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6軍民是一家
夜色朦朧,山村寧靜。
坐在自家院子裡的棗樹下,常寧得意的把自己的計劃,向老舅常學軍詳細的說了一遍,“……總而言之言而總之,從明天開始,全公社的人都要動員起來,白天下地種玉米紅薯,晚上去白水潭和花山水庫運水,連幹個十天左右,咱們就算大功告成嘍,呵呵,到時候就算蔡老虎和鐵公雞氣急敗壞暴跳如雷,也拿咱無可奈何也。”
常學軍也是個樂天派,一直對小半仙外甥言聽計從,自然對這個大膽的騙水計劃大加讚賞,“你呀,官越當越小,指揮的人倒越來越大,這回更好,地委鄭付書記都讓你牽着鼻子走,小心又要被秋後算帳啊。”
常寧笑問:“怎麼啦老舅,你是不是怕了,要不被咱娘妗給數落了?唉,也怪我,要不是我,你還兼着個公社黨委委員的身份,每月還可以往家裡領個十元的補助金呢。”
“大老孃們懂個屁,你莫理她,”常學軍揮手道,“你鬥敗蔡老虎,爲常家爭了口氣,那是光宗耀祖的大事,我這點小事算個球呀。”
“好,不愧爲我常寧的老舅,”常寧壓低聲音道,“老舅啊,我本來可以爲你開開後門,把你弄進公社當個武裝幹事的,可仔細一想,以你的文化程度,進去了也就是領個幾十元錢的,沒什麼大前途,所以,等忙過這一陣後,我們搞個能發財的大項目,保證那叫一個痛快。”
“呵呵,我聽你的,”常學軍咧嘴一樂,“咱們先辦眼下的事,騙得了一時騙不了一世,十多天後,蔡老虎鐵公雞回來後,我們再到哪裡弄水,秋苗成活後也要澆水啊。”
“老舅,你外甥辦事什麼時候顧前不顧腚的,咱們公社,到處都是採石留下的礦洞和石坑,大小不論,不說一萬個,幾千個總是有的,那就是祖宗留給咱們的蓄水池啊,我們每天晚上取的水,除了白天澆地之用外,多餘的都可以存起來,嘿嘿,說不定到時候,白水潭和花山水庫底朝天了,咱們的水卻用不完呢。”
“呵呵,你想氣死蔡老虎呀,”常學軍笑道,“不過,今天我去白水潭看過了,那水位,離地面有幾十米,地勢又很陡峭,運水的速度快不起來啊。”
常寧胸有成竹的說道:“老舅,上次我在你們大隊部的倉庫裡,看到一批軍用物資,現在應該還在吧?”
“是啊,”常學軍點頭道,“那是大青山駐軍讓我們代爲保管的,可能不是急需品,就一直放在那裡沒運走,我怕出事,每天晚上都輪流安排幹部和民兵守着。”
原來,作爲東海的海防前線,和近三百公里海防線上的制高點,大青山的山上,一直有軍隊駐守,空軍的雷達站和氣象臺,海軍的觀測基地,陸軍的通訊分隊,還有防空部隊,等等,加起來有近三百人,大青山地勢險要,沿海都是懸崖峭壁,日常所需物資,除少部分由直升飛機運來以外,絕大多數,都是靠人肩挑背扛上去的,作爲交通要衝的石嶴大隊,就成了軍用物資的轉運站,以前形勢緊張的時候,石嶴大隊常年駐有陸軍的一個班和一個專用倉庫,現在兩岸關糸緩和了,運送的又多是日常生活用品,軍方就直接交給石嶴武裝民兵連負責了。
“老舅,你知道這批軍用品是什麼東西嗎?嘿嘿,幸虧我還認得幾個ABC啊,那是從德國進口的四臺大功率水泵,就是我們俗稱的抽水機,老天爺,想什麼來什麼,xx軍真是咱老百姓的大救星啊。”
“你,你瘋啦,你要動軍隊的東西?”常學軍嚇了一跳,張大了嘴巴合不攏,“小常,這有點過頭了,搞丟了鐵飯碗咋辦,你要是把自己弄進去了,你外公外婆和老孃誰來照顧?這不行,絕對不行。”
常寧滿不在乎的說:“放心吧,老舅,我保證沒事的,那四個大傢伙放在這裡十來天了,駐軍沒派人來催運,說明他們不急,就他們那個小水庫,這進口的寶貝簡直是大才小用,我們只是順手牽羊借用幾天,完事了重新打包完璧歸趙,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常學軍有點猶豫,“你說得倒輕巧,我好歹在部隊幹過三年的倉庫保管,我下不了手,那上面的八個紅字,‘軍需物資,嚴禁拆封’,我一瞧就心裡發怵。”
常寧笑道:“老舅,虧你還好意思說自己當過兵,我問你,什麼叫人民的軍隊?那是說,軍隊的一切都是人民的,什麼叫軍民一家?呵呵,這一家人的事,就是彼此不用客氣,我們又不是歸爲己有,只不過借用一下嘛。”
常學軍搖頭道:“還是再想想吧,這事有點大,我們可以通過縣委縣政府出面,再以公社黨委的名義,向基地的部隊長借用,這擅自動用軍隊的東西,怪罪下來,不是批評檢討那麼簡單吶。”
常寧生氣的說道:“十萬火急的大事,等你七彙報八請示,黃花菜都涼了,萬一部隊領導不同意怎麼辦?這年頭,餓死膽小的,撐死膽大的,他孃的,不管三七二十一,幹完了再說,你要怕事怕死,給我滾一邊去,要抓要殺,我一個人頂着。”
常學軍也氣乎乎的,一下蹦了起來,“臭小子,你罵誰那,你老舅是個怕事怕死的人嗎?當年你因爲打架被蔡家的人抓起來,是誰單槍匹馬去救你的?”
“呵呵,你不怕事不怕死就好,”常寧忽地笑道,“常學軍同志,我命令你,今天晚上十二點以前,必須讓那四個大傢伙安裝到位,不得有誤,花山水庫那邊由王君青和黃小冬負責,白水潭這邊由你親自上陣,開機命令一到,立即開始行動。”
常學軍深深的嘆了口氣,咬咬牙說道,“唉,臭小子,咱爺倆的大好前程,就要徹底完蛋嘍,罷罷罷,我聽你的,你說怎麼幹就怎麼幹。”
“這就對了麼,”常寧樂呵着,“老話說得好,外甥皇帝孃舅狗屁,我當的官比你又大,我認得的字比你們全家加一塊都多,你不聽我的聽誰的?放心吧,福兮禍所糸,禍兮福所依,呵呵,平常心,平常心嘛,明天的太陽,照樣從東海上升起。”
常學軍跺跺腳轉身就走,可沒幾步就回轉過來,手一指亮着燈的窗戶,低聲的笑問:“臭小子,你老孃進山看你外公外婆去了,嘿嘿,這孤男寡女的,我怕杜同志膽小,要不要,我派兩個民兵過來站崗放哨呀。”
“常學軍,我沒你這個老舅。”常寧被說中心事了,心一虛臉一紅,抓起一隻拖鞋朝常學軍砸了過去,“狗嘴不吐象牙的臭老舅,你不趕緊在我面前消失,我就把你半夜三更‘關心’劉寡婦的事,公開在村口的布告欄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