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了不連累到洛園的人,秦玉瑤與樂天稍事休整便要告辭,洛老爺一家人再三挽留,怎奈秦玉瑤去意已決,臨行之際,洛夫人送秦玉瑤一個錦盒,淚眼婆娑地堅持要她收下,秦玉瑤無法推卻,只好收了下來。
馬車走動後許久,秦玉瑤從車廂後面仍可看見洛夫人佇立的身影,雖是正值陽光明媚,洛夫人身上卻有一種無限淒涼之意。
秦玉瑤輕嘆一聲,回過頭來,看到手中的錦盒,便打了開來,盒內放着一隻鳳釵,打造得栩栩如生,在陽光下透着金色的光澤,彷彿隨時便會展翅而飛。秦玉瑤喜愛這釵小巧精美,便拿在手上反覆把玩,發現釵腳內側有些凸凹不平,仔細一看,居然是兩個刻得小小的字:“月華”
秦玉瑤微微一怔,“月華”,這不是秦玉瑤母親的名字?
雖然秦玉瑤心中早已斷定這位洛夫人必是秦玉瑤的母親月華公主的侍女,但真見到這支鳳釵,仍有一種奇怪的感覺。洛夫人手中爲何會有月華公主的鳳釵,而現在爲何又將它送給自己?難道僅僅是因爲月華公主已死,而秦玉瑤又是她的女兒,所以想要物歸原主?
樂天從馬車外探進頭來,道:“怎麼了,在想什麼?”
秦玉瑤將手中的鳳釵遞給他,樂天將鳳釵仔細打量了一番,又遞還了給她,道:“既是你母親的遺物,你便好好收着吧。”
秦玉瑤擡頭看他,道:“你都知道了?”
樂天點頭道:“洛夫的人表現那麼明顯,不難猜得到。”
“你不覺得奇怪嗎,這鳳釵可能是我母親留給洛夫人唯一的東西,它對洛夫人的重要性遠遠大於對我的,她卻爲何要將轉送給我?”
樂天沉吟了一會兒,道:“也許這鳳釵中有什麼秘密,洛夫人希望你能解開它罷。”
“是這樣嗎?”秦玉瑤拿起鳳釵,可是怎麼看也只是一隻金釵,雖然比普通金釵精美貴重,可怎麼看,也讓人無法將它同秘密連結在一起。
“希聿聿……”車外忽然傳來一陣馬嘶聲,接着,馬車猛然停了下來,巨大的慣性使得秦玉瑤往前一衝,幾乎沒栽下車去。她忙抓住把手,道:“出什麼事了?”
車廂外傳來樂天淡淡的聲音:“有人想要拜訪我們。”
秦玉瑤掀開車簾,只見馬車前面正站着一個人,年紀和樂天相仿,一身藍衫,濃眉大眼,若不是他身佩長劍,面罩寒霜,便似極了鄉村中的種田青年。
樂天微微一笑,道:“好久不見了,魍影。”
魍影眉心一跳,道:“是你?”
樂天笑道:“你看到我似乎不太高興的樣子,怎麼,你不是來找我敘舊的嗎?”
魍影的目光越過樂天,落到秦玉瑤身上,沉聲道:“我的任務是你身後那位姑娘,只要你肯袖手旁觀,此事一了,我自然與你把酒暢飲。”
樂天好整以暇地看看秦玉瑤,笑道:“秦姑娘你的面子可真不小呢,居然要勞動四大殺手之一的魍影親自出馬,便連我也與有榮焉。”
秦玉瑤不解地:“什麼四大殺手?”
樂天解釋道:“四大殺手指的便是組織中四個最頂尖的殺手,分別叫做魑影、魅影、魍影、魎影,這四人不但武功高強,而且四人合力便有一個陣勢,無堅不摧,因爲合稱爲魑魅魍魎。”
“那他們之間是如何排名的呢?”
樂天淡淡一笑,沒有回答。
魍影卻冷冷道:“魑魅魍魎以武功排名天下誰人不知。”
“哦”秦玉瑤點點頭,有些明白了,這藍衫青年列第三位,所以稱爲魍影。這麼說來,凡霏被稱爲魅影,武功在四人中應是排名第二嘍,可是奇怪的是,既然魑影武功第一,爲什麼江湖中一直傳說魅影是殺手組織中的頂尖高手,卻從沒聽說過魑影呢?
秦玉瑤正想着,那邊魍影卻已有些不耐煩了,他目光一沉,伸手按住劍柄,道:“你真的不肯罷手?那可休怪我不念同門之誼。”
樂天大笑起來,道:“這話正是我想要對你說的纔對。”
魍影忽然冷笑起來,道:“一別數年,聽說你跟着少林寺的和尚又學了不少本事,我倒要見識一下。”
樂天緩緩自車上下來,與魍影相對而立,依舊是一副閒適散逸的模樣,面上甚至還帶着淡淡的微笑。
秦玉瑤坐在車廂上,心中也不禁暗贊,怪不得江湖上都稱他爲大俠樂天,大敵當前,他卻如玉樹臨風,夷然不懼,果然有大俠風範。
魍影右手緩緩將腰中長劍撥出,動作雖慢,秦玉瑤卻感覺到一股極大的壓力迎面而來。
樂天背對着秦玉瑤,看不到他的神情,只見他突然飛身而上,陽光下,身上的白衣便如一道飛虹,直迎而去。
兩條人影迅速纏鬥在一起,秦玉瑤只覺眼前一片瞭亂,根本分不清誰是誰,也不知道到底誰佔了上風。
不知過了多久,一道白影倏地飄然而退,另一道人影卻仍佇立不動。
秦玉瑤定睛一看,退開來的是樂天,而站在原地不動的卻是魍影。
秦玉瑤不知道這場爭鬥孰勝孰負,只是睜大眼,茫然地看着這一切。
樂天一退之後,忽然微微一笑,道:“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你的武功可比當年進步多了。”
魍影的面色變得很難看,他右手輕揮,手中長劍鏗然入鞘,澀然道:“想不到過了這麼久,依然還是敗在你手上。”
樂天微喟道:“你的好勝心也依然那麼強,一點也沒變。”
魍影指了指秦玉瑤道:“這次我雖然失敗了,可是上面對她下了催命符,生要見人,死要見屍,你以爲憑你一人之力,能敵得過整個組織嗎?”
樂天收斂了笑容,沉默了一會兒,方道:“爲了凡霏,我須一試。”
魍影點了點頭,似有感慨地:“以前是你,現在是他,昔日魑魅魍魎情同手足,如今卻要自相殘殺了。”
秦玉瑤心中微怔,樂天雖然也曾是殺手,但他早已退出殺手組織了,魎影這話是什麼意思?
樂天懇切地:“你現在回頭還來得及,魅影都已經要退出了,你還留戀什麼呢?”
魍影冷笑道:“人各有志,你走你的陽光道,我過我的獨木橋吧。”說完轉身離去,走出老遠,隱隱傳來他的聲音道:“下次再見面時,不是你死便是我亡了。”
樂天在原地站了半晌,方纔重新上車出發。秦玉瑤坐在車廂中,依然在想着魑魅魍魎四個字,誰是魑影,誰又是魎影?凡霏的武功秦玉瑤是見識過的,如果以他的武功卻只能排到第二位,那麼,排名第一的魑影又是誰?
秦玉瑤終於忍不住問道:“樂天,魑影到底是誰?”
樂天沉默了一會兒,道:“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