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娘娘,靖王進宮了。”
莫離快步走進太后的內殿,急聲說道。
太后起身,連着服用了三日藥,果然已經精神大好,此時一聽到靖王進宮的消息,立刻開心的笑了,“沒錯,哀家早就說過,血濃於水,如今皇上正陷入四面受敵,身爲同胞親弟,靖王又怎麼可能眼見着皇上如此爲難卻不出手相助?”
“娘娘……”莫離看太后如此高興,一時之間竟然有些欲言又止。
“有話直說!”太后一聲冷喝,看着莫離的神情,心裡已經隱隱有些開始擔憂了起來。
“與靖王一同進宮的,還有……還有原皇后。”
“什麼?你是說吟歡她也回來了?”太后神情一徵,趕緊下牀,“快些陪哀家前去看看,到底發生了何事。”
……
太后走進大殿,蒼凜塵趕緊走下來扶着她,輕聲說道:“母后,你身子纔剛剛好些,爲何不在安寧宮中靜養,到這裡來做甚?”說完,冷冷的瞥了一眼莫離。
“皇上,這事不能怪莫離,是哀家吩咐她你這裡有任何事,都要第一時間向哀家稟告,她也不過是聽命於哀家,不能違抗罷了。”說完,太后轉頭看着跪在一旁的靖王和他身邊那個一身素雅粗布衣衫的吟歡,頭髮只是慵懶的以一根木簪輕挽着。
小臉仍然是布着淡淡的倔強,眼神清冷,未施妝容。可是,仍然美得讓人心驚,怪不得,皇兒爲了她,可以做出如此驚人之舉,以他的性子,以前根本就不會讓自己陷入如此困難的境地。這一切,終究是因爲吟歡。
“母后。”蒼承靖起身上前扶着太后走到一旁坐下,“皇上說得沒錯,你鳳體欠安,應該好生歇着。”
太后冷笑着掃視了百官一眼,最後,眼神落在靖王的身上,“十五年前,大擎國面臨一場巨大的災難,足以毀國。是先皇頂着天下所有人給他的壓力,一人獨力承擔起大擎的國運江山。十年前,是一羣得力的百官在先皇左右輔佐朝綱,大擎纔會越發的繁榮、安定。皇上,你好好看看,若是沒有眼前這些百官,便沒有你蒼凜塵如今的江山。”
衆朝臣趕緊齊聲說道:“臣等只是盡了臣等的義務。”
“哀家尚未說完,但是,若沒有先皇於十五年前力排衆議,大擎國哪來的朝臣?如今你們非旦沒有在皇上面前出謀劃策,反而一次又一次的進宮脅迫,這是何道理?”
太后冷聲怒斥。
她這才轉頭看着蒼承靖,“皇兒,你今日進宮,可是爲了出征一事?”
“是,母后,所以兒臣纔會懇請皇上命所有百官進殿,此事事關重大,總不能我們兄弟二人關上門就能說了算了的。”
太后欣慰的點了點頭,“說得沒錯。”便以眼神示意蒼承靖趕緊向百官說出他的意思。
蒼承靖點了點頭,走到臺前,“皇上,臣願意帶兵出征,不過,臣有兩個條件。第一,這次鮮軍作亂,共分爲西北和關外兩處,臣無分身之力,需要與皇上你一起出兵。同時攻打,方可以最快的速度將敵軍擊退。鮮軍向來狡猾,臣也是怕他們會在一處吃了敗仗,卻在第二處捲土重來,殺我們一個措手不及。
我大擎的江山,向來都是有能者居之,如果此次我能得勝,還請皇上你禪位讓賢。”
“你……”
“承靖。”
太后一聲怒斥,猛然拍案而起,“哀家一直以爲你是好心進宮來幫你皇兄,沒想到,你居然是想趁機奪位?真是混帳東西。”
蒼承靖冷冷的掃了太后一眼,“母后言重了,兒臣並沒有奪位,只是希望皇上能夠看得清楚形式,論行軍打仗,他毫無經驗可談,論起處理政事,本王自認絕不輸他。既然皇上昏庸無能,自當讓賢才是。不過……如果你們不答應也沒事,你們還有時間考慮,不過不要太久,因爲相信不出一個月,鮮軍就會攻破關外要塞,到時候,整個皇城都會落入鮮狗之手。”
太后看着蒼凜塵,見他的神情,難道,蒼承靖所言確實屬實?大擎的江山已經危險到了此等地步了麼?
蒼凜塵快速的掃了一眼吟歡,又是這個女人?她何時會和靖王在一起?莫非,這次的事,又是她的手筆?“皇弟,你不顧江山存亡,百姓生死,也要與朕爭奪這個江山麼?”
“臣只是區區一個靖王,人微言輕,有何能力去打鮮軍?皇上若是爲難,臣弟告退便是。今日煩擾到諸位,真是抱歉。”說完,蒼承靖就要拱手告退。
“皇上。”大臣齊齊跪在地上,“皇上,請爲大擎的江山,百姓的安危着想啊。”
關外的戰事早就已經節節敗退,事實也確實如靖王所說,不出一個月,大擎的皇城必將淪陷。
蒼凜塵雙拳緊緊的握着,眼神再次落在吟歡的身上,卻只見她始終垂着眸子不發一語,清冷的眸子裡透出陣陣的寒涼與陌生。
“好,朕答應你,說你的第二個條件。”
蒼承靖仰天一笑,“皇上果然仁德,心繫百姓。臣的第二個條件是由吟歡來說,自然,皇上你就算要將她關入冷宮,也要答應她的條件方纔可以。”
“說。”這個字,是從齒縫中說出,他的眼神凌厲,露出殺氣。
吟歡這才緩緩擡頭看着蒼凜塵,靖王向後一揮手,立刻上來兩個侍衛,擡頭一具屍體放在殿上,衆人皆發出倒吸氣之聲,吟歡蹲在屍體旁邊,輕輕的掀開蓋上屍體上面的白布,眸光直視着蒼凜塵,“一,我要你替蕭劍風光大葬,並在他的墳前磕頭謝罪。二,我要你朝令夕改,廢紫煙,我要再當皇后,三,我要你在全天下人的面前說出夜行歡的身份,並封王拜相。”
“夏吟歡。”蒼凜塵看清楚屍體是蕭劍,心裡涌起的悲傷還沒來得及壓下去,便被她的三個條件狠狠的擊傷了,“你有何資格?你與夜行歡的事,已經天下人皆知,你們所做的醜事,論罪當誅,朕是念在你們曾經救過朕的命,纔對你們放輕了罪責,你現在居然斗膽如此光明正大的出現在朝堂之上不說,還敢諸多要求。”
“朕如果不答慶呢?”
“現在的你很清楚,你根本就沒資格給我講條件!”她輕蔑的一挑眉,“靖王曾經多番勸解過,要打鮮國,夜行歡便是最能勝任之人,可是,你爲了一己私慾,居然一意孤行,絲毫不將大擎百姓的生死放在眼裡。至於我與夜行歡,是否清白你應該比誰都清楚,爲了搏你的紅顏一笑,居然敢拿整個大擎上下與你當賭注,冤枉我二人,果真是可笑至極。
還有他……”吟歡說完,手指直指着地上的蕭劍,“他生前是個頂天立地的男人,與你情同兄弟,可是,他卻是死在一口枯井之內,毫無尊嚴。”吟歡說到這裡,聲音已經有些哽咽,“你拿什麼來還蕭劍一條命?”
“蕭劍的死根本就與皇上無關,你在這裡口出狂言,不過就是爲了要替你的相好出頭,你休想要能威脅到皇上。”紫煙喘着氣跑來,自然的擋在了蒼凜塵的面前,這個下意識的動作,讓他想起了當初的吟歡,無論何時,她都會將他護在身後,可是現在,這個怒目橫視,想要將他生吞活剝了的人,真的還是當年那個夏吟歡麼?
太后猛的起身,朝着羣臣怒斥一聲,“你們全都給哀家退下。”
大殿之上,很快就只剩下五人,吟歡顫着脣不敢去看蕭劍的屍體,她就是爲了保護眼前這個男人,而害了蕭劍的性命,她錯了。爲了能找到蕭劍,她前去找靖王,還給他提出了一個他永遠也無法拒絕的‘價錢’。只是沒想到,她費盡了心思,找到的,仍然只是一具屍體而已。蕭劍,再也回不來了!
擡頭,隔着淚眼,蒼凜塵與紫煙相偎相護的姿勢重重的痛紅了她的雙眼,突然不受控制的從懷裡掏出蕭劍的那把匕首,對準了蒼凜塵的胸口,語氣不善道,“如果你不答應,我就要了你的命。”
“吟歡。”太后一聲急呼,眼前陣陣的發黑,這件事,怎麼會變成這樣?
吟歡的口氣越強硬,蒼凜塵的心便越痛,這種痛來源於一個陌生男人,那個男人甚至連他腳趾都算不上的男人,蒼凜塵忍住心痛,表情甚是厭惡,“殺了朕,你僅是你,就連夜行歡也要與你陪葬,算起來,朕不吃虧。”
吟歡冷笑一聲,手中長劍靈動的在空氣之中挽起一朵劍花之後,便勢如破竹的向蒼凜塵刺去,蒼凜塵的武功遠遠在夏吟歡之上,這場刺殺大家並不擔心皇上安危。只是大家都沒有想到的是,蒼凜塵竟然不躲閃,他就這樣注視着夏吟歡,那眼眸之中深藏着連他自己都無法察覺的情愫,夏吟歡自然看不到。
等到那帶着寒光的長劍刺入了蒼凜塵胸膛的那一刻,衆人才回過神來,紫煙朝着門外大喊道:“來人啊!護駕!夏吟歡行刺皇上。”
出乎意料的,蒼凜塵緊抿着嘴脣,低聲道:“不用。”
夏吟歡臉上沒有任何血色,眼神更是枯寒,“你動他一下試試看!”
“直到剛剛朕才確信,夏吟歡,你果真是絕情絕義,你對任何一個男人都能有如此大的動靜,但是你從頭到尾沒有問過朕一句……爲何會廢了你……你對朕……果真已經無情無義。今日這一刀,便是還你當初的救命之情,從今日起,你我,恩斷義絕。”蒼凜塵的嘴角有血滑下,胸前那柄匕首也並未拔去。
夏吟歡突然仰天笑了,笑的有些累了,猛然轉過頭,眼角帶着剛剛還未消退的淚,眼眸絕情而狠厲,我夏吟歡不過只是你的玩物!何來恩義?普天之下唯獨帝王最無情,我才早就該看明白!”
“如果皇上你考慮好了,請派人到靖王府給臣說一聲便是,臣隨時可以出兵前去平亂。”蒼承靖似笑非笑的說完,拱手帶着吟歡一起退下。
蒼凜塵拔去了胸中長劍,想喊些什麼卻眼前一黑,最後時刻迴盪在腦海之中的,是夏吟歡那一抹狠厲的眼神以及那句“普天之下唯獨帝王最無情,我才早就該看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