹逸陡然提高了聲調,卻是震得他自己不住地咳嗽起來。
祝玲瓏一下子站了起來,指着嶽靈心吼道:“你聽不懂皇上的話嗎?他讓你走,你還賴在這裡幹什麼?來人,把她給我趕出去!”
兩名侍衛應聲上前來驅趕嶽靈心。嶽靈心不肯挪步,他們便要動粗,還是秦海上前來攔着,一邊勸說,一邊把嶽靈心往外面拽,小聲說道:“小姐你就聽皇上的話吧,別讓他再憂心了。他這是爲你好,不想讓你擔心,你、你就不要再問了。”
嶽靈心覺得秦公公分明是話裡有話,他憂心忡忡的神情,哪裡像是在演戲?秦公公是看着江玹逸長大的,他自己沒有親人,更沒有孩子,在他心裡沒人比江玹逸更重要,看着秦公公眼睛都紅了,嶽靈心越發覺得事情跟她想象中和計劃中的不一樣。她一把抓住秦海的胳膊,一字一句地問道:“你跟我說實話,皇上的身體,到底怎麼樣?”
“這是皇上計劃的一部分,小姐不用擔心。”秦海低着頭答道,聲線卻跟平時不一樣,似乎帶着一絲壓抑和顫抖。
“你給我說實話!”嶽靈心幾乎是用吼地詰問道,一把抓住秦海的胳膊。秦海這老胳膊老腿兒的,哪禁得住嶽靈心的折騰,疼得“哎唷”一聲,眼淚立馬就下來了。嶽靈心愣了一下,她就算用力,也不至於這麼用力吧。可是秦公公流淚,並非因爲胳膊痛,而是顫抖着說:“皇上他,不想你擔心,可是除了小姐你,還有誰能讓皇上振作起來啊……”
說完,他“噗通”一聲跪在了嶽靈心跟前。
嶽靈心一愣,雖然秦公公的話沒有挑明,但聰明如她,怎會聽不出弦外之音。這跟她的預期完全背道而馳,卻和之前最糟糕的猜測不謀而合,難道江玹逸朕的……
背後的陰影中,姜凡靜靜地站在那裡,表情有些複雜。
她,還是知道了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