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再臨祥林

馬店子是黃龍市工業廠礦企業職工家屬最集中的地區之一,這裡密佈着該市60%以上國有工業企業,絕對數超過100多家,大型國有企業就有10多家以上。愛工路、保工街、衛工路、輕工街、重工街……這裡的大部分街道,大都是以“工”字命名。當李正鋒他們的四、五輛小汽車進入這裡時,兩旁的小商小販和路人紛紛讓開,用異樣的目光望着他們,有些賣花生、核桃、瓜子、水果之類的小商販開始收拾東西,急急忙忙地跑開了。有的美髮屋的髮廊女在嗑着瓜子招呼着客人,看到他們時也悻悻地進屋關上了門。

“找個路邊寬敞的地方停好車,你就在這裡等着吧,汽車就不往裡走了。”?李正鋒讓司機小曹把車停好,帶着秘書黑新勝下了車。

這時,在前面帶路的孫綱正的車看見李正鋒他們的汽車停了下來,便也把他們的汽車停了下來。孫綱正急忙跑了過來說:“李省長,怎麼不往前走了,有什麼事嗎?”

“我們到職工羣衆中間走一走,看一看,可別變成了擾民吧!”這時,其它車上的人也圍攏了上來,李正鋒對大家說,“我們還是把車都停在這個地方吧,大家步行往裡走好不好!”

其實,在李正鋒的心裡,他一直認爲這裡是一個充滿光榮和夢想的地方,他不願過多打擾這裡的安寧與和諧的氣氛,他也想在這裡尋找他從前生活中的平靜而充實的那段生活記憶。這裡的一切和他記憶中的十多年前景色沒有多大變化,除了多了幾個兩、三層高的臨時建築作爲飯店或其它商鋪外,路邊的平房似乎比原來更加低矮和擁擠。一個飯店在去年春節期間所掛的大紅燈籠雖然已經破損但仍然沒有取下來,在寒風中被颳着“嘩嘩”地叫着。地上的殘雪已經積成厚厚的冰層,在初春的太陽下已經消融得溼漉漉的,皮鞋踩下去感覺到硬硬的,有些硌腳底板。李正鋒的心裡剛剛滑過的一絲記憶中殘存溫暖,被冷風一吹陡然間凝固了。他深深的知道,這裡的老工業企業爲國家二十多年的改革曾經付出了巨大的代價,而今這一切卻如一個風燭殘年的老婦人在初春的寒風裸露出她乾癟的胸膛。

李正鋒在衆人的簇擁下往前走着,突然聽到旁邊有人在喊:“正……正鋒,李省長!”

李正鋒扭轉頭一看,是昨晚見到的周師傅周大江,急忙停下腳步熱情地招呼道:“周師傅,您這是幹什麼呀?”

“今天小孫女開學啦,我接她放學。”周大江手裡拉着一個八、九歲的、看上去長得十分靈巧的小姑娘,他低着頭說,“婷婷,快喊李伯伯!”

“李伯伯,李伯伯好!”小姑娘十分乖巧的答道。

“婷婷好,告訴伯伯上幾年級了?”李正鋒笑起來,蹲下身子問道。

“小學三年級。”

“周師傅,我和市裡的領導想到大家住的家裡看一看,您能不能給我們帶個路啊?”李正鋒並不掩飾什麼,話說起來也非常的直白,“我離開這裡有十多年了,許多路怕是記不太清了,其他同志也不太熟悉情況。”

“可以,可以,你想到誰家?”

“這一片都是原來國有企業的職工家屬生活區,我們想隨便找幾戶到家裡走一走,與大家聊一聊,看一看工人們生活情況怎麼樣。”李正鋒一邊想着原來住在這裡的生活情景,邊隨着周大江邊往前走邊拉起了家長,“我記得原來住平房的時候,大家隨便串門,誰家有什麼東西傢什、來什麼客人大家都知道。”

“是啊,是啊,現在大家基本上還是那樣。”周大江邊走邊表白,“我退休後沒事經常在街道里和人們拉家長,加上原來做工會工作養成的習慣,附近的人家基本情況我都比較清楚。”

李正鋒隨着周大江一邊往前走,也拉着他的小孫女隨便問道:“婷婷,你學習怎麼樣啊?上學期考試得了多少分啊?”

“挺好呀,我最差的時候也考全班第五名呢!”

“是嗎?婷婷真不錯,那,你長大後,準備做什麼啊?”

“你猜猜?”小婷婷眨了眨眼,笑了起來,古靈精怪地模樣。

“那伯伯就猜一猜。”李正鋒也故作認真,“當科學家?航天員?老師?醫生?……要不就是電影明星?歌星?”

小婷婷一直在搖頭。

“哪你想幹什麼呀?伯伯猜不到了!”李正鋒老實“認輸”地說。

“我……你說的那些我都不想幹。”小婷婷用無邪的眼睛看了李正鋒一眼,“幹那些個都要上大學。媽媽說了,我即使考上大學了也沒有錢供我讀。我想,等到我初中畢業時就不上學了,我要當小姐。”小婷婷睜大眼睛,手也在比劃着,“鄰居家的娜娜阿姨中學沒讀完就不上學了,當了小姐,就不用像媽媽那樣辛苦做生意卻掙不來錢,而且當小姐不用費什麼勁卻能掙好多好多錢,買好多好多新衣服,用好多化妝品什麼的……”

李正鋒瞠目結舌,腦袋一陣眩暈。長大了當小姐,這就是一個工人家裡長大的小姑娘對人生的理想。周邊的衆人也是你看我,我看你,面面相窺,簡直不知道自己應該用一副什麼表情面對這孩子,她,顯然連“小姐”的含義都沒有理解。

“小姑娘家的胡說什麼!”周大江看着孫女當着一大羣人的面說出這種話,頓時又氣又怕,伸手就想動手打孩子。

李正鋒忙拉住了周大江,“童言無忌,周師傅何必生氣呢!這都是小孩子受不良社會風氣影響的結果,她還小,根本不知道內中情形,以後注意加強教育就好了。”說完,他忙將話題轉移了,“周師傅,昨晚見面時,好像聽你說兒子和媳婦都下崗了怎麼回事啊?國家不是有政策不能安排夫妻同時下崗嘛!”

周大江嘆了口氣說:“兒子原來也在黃工上班,可是原來一萬二千多人的大型國有企業,與外商合資後只留下了不到一千多人,絕大多數人都被安排下崗了。我們家成鋼呢,還不是像大部分人一樣,即使不想下崗也是放長假呆在家裡,工資一分錢也沒有,想來想去沒有辦法也只有拿了八千多元錢就買斷下崗了。兒媳婦呢,原來在糧油食品公司上班,屬於大集體,早幾年單位就不行了回了家,先是當過保姆做家政服務員看自行車啥的,後面還是做回了老本行,現在還是在菜市場買菜。最苦的還是我兒媳這樣大集體的工人,下崗了什麼也沒有。他們不像國有企業的下崗工人,即使單位不行了按政策還能拿到一點安置費。”

周大江對此好像並沒有太多的怨氣,用十分平靜的口氣繼續道,“咱是老黨員,還做過工會工作,應當多爲國家、爲企業着想。曾婆婆儘管自己沒有工作,卻能讓建國主動下崗來支持國有企業的發展,我和老伴加在一起有近千元的退休金,就應當更多爲國家考慮了。”

李正鋒感動地說:“謝謝周師傅能理解國家和企業的困難!”他又轉過身對着身後的孫綱正和郭常陵,“國家有政策不能安排夫妻二人同時下崗,你們市裡和企業應當注意這個問題。羣衆理解國家和企業的困難,而我們政府和企業更要理解職工羣衆的家庭困難啊!”

“周師傅家的情況我們會盡快考慮解決的!”旁邊的郭常陵趕忙回答道。

“李省長,這幾年馬店子這一片住的老國企的多數職工的生活都比較困難,尤其是下崗的職工太苦了!”?周大江看了看跟隨在李正鋒身後市裡的其他領導和黃工的黨委書記郭常陵一眼,似乎從內心裡鼓了鼓勇氣,“既然李省長想到國有企業工人們的家裡走一走看一看,我們也不用刻意的挑選了,從前邊的衚衕挨家往裡走就行。”

“好,好,我們就是隨便走走,看看!”

李正鋒他們繼續在往前走的過程中,看到路邊有一排又一排的麻將桌,每一排少的七、八桌,多的有十幾桌。這些玩麻將的人大多中年人居多,以男的爲主,男男女女四個人一桌正在寒風中玩的起勁,旁邊還圍着不少人觀看。

“現在找份穩定的工作不容易,即使打份零工也不太好找。現在農村來的人將一些費力氣的活都幹了,即使讓這些下崗職工幹,多數人年紀大了也幹不了。做生意吧,要固定門面、攤位的那種,投資太大,加上這稅那稅,在黃龍市這種消費很低的城市,許多下崗職工試着幹過,多數人賠人。擺個地攤什麼的,城市裡又不讓幹,城管要抓,再說國企的下崗職工太老實,一般人也幹不了,即使乾的也掙不了幾個錢。許多人找不到工作,閒着沒事幹就玩麻將,太高級的娛樂他們也玩不起。不過他們帶的彩頭不大,一般也就是五毛錢的底。”

周大江看着路邊玩麻將的人,向李正鋒他們介紹着情況,“起初,我對他們這樣玩也很有看法,但仔細一想,他們找不到合適的工作,得有個地方打發無聊的時間啊。許多人家,因爲夫妻兩個人下崗的下崗,上班的話工資也很少,心情經常都不太好,在一起經常是吵架。如果到這裡玩一玩,說不定比呆在家裡會好一些,省得活得太憋屈。嗨,我們這裡呀,這幾年夫妻離婚的太多了,差不多有一半多的家庭都不完整了。”

李正鋒他們看着旁邊的玩麻將的人羣,心情一時沉重,沒有一個人發表任何的意見。李正鋒卻是忽然想到昨天給自己打電話的蕭主任,好像蕭主任對禁賭是最嚴厲的,要是他知道馬店子這裡下崗職工的“賭博”,不知道會作何感想?反正李正鋒現在的感覺卻是有點變化,原來人們將玩麻將看成一件賭博的事,是應當給予打擊或限制。今天,這些省市的領導,聽完周大江的話,似乎覺得這種不帶多少彩頭的打麻將也是應當諒解的。

熊志堅他們的汽車離開黃龍市向東北方向的公路跑了將近三十多公理,便向左側的一個小公路拐了。這條小公路很窄,寬度不過四米左右,如果有輛小車從對面開過來,也要特別小心才能錯開車。從小公路的路況看,是可修好不久的。這條小公路依着山坡的半腰,上上下下的來回盤旋,穿過了一片片茂密的小樹林。忽然,眼前視野一下子變得開闊起來,是一大片水面停停地平臥在滿是樹林的小山坡下。

汽車穿過河面不太寬的地方修建的二十多米長的水泥橋,就上了河對面的小山坡,在忽上忽下之後便停在了一片開闊的小廣場上。小廣場的周圍擺滿了各式的花壇和東西方特色兼具的雕像,中間是一座假山,上面是毛體字拼成的四個大字“平湖別院”。順着一條人行小路再向前面百十多米,隱約可見一排排白黑相間的二、三層小樓,在周圍一片片水面的襯托下很有江南特色。最遠處則是一座新建好的帶有歐洲風格的建築,那個建築後面依着山勢修建的是一座白色球形建築物。這裡的一切顯得十分幽靜,如果不是冬季肯定是地個花香滿園的好地方。

“熊主席,想不到你們黃龍市還會有這樣的好地方啊,有山有水有風景,不錯!”賈敬寅情不自禁的稱讚道。

“如果賈教授覺得這地方好,就多住些日子,那樣的話,我熊某人是十分榮幸啊!”熊志堅熱情地邀請着。

“怎麼,這個地方也是熊主席的寶地?”賈敬寅有些不解地問。

“不能說是寶地,就算敝宅吧!賈教授到此,我熊志堅有蓬蓽生輝之感。這是我自己修建的別院,以後我或我的朋友來到黃龍市一般都會安排住在這裡。這是我自己的家,以後也是賈教授的家了。”熊志堅說罷,拉起了賈敬寅的一隻手,“走,賈教授,前面汽車進不去,只能請你移動貴足嘍!”

“熊主席,太客氣了。”賈敬寅心裡突然覺得,熊志堅這種沒有多少文化的人,骨子中間透露着他生活圈子的人所不具有的可愛與質樸,少了虛僞的外衣的束縛,心裡感到十分的輕鬆。

熊志堅和賈敬寅在衆人的陪同下,手挽手順着小山坡的水泥小路繼續向前走了百十多米,來到小山坡的頂,看到了一大片開闊地平地,足有幾十畝,不遠處有一個紅漆大門出現在眼前。跨過粗大的門檻,大門兩旁四個穿着對襟束腰碎花袱的小姑娘已經跪迎着他們,口中唸叨着:“各位老爺、小姐吉祥!”

賈敬寅看到這種景象腳步慢了下來,想伸手將她們攙扶起來,熊志堅卻拉了他一把,同時嘴裡說道:“賈教授,請,請!”賈敬寅心說,這種稱呼現在真是少見了,下跪更是隻有電視裡才見到,熊某人倒是有些特別愛好,不過你還別說,挺有感覺的。

進了大廳,裡面的裝修着實富麗堂皇,既有現代裝飾風格的氣派,卻也不乏華夏古代建築裝飾風格的典雅。外面雖是零下十多度的氣溫,進了大廳裡面卻如春天的溫暖。只見四個身穿白色紗衣裝伴的十七、八歲的秀麗女孩簇擁着一個粉紅色紗衣的三十多歲的氣質高雅的女人,正在等候着他們的到來。

熊志堅向賈敬寅介紹道:“這位是我們別院的經理,金靜柔小姐。”

那位女人不等熊志堅開口便說道:“這位想必是賈教授了?”

賈敬寅看着這個女人,臉色有些發紅,呼吸有些急促,口中唸叨着,“敝人賈敬寅,賈敬寅。”當他要伸出手去和叫作金靜柔的女人握手時,金靜柔卻沒有伸出手來,卻像古代女子給他來了個萬福。這個動作讓賈敬寅不知所措,只好雙腳併攏給金靜柔深深鞠了一躬。

這時,只見四個小姑娘馬上跑到賈敬寅面前,其中兩個一邊一個挽着賈敬寅向前走,另一個已經跑到前面將會客室的門打開了,另一個如舞臺上的演員打了個十分漂亮的手勢,同時深深地鞠了一躬,口中念着:“賈教授,熊哥,二位請——”那位粉紅色紗衣的女人已經步履輕盈地走到熊志堅的面前,並挽起了他的胳膊。

進入燈壁輝煌的會客廳後,衆人分別落座,熊志堅接着問道:“賈教授,現在離中午還有一段時間,廚房的飯菜還沒有準備好,咱們是不是邊聊天邊喝茶呢?”

“熊主席,既然是到了你的府上,自然客隨主便啦!”賈敬寅不知熊志堅這個暴發戶這平湖別院中到底有什麼名堂,只好這樣說。

“我們這位金靜柔小姐,原來在不少地區專門考察研究了世界上各種的茶道,擷取衆家所長,現在已經準備了三種茶道,有非洲遠古生態茶、日本藝妓溫泉茶、雅典城邦風情茶,不知賈教授要喝那一種茶呢!”熊志堅介紹完了,卻讓賈敬寅也有點摸不着頭腦,他茶道也聽說過一些,卻從來沒聽說過喝茶要這樣分類的。

“日本和希臘這兩個國家我都去過,非洲那個地方太落後,我一直不願到那個地方去。不過呢,我沒聽說古代的非洲人要喝什麼茶啊!”賈敬寅摸了摸自己花白的頭髮,用十分納悶的語氣說道,“要不,我們就喝喝你們非洲的什麼遠古生態茶,體驗一把到十分原始落後的非洲的滋味如何?”

“既然賈教授說了,我們就一起體驗體驗吧!”熊志堅說着,迴轉身望着隨同他們一起來的賈敬寅的助手林梅渶和祥東集團的公關部長徐麗敏,“二位小姐是不是一道也去體驗一把呢?”

不光林梅渶沒聽說過什麼“非洲遠古生態茶”,就是祥東集團的徐麗敏也是第一次聽說過這種茶。林梅渶十分好奇地說:“既然熊老闆這樣盛情,我當然很願意去體驗體驗啦!”

在旁邊的徐麗敏沒有答話。作爲祥東集團公關部長的徐麗敏從內心裡也想體驗一下,但她要按着所陪同的女客人林梅渶的去留來決定她的選擇。

這時,四位小姑娘分別走到了熊、賈、林、徐四人的面前,分別用一個“請”字將他們分別領到了四個不同的房間,這讓那四人都感到很納悶:喝個茶要有這麼多講究,這又要做什麼呢?

在前邊走了十多米,往左一拐進了一個衚衕,周大江敲開了門牌上標明“幸福路1號”第一家平房的人家,開門的是一位五十來歲的男子。

“邦寧,李省長和省裡市裡廠裡的領導來你家裡看望一下,你傢什麼情況就介紹一下吧!”周大江向開門的男子說道。

那個叫邦寧的男子似乎一時沒明白回過味來,當他看到郭常陵時才傻愣愣地好一會兒才說:“郭書記,你們來啦,家裡有病人空氣不太好。”

這一家人將小院收拾得還比較乾淨,是二間十二、三平米的平房。李正鋒並沒有顧忌什麼,就隨着那個叫邦寧的進了東邊的那個房間,其它主要領導也尾隨着進來了,剩下的其它人只好等在外面。屋裡的牀上一位七十多歲的老人躺着,他的老伴陪坐在牀邊但看上去身體好像也不太好。房間裡一臺老式彩電在播放着電視劇,那個叫邦寧忙將彩電關了。

這時,郭常陵介紹道:“這時我們黃工的工人錢邦寧,下崗職工。邦寧下崗主要是因爲他父親癱患在牀,他母親的身體也不太好,家裡呢需要有人照料。他愛人也是我們單位的,員,市裡的勞模,現在車間擔任工會主席,在我們合資後的新公司上班。”說着,郭常陵瞄了錢邦寧一眼,想在提醒着什麼,“邦寧同志,儘管你下崗了,家裡有了困難,不要客氣,有什麼問題可以和單位說!”

錢邦寧這時訥訥的說道:“感謝領導的關心。我愛人玉蘭能夠留在單位上班我們家已經十分感謝了。我家玉蘭每月能掙六、七百塊錢那也是三千多人下崗換來的。我非常支持我們家玉蘭幹好廠子裡的工作,即使這樣我們也感到內心不安啊。我爸原來也在黃工工作,現在退休了,有六百多元的退休金。我媽沒有工作,一直是個家庭婦女。我們家裡老人有病,本來就需要有人照料,再說我家的情況在黃工廠、在這一片還不是太壞的,讓我下崗我沒有怨言。”

“老人有病怎麼不送醫院啊?”李正鋒問道。

“老病號了,有六年多了。再說……再說,藥費住院費那麼貴,到醫院也花不起錢,也根本沒有太多的錢往裡扔啊!”牀上的老人有氣無力的回答。

這時,在一旁的孫綱正忙介紹道:“這是李省長,來看望您老人家啦!”

“啊?什麼,省長,這麼多年啦,家裡很少來人啦,更別說大領導。謝謝李省長,謝謝!”說完老人老淚縱橫。

“老人家,多保重!”李正鋒趕緊坐近一點,安慰道。

“好,好……”病牀上的老人再無其它言語。

當李正鋒他們離開這家人時,送到門口的錢邦寧卻說了一句:“各位領導,送給你們一句話:我們這代人,青春獻給黨,中年下了崗,老來無人養啊。”

李正鋒安慰道:“錢邦寧同志,不要太悲觀嘛!當前我國社會在改革發展中的確存在不少問題,但你一定要相信,各種問題隨着社會的發展都會解決的。尤其是現在國家正在調整政策,現在我們的目標是振興東北老工業地區,由總理親自掛帥領導,國家發改委副主任蕭宸同志主抓,總理就不說了,蕭宸同志那是我們國家少有的青年一代領導同志,對於抓改革,是很有見地,也很有魄力的,相信這些問題,都會一個個、一步步得到解決。”

從“幸福路1號”出來,裡面緊挨的是“幸福路2號”。周大江對李正鋒說:“這一家的男人原來是黃工廠的,後來主動下了崗,現在給私人打工。我們是不是就不用進去了?”

“今天我們來並沒有什麼明確的目標,就是想到這老工業區的居民家中看一看,也不一定非要到黃工廠的職工家裡去呀!”李正鋒回答道。

周大江便開始敲門,過了一會兒沒有動靜,他們正想走開時門卻開了,一個三十多歲的年輕人走了出來,“周師傅,你來了。喲,這到多人啊,進屋坐吧!”聽完周大江的介紹,小夥子顯示嚇了一跳,然後不該東北人好客和豪爽的本色,十分熱情:“省市領導來了,真是稀客啊,快往屋裡請!”

進了這家人的屋裡,李正鋒看到他們家的情況要比前一家好多了,屋裡有一臺29英寸的彩電和布藝沙發,看上去都新買不久。小夥子要給大家倒水,被李正鋒制止了,“不用客氣,我們到家裡看看聊聊就走,因爲還要到其它人家看看。聽說你原來也在黃工廠呆過,後來還主動下崗了,現在情況怎麼樣啊?”

小夥子便開始滔滔不絕地講了起來:“我叫劉小山,67年生,在黃工幹了十來年,大專,是自己主動要求下崗買斷的。1996年黃工廠鼓勵人們自謀出路,我早就不太願意在黃工廠混了,覺得黃工廠的人際關係太複雜,沒有特殊的關係基本上就沒有了個人發展的空間。不客氣地說,我已經實現了多次自我再就業了,私營、外資企業都幹過。先是通過人才市場找到了一份廣告公司的設計工作,比較滿意,到後來認爲覺得那裡沒有太多可學的東西了,就在2000年撤出來。之後,黃工廠讓回來重新安排工作我就回來了,工資還是五六百,雖不滿意但爲了不被開除還是幹了下去。這次黃工廠與外商合資,廠子里人這麼多,我不想和大家爭了,就主動買斷了。我現在從事工藝品設計製作,屬於給私人打工,自己感覺比較滿意,符合自己的興趣,薪水、環境也很好,目前我正準備買新房呢。”

“你這小夥子有魄力,其實我們國家這麼多年的改革發展就是靠的一大批敢闖敢幹的人啊!”李正鋒稱讚着,接着又問,“你在不同的企業幹了不短時間,對國企、民企和外企三者有什麼不同的體會呀?”

“我幹了五六種工作了,從待遇來看我覺得合資企業好些,人際關係也好處。民營企業待遇相對一般,但有些老闆對員工不夠尊重,看問題目光短淺。如果要我評價國有企業,我覺得當前國有企業的管理方式太落後了,國企工人下崗是大勢所趨,原因是國有企業沒有競爭力,管理方式落後,像黃工廠原來那樣被市場淘汰是早晚的事情。”小夥子說着,停頓了一會兒,接着繼續道,“其實在國企幹還是有一定主人的感覺的,給外企和民企幹就是打工,沒有任何歸宿感。國企的最大問題是人際關係難處,我在國企幹總有一種不用將更多精力放在工作上而是用來搞關係拉幫結派上。如果說國企講官場不講市場,這話是不是有點過激了?”

“小夥子,謝謝你的坦誠!我們現在就告辭了。”說完,李正鋒與小夥子握了握手,領着大家往外走。

到了門外,周大江說:“前面就是我們家了,李省長和各位領導是不是到我們家看一看?”

李正鋒笑了笑,“周師傅,我原來到過你家幾次,十多來不來了,我當然要到你家看一看。不過呢,只是看一看,不能多呆啊!”

進到周大江家的院子裡,看到屋裡出來一個四十歲左右的中年人,李正鋒感覺有些面熟,便問道:“這是不是周師傅家的小鋼吧!”

“我是周成鋼,謝謝李大哥……李省長您還記得我!”那個中年人上來後就握住了李正鋒的手,“我一直想和建國去到省城找你去,曾大娘就罵我們,不許給你找麻煩。我和建國商量過,他怕他媽生氣就一直沒能去找你!”

“小鋼,你回來後知道建國的情況嗎?聽說他昨天從江城打電話回來了。”李正鋒知道他曾經和曾春鳳的兒子建國一起到了江城,便不客氣地將一直來不及辦的事情說了出來,“我工作忙沒有時間,你能不能到江城去一趟,一定想辦法找一找建國,給他將病治好。如果有什麼事辦不了,我給你幾個電話號碼,你到江城可以給他們打電話,提到我他們一定會幫你的忙的。”同時,李正鋒讓黑新勝找來紙筆給周成鋼寫下了姓名、單位、電話號碼。

“我正準備明天到江城去呢,我爸剛和我商量過!”周成鋼說道。

“我離開黃龍市時,你還沒有結婚,現在女兒都這麼大了啊!”李正鋒拍了拍周成鋼的肩膀,“聽說你下崗後做過許多不同的工作,有什麼感想啊?”

“說實話,我還是喜歡在國有企業工作。我在黃工廠曾流過汗出過力,甚至工作中有過傷殘,但我無悔無怨。我們過去只是盡了我們應盡之責。現在改革,讓我們下崗回家,我們也毫不抱怨。”

周成鋼激動起來,眼中閃着淚光,“我可以說生在新華夏、長在動亂歲月,雖然沒有能夠接受到正規的文化技術技能教育。當年進廠後,我都曾抱着滿腔的激情,大幹社會主義。現在有人說我們素質低下,沒有科學文化水平、技術技能,適應不了知識經濟的需要,理應淘汰出局。對此,我實在難以接受、認同這樣的說法啊,這對我們這樣的人太不公平!我們的黨、政府能不能真正抓一下職工教育,幫助我們儘快改善素質,提高我們的科學文化、技術技能水平?我們還希望黨和政府應該真正花力氣,採取切實有效地方針舉措振興我們的國有企業,而不要只是一味地對國企一賣二分三破產。有人曾說,這樣做實際是‘崽賣爺田不心疼’。我們國家不要只是提供優惠政策扶持發展外資啦私營啦非公有制經濟,希望國家也加強國有企業的管理,也給國企的發展創造條件,將我們廣大工人真正當成國有企業的主人。我們絕不願在飢寒交迫、貧病交加中不得不受僱於私企或外資企業!我們國有企業的工人,只要能夠有稍好的工作機會的一般很平常的待遇,就願意爲國家服務而不會願忍受各種國內國外資本家的剝削!”

“我在工會工作了十幾年,總體的感覺是國有企業工人的政治地位在這二十多年的改革中一直在下降。”這時的周大江也插上了話,“憲法中規定工人階級是領導階級,但現實中根本做不到。尤其在當前的國企改制中,工人根本沒有什麼話語權,只有被動接受的份。改制的方案是企業領導爲主定的,說是經職代會審議,實際上還是領導說了算,因爲職代會的代表還不是各級領導爲主。當然各級領導當職工代表也不能說絕對不行,關鍵是現在的領導官僚主義盛行,嚴重脫離職工羣衆啊。如果像當年倡導的鞍鋼憲法那樣,強調兩參一改三結合,充分體現民主管理思想,我想我們的國有企業怎麼會搞不好呢。我聽說日本的企業將鞍鋼憲法稱爲當代最先進的管理模式呢!”

“鞍鋼憲法好像聽說過,但具體內容是什麼呢?”黑新勝問道。

“鞍鋼憲法批判的是經濟和技術掛帥、依靠少數專家辦企業的資產階級路線,強調貫徹執行黨的領導、堅持政治掛帥、依靠廣大羣衆辦企業的無產階級路線。”周大江進一步解釋着,“後來經過進一步的整理,歸結爲‘兩參一改三結合’,也就是幹部參加生產勞動,工人蔘加企業管理,改革不合理的規章制度,在生產、技術、管理等改革和改進上實行領導幹部、技術人員和工人相結合。”

周成鋼從黃工下崗後,曾經與唐建國一同去江城市打工,但他在江城市先後幹了不到半年多時間就回到了黃龍市。當曾春鳳尋短見的事情發生後,周成鋼的父親周大江就讓他趕快想辦法打聽一下唐建國的下落。周成鋼曾經多次撥打唐建國的手機,卻遇到的總是關機。

昨天下午,唐建國終於給他打來了電話,是用固定電話打的,說是自己曾經給家裡打過電話,不知怎麼回事家裡一直沒有人接聽,是不是發生了什麼情況?周成鋼沒敢告訴唐建國他的母親聽說他的境況後要跳樓的事,也裝作沒聽說他得病的事,只是說他母親住院了,看見他的妻子心情不好,好像哭過,接着又問他什麼時候回黃龍市,爲什麼上午撥打你的電話關機了。唐建國說他暫時回不了黃龍市,自己的手機丟了也沒有買新手機,如果有新號碼會告訴他。周成鋼說自己打算繼續到江城市打工,想到江城市找他,問他是不是還住在原來的地方?唐建國說他搬家了,即使現在住的地方也要馬上搬,不便告訴他。

其實二人誰也不想將對方要問的真實情況說明白,說起話來只能是遮遮掩掩。最後唐建國提出讓周成鋼能不能馬上到醫院去,他過半個小時再用公用電話打他的手機,他有話要和他母親曾春鳳說。

周成鋼一聽,非常興奮,那太好了,他母親曾春鳳要跳樓就是因爲聽說他得了大病要自殺,如果他母親曾春鳳聽說他沒有死,那老太太也就有了繼續活下去的勇氣。周成鋼馬上騎上自行車趕到醫院,將唐建國沒有自殺的情況和醫生說了。

正在參與曾春鳳搶救的醫生一聽說唐建國沒有死,醫生們覺得應當將這個消息告訴曾春鳳,給這個準備自己的老人一生的希望。如果果不其然,當在病牀上一直在搶救的曾春鳳聽說兒子唐建國沒有死的消息後,馬上掙開了雙眼。醫生還提醒道,必須讓曾春鳳親自和唐建國通個電話,讓曾春鳳確定唐建國沒有死,否則曾春鳳的病情可能還會加重。

當週成鋼撥打唐建國上次打來的電話號碼時,對方卻說是公用電話,打電話的人早走了。沒有辦法只有等,最後等了一刻多鐘的時間,終於盼來了唐建國的電話。當週成鋼一聽是唐建國打來的,便馬上將電話放在了曾春鳳的耳邊,讓曾春鳳聽了聽唐建國說話的聲音。曾春鳳聽到唐建國的聲音後,流出了激動眼淚。曾春鳳並沒有埋怨唐建國什麼,只是輕輕地說了聲“建國,回來吧!媽想你。”便再沒有一句話。

當曾春鳳與唐建國通了電話後,不過二個多小時,奇蹟在曾春鳳的身上發生了,她的各項生理指標很快趨於正常。一個有着四十多年行醫經驗的老大夫說着:“這真是醫學上的一大奇蹟!”

曾春鳳的病情得以好轉,唐建國沒有自殺,這讓每個人臨時得到了安慰。但唐建國一定是得了什麼不治之症或發生了什麼嚴重的事情,否則決不會輕易自殺,當務之急是儘快找到唐建國。

昨天晚上週大江和周成鋼父子倆一直在商量如何到江城市找到唐建國,但覺得沒有電話和詳細地址在偌大的江城市找一個外地打工者又談何容易。今天聽李正鋒也要他到江城市找一下唐建國,同時給了他江城市公安局和民政局兩個局長的電話號碼,並說已經讓人給他們打了電話,周成鋼當即決定下午就坐車趕往江城尋找唐建國。

周成鋼便沒有再陪李正鋒他們到其他人家繼續走訪,而是回到家裡準備下午坐車趕到江城市尋找唐建國。正在他做前往江城的準備時,突然他的手機響了。

“喂,周成鋼嗎?”

“我是啊,你是誰啊?”

“我是黃鋼辦公室啊,聽說你和唐建國的關係不錯,你們倆經常聯繫,你能不能幫我們跑一趟江城市,將唐建國找到啊?”

周成鋼一聽樂了,“好啊,好啊!你們說什麼時間走啊?”

“你現在能出來嗎?我們一起在外面吃點飯,之後馬上帶着車趕往江城市怎麼樣?你方便嗎?”

“方便,方便,什麼時間走都行!”

“那就好,你住在什麼地方?我們派車去接你。”

“我住在馬店子黃工的平房宿舍區。這裡小車進來不方便,要不我到鋼城路那個十字路口等你們吧!”

“好,十分鐘之後汽車就趕到。”

“那請問你貴姓?怎麼稱呼啊?”

“我姓趙,叫趙嘯。我不能和你一起去江城市,不過我可以派個人和你一起去,各種費用由我們黃鋼出。當然,你爲我們辦事,我們黃鋼會付給你一定報酬的。”

周成鋼掛斷電話後心裡很美。前往江城市找自己的好朋友唐建國,這不但是常務副省長李正鋒的安排,同時黃鋼還派了專車,還要付給自己的報酬也省得自己東奔西走找活幹費力氣了。這真是一舉多得的好事。

這時候李正鋒的手機響了起來,李正鋒拿出手機一看,臉色便是一正,不過卻也沒有特意避開衆人,只是接通電話:“喂?蕭主任?”

裡面就傳來一個年輕但頗爲沉穩地聲音,語氣很是親熱:“老李啊,我到恆春了,你現在還在黃龍吧?情況怎麼樣?”

“你已經到恆春了?……這邊的情況,怎麼說呢,一言難盡啊。”

“哦?那也好,這樣,我明天也過來,咱們再說,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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