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越江鎮月光如水，山風陣陣。
馮志拒絕了姜奎送自己回去的提議，獨自一人回到鎮計生辦的住處，剛要上樓，就見樓梯前站着一個身材高大的男子。
馮志正想發問，沒想到那個男子略帶驚喜地問道：“馮書記，你回來了？”
馮志一聽，認出是古得鬆，不由奇怪地問道：“古大哥，你怎麼在這裡？”
“我剛纔從縣裡回來，聽人說你到姜鎮長家裡去了，我就在這裡等你回來。”古得鬆略帶敬畏地說道。
雖然馮志到鎮裡後，很多時候臉上都帶着笑，很少見他發火，但葉副鎮長進了公安局，陳杰幾人被抓，很多人都認爲和馮書記有關。
想到連陳杰這個平常威風八面的人物，現在都被公安局抓起來了，這馮書記自然是得罪不得的。
“跟我上樓吧。”馮志看了古得鬆一眼，也沒有再多說，而是直接吩咐了一句。
古得鬆等在自己的樓下，肯定有緊急事找自己。
進了屋，聽到古得鬆說自己已吃過晚飯，他指了指沙發，示意古得鬆坐下，並親自替古得鬆泡了一杯茶。
“說吧，有什麼情況？”馮志端起自己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口，遞了一支菸給古得鬆。
“馮書記，前天我按你的吩咐，到了縣裡，見到了古得才和孫小紅，古得才的手術已經做了，醫生說他身體強壯，只需要一個多月，就可以出院回家，我已做通了他們夫妻倆的工作，他們同意把孩子拿掉。只是……”古得鬆欲言又止。
“只是什麼？”馮志皺了一下眉頭。
古得鬆看到馮書記似乎有點不悅，忙說道：“只是醫院催交醫院費，說是再不交費，他們就要停藥了。”
馮志一聽這事，不解地問道：“這醫藥費，公安局不是已經付了嗎？”
“馮書記，是這樣的，公安局在送古得才進醫院的時候，確實付了兩千元，不過這兩千元現在已經用完了，古得才家裡的情況，您是知道的，哪裡能拿出什麼錢來？馮書記，你看這事？”古得鬆爲難地問道。
古得纔在派出所被人打成重傷，謝發財當時爲了儘快平息這件事，讓公安局財務上送了兩千元錢到醫院，現在錢用完了，誰來支付接下來的醫藥費，倒還真是一個問題。
古得才的家裡，馮志昨天曾去看了一下，簡單可以用一貧如洗來形容，現在他的三個女兒，也只得回外婆家去住了。
馮志沉思了一陣，說道：“古大哥，古得才的事，辛苦你了，我看這樣，我跟公安局再聯繫一下，不管怎麼，古得才的傷還是要醫的，這事我來辦。不過，孫小紅的人流手術，我可就交給你了。”
“好的，馮書記，那我就先回去了。”古得鬆站起來，離開了馮志的家裡。
“你好，謝局。”電話通了，馮志熱情地說道。
“呵呵呵，是馮老弟啊，這個時候打電話來，不是準備請我喝酒吧？”謝發財在電話那頭開玩笑地說道。
“謝局，你還別說，我真有這個意思，我知道你是大忙人，提前預約一下，這個週末我們聚聚，你看怎麼樣？”馮志笑着說道。
謝發財知道馮志這時打電話來，肯定不是隻爲了喝酒的事，不過馮志這樣熱情，他還是感到舒服。
兩人說定了週末喝酒的事，馮志這才委婉地提起古得才的醫藥費問題。
“馮老弟，這個事還真的麻煩，不瞞你說，局裡現在也手緊得很，就是前天付的兩千元錢，還是我從辦公經費中硬擠出來的，老弟，說起來這古得才也是被你們鎮裡的幹部打傷的不是，我們局裡付了兩千元，也算是盡到責任了，這餘下的費用，怕有點愛莫能助了。”謝發財在電話那頭開始叫苦。
當然，也不是公安局就拿不出錢來支付古得才的醫藥費，只是這古得才並不是警察打傷的，越江鎮派出所也只是一個違規放人進入候問室的問題，而且局裡爲了這個問題，不但處理了兩個警察，而且還付了兩千元的醫藥費，於情於理，也說得過去了。
謝發財就算和馮志關係再鐵，也不願再付這個冤枉錢的。
馮志聽到這裡，想了想，問道：“謝局，我打聽一個事，不知方不方便？”
“呵呵呵，你小子也跟我玩客套了，什麼事？說吧，只要不違背原則，我一定如實相告。”謝發財猜到這小子又在打什麼鬼主意，就在電話中笑道。
“我們鎮那個葉副鎮長，事情倒底嚴不嚴重？”馮志問道。
“這個，怎麼說呢，陳杰他們幾個，進去打人，是因爲他給葉盛國打了電話，客觀上說，是給陳杰他們的犯罪行爲，創造的條件，這個事說重一點，那是縱人行兇，說輕一點，也就是違反紀律的行爲。不過，你們這個葉副鎮長，可能不妙，據查證，可能還存在一些經濟上的問題。”謝發財在談到這個事的時候，還是有點字斟句酌的味道。
“呵呵，謝局，打擾你休息了，那就週末見。”馮志弄清了情況後，笑着掛斷了電話。
至於古得才的醫藥費問題，馮志拿定了主意，他不是被計生辦的幹部打傷的嗎？雖然打人者已被抓了起來，但這些人畢竟是計生辦的人，這醫藥費無論如何，也得由計生辦來出才行。
馮志躺在牀上，和張竹雅煲了一會電話粥，就見江朝揚的電話打了過來，原來扶貧辦按照縣裡的有關要求，對現有的集資住房進行產權轉讓，也就是說，這些住房，要把全部產權轉讓給私人。
馮志現在不是租住了一套一百多平米的住房嗎，反正都是多出來的，而且馮志還是國家幹部，如果他想買的話，賣給他，別人也無話可說。
馮志聽到江朝揚說他現在租住的這套房子，只需要兩萬多元，就可以辦理所有的產權手續。自然沒有二話。
“江哥，這件事就感謝你了，改天我請你喝酒，至於錢的事，我明天讓竹雅給你送過來。”馮志感激地說道。
“你我之間，用不着這樣客氣，那這事就定下了，至於錢，這周內送過來都成。”
雖然舊城改造，父母的房子被馮志換成了兩套一百二十平米的，但他已和父母商量好了，那兩套房子，分別給兩個姐姐，一人一套，自己就住師傅那套房子置換的。師傅留給他的舊房有一百三十多個平方，馮志和張竹雅商量了一下，把它換成了一套一百五十平米，四室兩廳兩衛那種。
這樣一來，就是父母回來，家裡也住得下了。
至於扶貧辦這套房子，馮志的意思，是替張光海和徐春蓮夫婦買的，岳父和岳母調到城裡後，這住的地方，自己總得替他們找好吧。
第二天，馮志打電話把肖佳卓叫到自己的辦公室，讓他把林鎮長和李大河書記請到自己的辦公室來。
看到林長春和李大河進來，馮志急忙從辦公桌後迎出來，笑着說道：“林鎮、大河書記，快請坐。”說着，親自到飲水機旁，替兩位各泡了一杯茶。
三人圍着茶几坐下後，馮志先掏出煙來，一人散了一支，各自點上，吸了一口後，馮志說道：“林鎮、大河書記，今天把你們請過來，是有兩個事，我們先合計一下。”
聽到這話，林長春和李大河互視一眼，都望着馮志，等着他說下文。
“我沒想到計生辦一次普通的行動，卻引出了這樣大的事，唉，雖然陳杰他們爲自己的莽撞，付出了沉重的代價，但鎮裡的工作，還得繼續下不是。現在計生辦那邊，因爲陳杰幾個被扣在公安局，整個工作基本上處於癱瘓狀態，這個事必須儘快解決，你們都是鎮裡的老領導，對鎮裡的幹部比我熟悉，我想先聽聽你倆的看法。”
計生辦主任被抓，而且就算不負刑事責任，出來後工作能不能保住，都難說了，更不用說這個計生辦主任的位置。
林長春心裡也明白，這計生辦的工作，還得讓人先頂着才行，現在不但計生辦主任被抓，就是分管計劃生育的副鎮長葉家清，現在也沒有出來。
“馮書記，計生辦是鎮裡一個十分重要的部門，現在又出了這樣的事，我看必須選派一個人去臨時主持工作，農技站的龍大山同志，工作能力不錯，我們是不是讓他先到計生辦去主持工作？”
林長春在心裡把鎮裡的人全撥拉了一遍，提出把龍大山放到計生辦去主持工作。
馮志聽到這話，心裡一沉，現在都什麼時候了，這林長春還不忘提拔緊跟他的人，這龍大山是什麼人，馮志已經從姜奎那裡瞭解了大概。
龍大山現年四十二歲，原來是一個高中畢業生，十八年前，正趕上當時的鄉政府招聘幹部，他僥倖考上，從此就從了聘任幹部，不過，參加工作後，這龍大山工作吊二郎當的，成了扶不起來的爛泥。可是沒想到近兩年不知什麼原因，巴結上了林長春，兩年前被任命爲農技站副站長。
“我也覺得龍大山同志不錯，這個同志工作經驗豐富，可以放到計生辦壓壓擔子。”李大河也跟着附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