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9 心
(?)
午飯安靜得不太尋常。
小恩子乖乖地扒着飯，時不時擡頭看着倆人，爸爸眼眸淡淡帶柔，沒有過多的情緒，但眉頭是鬆懈的。只有媽媽一臉冷冷清清，對所有人都不甚理睬。她不明白，媽媽不是回來了嗎？爲什麼不開心？
“爸爸……”
“嗯。”季承煜放下餐巾，看着女兒的眼神柔和幾分。
“媽媽今晚可不可以跟小恩子一起睡啊？”
若心的動作戛然而止，拿起餐巾，眼簾裡的一絲恍惚一閃而逝。不曾擡頭卻也清楚那道灼熱的視線落在她身上，疼惜，那是她唯一看到的東西，心臟突然就狠狠地抽痛着。
似是過了一世紀那般久，他才低聲道：“嗯，就一晚。你看着媽媽，別讓她受寒，懂嗎？”
“Yes！”小恩子開心得笑眯了眼，傻笑地直接看着媽媽。
若心雙頰一紅，冰冷熾熱交織，在擡眸時才發覺他的眼神如炬如火地鎖着自己。
季承煜也落落大方地看着她，視線熾熱得不容忽視。
若心驚秫般地撇開視線，有些清冷地站了起來，“我吃飽了。”隨之吻了吻小恩子的額頭，勉強地擠出一個笑容道：“待會兒媽媽給你說故事！”
女兒點點頭，看着媽媽離去的身影有點落寞地撇着嘴，“爸爸，你是不是又和媽媽吵架了？”
季承煜看着女兒，神色黯淡幾分，嗓音也微帶澀然道：“沒有……爸爸做得不夠好，所以媽媽不開心了。”
“怎麼會？！媽媽說爸爸是全世界最厲害的人！！”
他看着女兒，眸光微閃，不久才淺淺一笑，有些深沉，有些……落寞……
側殿！
冬夜，一個悽悽的夜晚，暗香寧靜地流淌在一室。
誰的呼吸，這麼動聽；誰的身影，那麼動人？
若恩琪身着可愛的棉質睡衣，中間的大米妮咧嘴而笑。雙眼呈着彎月的形狀，撲閃撲閃，晶瑩剔透。
“小恩子過得好不好，媽媽不在有沒有不聽宮女姐姐的話？”若心摸着她的發，忍不住鼻尖又酸了起來。誰也不知道她有多想女兒，想得發慌，想得發痛……
“有。”
小恩子看着媽媽，好貪婪地吸取媽媽的氣息，往她懷裡鑽了鑽：“小恩子很聽話，爸爸也很聽話……”
她的動作怔了怔，有瞬間的僵硬，朱脣微動，卻始終沒有發聲。
若恩琪爬了起來，看着媽媽閃動的大眼道：“媽媽不喜歡爸爸嗎？可是小恩子很喜歡爸爸，真的好喜歡好喜歡！”
“所以現在是愛爸爸多過愛媽媽了嗎？”
張脣，才發現嗓音是沙啞的，帶着不易察覺的澀然和艱苦。
“不是！”小恩子瞪着大眼，像撥浪鼓一樣猛搖頭道：“小恩子都愛，都愛！可是爸爸好可憐，爸爸好想若心，爸爸還哭了……”
風雪在玻璃窗上放肆地響着，譁然而下的雪，宮女們的乍然驚呼，飛跑奔到迴廊的腳步聲……一切的一切彷彿隔絕在了窗外。若心的動作戛然而止，什麼東西都聽不見了，看着女兒，眼眶迅速泛紅……
“若心不要生爸爸的氣了好不好？”
若心抽出女兒的手，緊緊握着拳，沒有應允也沒有拒絕。
心亂如麻。
“爸爸每天都看若心的日記，每晚都呆在辦公室裡，宮女姐姐都說他很忙。可小恩子知道他沒有忙，他在想媽媽，他在哭……”
“別說了……”她無力地別過臉。
“爸爸好想媽媽，他每次抱着小恩子都跟小恩子說媽媽沒有離開，媽媽在天上看我們……”
“別說了！”若心生氣地紅了眼眶，控訴地看着女兒，手開始抖了，手指間無力地落下。
“若心爲什麼兇我！爸爸從來不兇我！爸爸說小恩子要是哭了，媽媽會不高興，爸爸說小恩子以後是爸爸的寶貝。爸爸以後只有小恩子，不會再結婚，只疼小恩子一個人的！！”
“恩琪……”若心咬着脣，兩行清淚驟然掉落。一張手，緊緊地把女兒壓在懷裡，像永遠不夠似地，收緊再收緊力量，“媽媽不是故意兇你，不是的。”
“……”小恩子沒有說話，只是痛痛快快地窩在媽媽懷裡大哭一場。
這麼多天以來的委屈痛苦壓着小小的心靈，終是忍不住了掉淚，那麼小的年紀要承受這麼多，誰讓她不辛苦，誰讓她苦得無處可發泄。
好久好久懷裡的小人兒哭累了，淺淺地閉上了眸。若心疼惜地把女兒塞入被窩裡，站起身來，下了牀，彷彿不由自主地走到臨近的抽屜。
拉開，表情亦瞬時怔然——
淺褐色的日記本安靜地躺在裡邊，泛着淡淡的清香。邊上是那熟悉的水晶耳環，古典精緻的花紋朦朧易見，“心”字一如既往鑲在一片紫色迷情中。心胸頓被碾爲荒蕪，彷彿黃沙盡起，痛了眼，傷了心，化了恨。
淚水譁然落在耳墜上，櫻脣只能顫抖着，死死地把着齒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