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 探望(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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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車上,蘇凝跟蕭宸說起爲什麼她總也不想蕭宸去見自己的父母:“我爸爸得病以後,先沒有住院,只是治療,就繼續上課。那個時候他只是咳嗽得厲害一些,並不會傳染,但是學校裡最後卻決定不給爸爸安排課程了。”

蕭宸靜靜地聽着,他知道肯定還有下文,果然蘇凝頓了一頓,接着道:“爸爸是班主任,他帶的班級每年全區統考都是第一名。他的一個同事,是區教委的一個領導,這個同事總想超過爸爸,好調職稱拿中教特級,但爸爸總排在他前面,爸爸不拿,他就拿不到……爸爸病了以後,學校本來沒打算怎麼樣,但不久之後,教委那位領導有一次在跟校長吃飯的時候就說了‘有些得了病的老師,不僅有可能感染給學生,而且也過於勞累,爲什麼不退了呢?’校長會意,第二天就召開學校常務會議,決定讓爸爸退課……本來爸爸一個月有八百多塊,後來就……”

“昭陽區教委嗎?”蕭宸忽然問道:“什麼領導?叫什麼?”

蘇凝被蕭宸打斷,微微一怔,下意識地道:“嗯,是常務副主任,叫馮什麼平……哦,馮定平。”

蕭宸點點頭,一邊拿出手機,一邊道:“你繼續說。”

蘇凝看着他打開手機,好像在發短信,便問道:“你要做什麼?”

蕭宸反問道:“打壓優秀教師爲自己的親屬創造條件,這算以權謀私吧?那這樣的領導,難道不該查一查嗎?”

蘇凝緊張起來:“我聽說馮定平認識國家教委的人呢。”

蕭宸笑了起來:“那又如何?只是查一查而已,又不是要栽贓陷害給他,他認識誰都沒關係。再說,國家教委,我也認識人嘛,毅承哥的媽媽、我的大姑就是高等教育司司長呢,這些你就不用擔心了。”他說着,已經把手裡的信息發了出去。

蘇凝見已經阻止不了,也就不再說了。便接着先前的話題,道:“後來家裡需要的錢越來越多,求人的時候也越來越多,爸爸媽媽就越發覺得當官的大都不是好人……啊,我不是說你……”

蕭宸苦笑道:“我知道,你繼續吧。”

蘇凝吐了吐舌頭,繼續道:“沒什麼好繼續的啦,就是這樣,他們就不喜歡……這種家庭裡的孩子,特別是不喜歡我跟這樣的男人交往。”

蕭宸點點頭:“原來還有這樣的情況,確實有點麻煩,不過……只要我夠誠懇,應該會有轉機的。”

蘇凝嗯了一聲,輕輕靠在他懷裡。蕭宸左手攬着蘇凝,問道:“你爸爸的病情控制住了嗎?醫院打算什麼時候開刀?”

蘇凝的腦袋在他脖子邊蹭了蹭,好像感覺很舒服似的,連說話都有些懶洋洋起來:“嗯,已經控制住了,說是再療養兩個月,用藥壓制一下,等秋天裡開刀好一點。”

蕭宸正要再問,手機卻響了,拿出來一看,蕭宸便笑着接了:“寧姐。”

“小宸,下午休息吧?怎麼忽然要查這個人?”蕭寧在那頭問道。

蕭宸倒不諱言,當下把蘇凝她爸爸的事情說了一說,然後道:“這雖然只是一個很小的事情,但我覺得通過這件事,說明這個人是很會找機會以權謀私的,我覺得可以查一查。”

蕭寧嗯了一聲,忽然笑了起來:“要查就查吧,還找這麼冠冕堂皇的藉口,我又不是爺爺,你怕什麼?”

蕭宸頓時只剩無奈:“我是真這麼覺得而已……當然,我也不否認我這麼做有爲朋友出氣的因素在裡面。”

蕭寧跟蕭宸說話完全不同於對張毅承,只聽她咯咯笑道:“好啦好啦,你想查他,我幫你查就是,這又不違背組織原則,你放心好了,明天……不是,後天上班我就處理。”

蕭宸笑着謝過,然後問候了一下大伯和伯母還有二姐蕭宛,最後才掛了電話。

一掛電話,蘇凝就問道:“這個‘寧姐’就是上次去醫院看你的那個吧?我聽出來了。”

蕭宸點點頭:“嗯,寧姐是我大伯的大女兒,現在在昭陽區紀委。”

蘇凝就哦了一聲,點點頭不再說話。

兩人到了醫院,走到一個拐角,再拐彎走六七米遠就到了蘇凝她爸爸的病房,卻正好碰上轉出來的一位中年護士,蕭宸一看,原來是熟人,正是自己住院那時候的那位護士長。

那位護士長猛一看見蕭宸和蘇凝一起,愣了一愣,蘇凝卻先笑着打招呼道:“護士長。”

護士長臉色變了一變,強笑道:“喲,蘇凝啊,你來看你爸爸?……蕭秘書也來了?”

蕭宸微微笑着,點點頭,算是答覆。蘇凝笑着看了蕭宸一眼,道:“是呀,今天他難得有空,就陪我來看我爸爸了。”

護士長臉色更難看了,乾笑了一下,道:“呃……你們……你們在這兒稍微等一下,我去招呼一下,你們再來好吧?”

這話說得不僅蕭宸有些意外,蘇凝也很不解,兩人對望了一眼,蘇凝問道:“爲什麼?有什麼不方便嗎?”她心裡琢磨了一下,難道爸爸大小便不方便?不會呀,爸爸只是肺病,又沒有惡化,怎麼會大小便都不方便呢?

護士長似乎有些着急,顧不得解釋許多,連忙掉頭過去,匆匆往蘇凝父親的病房跑去。

蕭宸跟蘇凝更奇怪了,再次對望了一下,蕭宸皺眉道:“走,過去看看。”說着擡腳就要走。

蘇凝連忙拉了他一下:“哎……要是真有什麼不方便的呢?”

蕭宸道:“我們先不進去,在門外總沒事吧?走!”他說着,拉着蘇凝就走,蘇凝沒辦法,只好跟去。

蕭宸拐過彎,只走了兩三步,就聽見裡面一個有些憤怒的中年女聲:“這個病房不是一百八一天的嗎?怎麼又變成三百五了?”

一個男人打着官腔道:“一百八,那是看在……唔,給你們的優惠,但是這個優惠不能一直優惠下去嘛,所以現在要恢復原來的價位。”

另外一個人好像就有些惱火了,直言不諱,刻薄地道:“我說你們兩個,吵什麼呢?這是高檔單人特護病房,本來就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病人住的。安排你們進來,是看在蘇凝跟蕭秘書關係不錯的份上,打折給你們住也是一樣,你們以爲憑你們的身份能住到這間病房來嗎?笑話!”

然後便傳來護士長的聲音:“章主任,袁主任,蕭……蕭秘書來了。”

“啊?真的來了?”那個打官腔的聲音一下子慌神了:“到哪裡了?我們去接一下吧?”

刻薄聲音則連忙道:“哎呀,這裡還是按一百八算吧?啊,你們倆……兩位,剛纔不好意思啊,這個……這個病房還是按照一百八算,你們看怎麼樣?……等會蕭秘書來了,你們不要亂說,過後我們肯定給你們提供最優惠的藥品和最好的醫生的,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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