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菲爾德再猖狂也不禁臉部微有一點變色,他身後的人更是立即齊刷刷地對着歐陽子謙行了一個軍禮!
“教官!”
菲爾德也只好慢吞吞地跟着行了一個軍禮,有氣無力地道:“教……官……”
歐陽子謙掃視了一下他們幾個,淡淡地道:“你們還在考覈當中吧!”
“是的,教官!”
歐陽子謙點了點頭,道:“那再去跑一個十公里,我在這裡替你們計數,你們如果比最後一名到營地的學生晚到半小時,從明天起就不用來了!”
他的話音一落,這裡所有的人臉色都變了,菲爾德也愣住了,他隨即笑道:“教官,對不起,剛纔是我--菲爾德.希爾冒犯了你,你要罰,罰我一個好了!”
歐陽子謙的手指一指場地上的一堆包袱,道:“負重五公斤!”
剛纔就跑到肺部刺痛的那羣人不由倒抽一口冷氣,菲爾德已經是這羣人中默認的頭目,他硬着頭皮道:“歐陽教官,剛纔冒犯你是我不對,不過請你看在我們……”
歐陽子謙淡淡地道:“十公斤!”
這下子所有的人臉色都發綠了,再也不敢討價還價,一個個飛快地拾起沙包捆在腿上,又撒腿跑了起來。菲爾德眼睜睜看着他們跑遠了,才道:“歐陽教官,用不着這樣吧,他們當中已經有人是超負荷,你這樣未免太不通人情了吧!”
歐陽子謙轉過頭來,淡淡地道:“我只是想教會你們三件事情!1.在軍隊裡,只有上下級,作爲一個下級,上級的命令就要絕對服從!2.軍隊是由軍人,不是由少爺組成的。最後一條……”歐陽子謙微笑了一下,道:“軍人的第一本職就是要耐勞耐操,如果這你們都承受不了,那希爾少爺恐怕要成爲希爾家族第一個被雄鷹淘汰的人!”他擡起自己的手腕,看了一下那款黑底運動腕錶,道:“你已經晚跑五分鐘了,希爾少爺!”他微笑地補充道:“雖然你們的體能訓練教官是米爾,不過你們的作戰理論教官是我,筆試不過,一樣要回家!”
菲爾德臉色鐵青,但卻不得立即負好沙包,發腿去追前面的那幫人。
他的速度很快,立刻追上了前面那羣人。
“希爾少爺,談得怎麼樣?!”那羣人臉上露出了希翼的目光。
菲爾德咬了咬牙不吭聲。
“不是吧,他連希爾家族也不給面子。”
“真沒想到這個歐陽子謙這麼不長眼!”
“走着瞧!”菲爾德冷笑了一聲,他突然道:“還真跑,我們在外面晃一圈回去!”
“不要啊,到處是軍隊的Spyer,它們會記錄的!”隊員指着空中飛翔的小型機器人道。
菲爾德輕笑了一聲,道:“你們忘了,體能訓練教官應該是米爾,只要他不同意,歐陽子謙有什麼權力查看體能訓練紀錄?他跟我哥很有交情,跟我關係也不錯,我只要跟他打聲招呼就好了!”
聽他這麼一說,隊員們不禁心裡都有一點活洛,唯有諾亞一聲不吭,接着悶頭不跑。
“喂,諾亞,別跑了!”
諾亞回頭哀求道:“不行,萬一被歐陽教官知道了,他讓我筆試不通過,我就要回家了,你們知道我不能回家的!”他說着就接着咬牙朝前跑去。
“對啊,諾亞是平民嘛,傾家蕩產才能進這所學校的,他們家都指望他能當個軍官來改善家裡!”黑人搖着頭道。
菲爾德無奈地道:“我們也走吧!”
“我們也跑?!”
菲爾德沒好氣地道:“要是那個該死的歐陽教官真跟我們過不去,不是會連累諾亞!”
衆人一起哀呼了一聲,追着諾亞而去。
這一次的奔路已經是拼了命的,等他們終於跑到目的地,個個都快氣絕身亡了。
體能訓練官米爾站在一旁看起來等他們很久了,輕笑了一聲,道:“怎麼,看來你們是得罪了某個人啊!”他是那種瘦高個子,淺棕色的頭髮,其實長得並不難看,相反還有一點英俊,但是五官尖削,會令人不由自主地心生一種厭惡之感。
菲爾德掃了一眼場中,哪裡還有歐陽子謙的影子,他吸着氣都覺得肺部在作疼,咬着牙道:“我們不慎冒犯了歐陽教官!”
米爾聽了嘆了口氣,笑道:“你們真是太不走運了,這位歐陽教官也是你們能得罪的,莫說菲爾德你,你們大哥當年還要讓他三分!人家長得漂亮!”
他話一說完,只聽身後有人道:“諾亞,諾亞!”
菲爾德一回頭,只見諾亞的臉色發紫,他大吃一驚,道:“教官!”
米爾看了一眼,搖了搖頭,道:“看樣子是不行了,他太過勉強,負荷太過,一定是引發了身體器質性的傷害!”
他這麼一說,菲爾德臉色一變道:“那就是說諾亞要被退回去了?!”
“退回去?!是要退到家裡去了!”米爾笑笑。
他這麼一說,諾亞地臉更紫了,連話都說不出來。
“天哪,諾亞一定會被他爹打死的!”
“諾亞自己恐怕都要跳河了!”
他們說話間,只聽到有人說道:“是不是有學生受傷了,都讓開!”
米爾笑道:“大家都讓開,這可是我們雄鷹的軍醫大人到了!”
菲爾德他們立即讓開,讓一個黑髮同樣是亞裔的年輕人帶着一個助手進來。
“怎麼樣,歐陽從雲,不行了吧!”米爾等年輕人仔細地檢查過才老神在在地問道。
歐陽從雲低聲對助手道:“扶他到醫務室去!”
等助手將諾亞扶走了,米爾才笑道:“大哥不虧是大哥,知道自己的弟弟做了錯事就立即趕來補救,不過可惜,並不是每一樁錯事都能補救的,看來這位諾亞是抱憾終身了!”
歐陽從雲轉過頭來,道:“你纔是今天的體能培訓教官,請問你剛纔又到哪裡去了?”
“人有三急啊!歐陽,你不會連廁所都不讓我去吧!”米爾神定氣閒地道:“我看是歐陽子謙知道菲爾德是希爾家族的人,才故意刁難,公報私仇,結果沒有害到希爾家族的精英,卻連累了無辜!”
菲爾德一直蹲在那裡沉默不語,此刻才突然騰地一下子站起來道:“米爾教官,這個歐陽子謙是故意的?”
“你胡說!”歐陽從雲急道。
米爾冷哼一聲,道:“不故意也就不會下這麼離譜的命令了!”
“他跟我們家有什麼恩怨!”
米爾掃了一眼怒視着他的歐陽從雲,搖了搖頭道:“他人是非,我不太好說,這就要回去問你們的大哥嘍……我們幾個,當年可是同班同學,關係也都不錯,他的事情,你大哥恐怕最清楚了!”
菲爾德臉色鐵青,旁邊的人道:“不會是嫉妒吧,你大哥升了少將,可他還是一個教官!”
米爾一笑,不置可否。
“胡說,子謙不是這種人!”歐陽從雲原本長得是濃眉大眼,有一種憨態,這個時候卻是揚眉怒目,非常憤怒的樣子。
“從雲,你知道我讓這些隊員一天裡做了多少體能訓練,一萬米負重速跑,五百米負重潛游,外加十公里往返跑,這已經是人的極限!這些計劃每天我都有登記啊,子謙不會沒有查看吧,哎……”米爾搖着頭嘆了口氣。
菲爾德咬着牙道:“你知不知道諾亞他每一次都要做到最好做出了多少努力?他做得一切就是爲了能留下來,歐陽子謙就因個人的恩怨,就把他所有的希望都打破了,還讓他徹底變成了一個廢人!”
米爾咳嗽了一下,道:“題外話就不要多說了!”
歐陽從雲深吸了一口氣,道:“這一次的事情,我不替子謙辯駁!但是我可以告訴你,雄鷹特種部隊曾經有一次與斯卡羅德對陣中,有一股小部隊被他的部隊包圍,是子謙違反軍令帶隊回去救人,那隊被救的人當中就有你大哥--雷諾!如果子謙那麼計較個人得失,他今天還會不會只是一名特種部隊的教官我不敢說,但是我敢說你大哥就絕對開不了上週的升遷慶功宴!”
“不可能!”菲爾德大聲道:“如果有這種事,我大哥一定會跟我說的,爲什麼我來之前他完全沒有提過!”
歐陽從雲脫下手上的白手套,道:“信不信,隨你!”他說完就轉身離去。
“是不是真的!米爾教官?”菲爾德轉臉問米爾。
米爾半垂了一下眼簾,才悠悠地道:“這事情表面上看是這樣,不過事實上可就複雜得多了……”
衆人都被他吊起了胃口,菲爾德拍了拍肩道:“米爾教官,你都是我大哥的老朋友了,反正吃飯時間到了,不如你跟我們說說吧!我請你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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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爾吊起眼睛,道:“喏,我與你大哥是好朋友,這件事情我也就跟你們隨便說說,可千萬不要傳出去啊!”
菲爾德摟住米爾的肩頭,笑道:“一定,一定,米爾教官!”
幾個人往基地的食堂走去,基地設在靠海背山的大峽谷裡,除非你願意開上二小時的車子回城,否則就只能在食堂吃飯。其實位於阿巴拉契亞山藍脈的雄鷹特種作戰科學校是第三次世界大戰時建立的,基地的設施非常現代化,條件也不錯。
這座食堂修建得頗有一點後現代主義,非常像舊倫敦的那座Millennium Dome(千年穹頂),由於用得是懸索結構,這座像大帳篷一樣的食堂可以同時容納一萬人同時就餐。
米爾帶領着隊員走進了教官的專用餐廳,這裡相對外面極度空曠,人頭涌動的場面,視線驟然縮小,他們一下子就見着了歐陽子謙。歐陽子謙已經坐在那裡吃午飯了,他已經摘下了眼鏡坐在靠窗的位置上一勺一勺慢慢地吃着自己盤裡的菜。
米爾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便不由自主地一收縮,但歐陽子謙卻彷彿根本沒看見他們這一夥人進來,連眼皮都沒有擡一下。這些士兵學員剛被歐陽子謙教訓過,他的餘威仍在,一見到他,個個噤色,只有菲爾德拉着米爾挑了一個離歐陽子謙稍遠的位置坐了下來。
飯菜都上來,菲爾德掃了一眼這些全部是通過軟件製作的菜式,不是非常感興趣地動了動叉子,轉頭對米爾道:“教官,快說吧,不要吊我們的胃口!”
米爾提起叉子,道:“這裡面可涉及到一個軍事秘密,你們知道世界上最大的軍械走私頭目斯卡羅德也曾經是這所軍官學校的學生!”
“什麼?!”學員們大張了嘴巴,半天才道:“斯卡羅德,自己人?”
“如假包換,而且與我,菲爾德的大哥雷諾,歐陽子謙,是同班同學!”米爾攤了一下手,笑道:“我們是同學!不過斯卡羅德是個地道的流氓,還沒從畢業就被開除了!”
“怪不得,我們抓他這麼久也抓不到!他簡直知已知彼啊!”衆人紛紛道。
斯卡羅德在短短的十年間一躍而起,成爲了世界上最大的軍械走私者,他擁有着自己的私人空中艦隊,行蹤不定,穿梭於每一個軍閥割據地,是所有私人軍隊的座上賓。傳說中的他時而風度翩翩起,優雅迷人,時而兇殘暴虐,翻臉無情,有時他也很熱衷於扮演一個浪子,據傳他曾經包下莫斯科的大彼得羅夫劇院,親自表演斯特拉夫斯基的《浪子歷程》(注3),因此他發跡於俄羅斯常被當作一種官方說法。除此之外斯卡羅德的出身還被描述成其它各種各樣,有人說他有着類似西班牙海盜的血統,發跡於索馬里,有人說他是某個皇庭落魄的親王,因爲祖傳的寶藏而起家。無論如何,即使這些軍人也不得不承認,斯卡羅德是這個時代最爲傳奇的人物。
光是這個名字,已經足夠引起在場所有人的關注,但是菲爾德卻只關心問:“那跟他救我大哥有什麼關係?!”
米爾壓低了聲音,道:“那是因爲歐陽子謙跟斯卡羅德有這個關係!”他說着舉起兩隻拳頭,用大拇指坐了一下互扣的動作。
學員們湊在一塊,用難以置信地口吻道:“教官您的意思說歐陽子謙與斯卡羅德上過牀?!”
米爾笑道:“所以他才知道自己死不了,否則怎麼會回頭,再說,那支隊伍裡還有他大哥,他自然要救他哥哥!”
“真看不出來,歐陽教官會跟一個軍火販子有一腿!”學員們嘖嘖稱奇,個個顯得精神抖擻,八卦無分種族,無分血統的發揮着它的魅力。
米爾冷笑了一聲,道:“歐陽子謙那可是風情的很,越是骯髒的關係,他越是興奮,你要是看着他被斯卡羅德壓着的那幅**樣,你都想不出來他平日裡這麼一幅冰清玉潔的模樣!”
菲爾德作了一個要吐的表情,道:“教官,你怎麼用這麼肉麻,這麼噁心的詞語?!”
米爾叉起一塊肉放進嘴裡,慢慢咀嚼道:“確實夠噁心,夠肉麻,不過我當年真是覺得再噁心再肉麻的詞用在他身上都爲過!”
學員笑道:“教官,你不會因愛成恨吧!”
米爾笑道:“哦,你們還太年輕,不瞭解偶像破滅時候的那種心情,現在只不過看穿了他,對他不屑一顧罷了,有這種心情的人大有人在啊,要不你大哥當年怎麼會也揣了他呢,要知道當年在學校裡,你大哥纔是傳言當中他正牌的戀人!”
學員們恍然大悟,道:“怪不得他今天死整我們,原來是公報私仇!”
菲爾德看了一眼仍然在低頭用餐的歐陽子謙,冷哼一聲道:“真看不出來他竟然是這種人,不過我也不是好惹的,誰跟誰過不去還說不定!”
米爾嘆了一口氣,道:“人不可貌相啊……不過歐陽子謙的任性妄爲那是人人兼知的,要是菲爾德少爺你讓他踢到一塊鐵板,說不定對他來說也末嘗不是一件好事!”
菲爾德轉眸邪邪地笑了一下,道:“教官您放心,這塊鐵板歐陽教官只怕是撞定了!”
歐陽從雲端着盤子路過他們,掃了他們這一桌一眼,但卻一言不發向歐陽子謙的桌子走去。
“這個米爾真可惡!”歐陽從雲生氣地將盤子放在桌面上。
歐陽子謙淡淡笑了一下,道:“看來這一次新的學員該又知道我是如何不知廉恥,跟軍械走私犯通姦的事情了!”
“你還笑得出來,子謙,你一點也不介意?!”
歐陽子謙笑道:“他說這些就是要讓我難受介意,我何必上他的當?”他說着,又胡亂吃了兩口,然後才說了一聲我先走。
歐陽子謙路過米爾一桌的時候,菲爾德掃了他一眼,想起他完全不把自己放在眼裡的傲慢,還有諾亞絕望的眼神,他怒從心來,突然提高了聲音,道:“我大哥可是個愛乾淨的人,這麼髒的東西他怎麼會用?!”
歐陽子謙完全沒有聽到一般,從他們身邊經過,推門出去,倒是米爾的手停頓了一下,轉頭看了一眼他的背影。
歐陽從雲擔心自己的弟弟,也胡亂扒了幾口飯追了出去,他折了一個彎看到歐陽子謙在水籠頭下洗手,他從食堂直到走到水籠頭前面,歐陽子謙居然還沒有洗完手。
歐陽從雲快步走到跟前,一把將水籠頭關掉,道:“子謙,你的手已經洗好了!”
歐陽子謙擡起頭笑道:“大哥,你不是連我洗個手都要管吧!”
歐陽從雲看了一眼他,拍了拍他的肩,道:“回去休息一下,今天晚上來我的宿舍吃飯!”
“我纔不要吃伽百利做的飯,你饒了我吧!”歐陽子謙笑道。
“她不在家!”歐陽從雲頓了一下,道:“雷諾來了,他今天設了一個宴招待老同學,給我們三個也下了貼子,我知道你不想去,所以就讓伽百利代替我們去了!”
歐陽子謙深吸了一口氣,道:“哥,你要到什麼時候,才能學會讓我自己做主?!”
歐陽從雲皺了一下眉頭,道:“子謙,難道你想去?!”
“不!我不想去!”歐陽子謙道:“但這個決定要我自己下!”說完,他就丟下歐陽從雲一個人走了,只留下歐陽從雲在他背後無奈地搖了搖頭。
歐陽子謙傳過食堂門口的廣場,往自己的辦公室走去,可是非常意外的發現一個銀髮的老人站在廣場的邊緣。
“特納.希爾……”歐陽子謙一時之間呆住了,過去所有記憶猶如排山倒海一般的涌來。
雷諾在這裡讀書的四年裡,特納.希爾是負責照顧他的管家,他不知道有多少次與他見面,有的時候親切到他甚至認爲他已經跟雷諾一樣,可以把他當作家人。然而,當特納把四個壘起來比一個人還高的行禮送到他的宿舍的時候,特納臉上一塵不便的笑容才讓他意識到,他認爲的親切不過是一種禮貌跟客氣,是一種大家族的禮數。曾經有很長一段的時間,他不曾夢見過雷諾,可是特納的笑容卻讓他在一個又一個晚上因爲惡夢而驚醒。他爲什麼會出現在這裡,歐陽子謙在心裡問道。
“歐陽先生!”特納微笑地首先打了招呼,他的語音是那種很老派的牛津口音,但由他說來,不顯得咬文嚼字,反而有一種吐詞清晰悅耳之感。
注3:斯特拉夫斯,俄羅斯戲劇家,《浪子歷程》與《浮士德》非常想像,都是述說了與魔鬼交易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