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獄鎖星陣沒能封鎖住的人並沒有出現。
對於這份隱匿行跡的本領,銀髮青年倒也真的有些佩服,並不是每一個刀鋒怪領主魔獸都能做到這一步。
能夠完成這種近乎跨越空間的能力,除了刀鋒怪本身對空間元素的天然親和力外,捨棄其他能力的定向培養和修煉則是必不可少的。而這種能力的實現並不是完美無缺的,恰恰相反,相對脆弱的軀體和薄弱的攻擊正好說明其付出的代價。但身爲領主魔獸,已然是稱霸一方的首領,卻仍舊犧牲自己天賦來得到這份能力,可知對方這個領袖的出色領導力。
淡金髮青年還在微笑,帶着血色祭壇一樣遠古而沉寂的意味。
唯有自信才能如此沉穩。
銀髮青年秀眉揚了揚,總算回答了問題,道:“我就是秦風,請問閣下有何指教?”
秦風!
這個名字讓在場的所有人都有些動容:被俘虜的傭兵們自然是因爲親眼見到這通緝榜上的要人,聯想到對方那駭人的懸賞而震驚;作爲賓客的強者們則不自覺地把目光投向了秦風肩頭的小精靈,早已被宣揚開來的植物生命操控能力當然也是他們所覬覦的東西。
但是當前卻有更重要的事情,血色祭壇上那宣稱能助人入聖的青年纔是重中之重!
相對於入聖,區區一個神賜天賦何足道哉?
聽到“秦風”的回答,淡金髮青年微微一笑,似有意似無意看了一眼祭壇下面的阿德,對於這個回答不置可否,只是順口答道:“秦風閣下,既然在下在諸位面前提及了入聖,自然不會是胡言亂語信口雌黃。”
“秦風”道:“哦?那請問這石頭和入聖又有什麼關係?我想這是在場的所有人都關心的問題。甚至……比知道你的來歷更爲重要!”
“我的來歷?呵呵,你們根本不需要知道,諸位只需要知道我能爲你們帶來一次成聖的機會就行!”淡金髮青年避重就輕地回答道,“只是這次機會需要大家冒一點風險而已。”
爲了成聖,就算對方來歷不明又怎樣?風險不是一直都存在的麼?
這裡的哪一個不是經過大風大浪?都深深懂得,有大收穫必有大風險。
後方半空中一人忽地嘿然一笑,冷然道:“給我們入聖的機會?那請問對閣下有什麼好處?”
來歷的確不重要,但他訴求的利益纔是根本,若說無償的奉送,恐怕祭壇和這青年都見不到明天的朝陽。
衆人靜靜地等候他的回答。
淡金髮青年輕笑一聲,道:“我的目的?隨便瞎扯就能胡鄒出一堆,諸位有可能相信嗎?”
答案自然是誰也不會相信。
淡金色青年續道:“不論如何,諸位是否參與可自行決定。”然後雙臂分開,擺出一個優雅的姿勢,以高昂的語調朗聲道:“首先,讓我們的聚會點起篝火,燃料準備!”
燃料?
難道說還需要先烹飪些什麼嗎?
空中的強者們有些已然皺眉,他們的時間可不是以用來隨意浪費的,就算這年輕人有種種神秘,但挑釁一羣深不可測的強者耐心底線絕對不是什麼明智的事情。
當裝束着緊身韌皮外套,渾身佈滿片狀鱗甲的兩人出現在祭壇外圍,在場的所有人包括“秦風”也都靜下了躁動的心。
其中一人紫發獨眼,另一人面目全被黑紋遮蓋,正是秦風放走的那兩個摩撒教衆。
以現場強者們的眼力,一眼就認出這兩人是艾森頓的灰衣武士,也就意味着那個摩撒教也牽扯在內。
想到這裡,不少人眉宇間的褶皺更深。
艾森頓這個位處泰拉爾山脈西南腹地的國家有無數宗教狂熱的民衆,而信奉斯內克神獸的摩撒教無疑是其中的巨擘,若說在大陸上的地位或許尚不彰顯,但偏安一隅的這個教派卻不時有瘋狂舉動,整個大陸任何一個勢力也不敢輕視。
瘋子總是讓人害怕,擁有信仰的瘋子更加恐怖。
理智的人還可以講利益講原則,但這個宗教的人卻沒有一個行爲邏輯可以判斷。
神秘的青年,瘋狂的教派,到底這場古怪的聚會有什麼?
不再有人覺得不耐,此地必然有一些驚人的事情將會發生!
淡金髮青年做出一個邀請的手勢,黑紋和獨眼則恭敬地施禮,隨後謹慎地一步一步從祭壇邊界的石階上緩緩走上去。
當兩人恭謹地來到祭壇中心,祭壇上流轉的血色紅光猛地暴漲。
半空的強者們都敏銳地感知到一股突起的意念隱約影響了祭壇原本平靜的流轉。
意念臨身?
這可是神降的特殊手段。
神降可是需要載體,更需要活體獻祭,難不成……
正待衆人驚疑的時候,黑紋突地仰頭爆出一聲悠遠地長號,隨後自體內涌出青碧色的溶液,那上身的韌皮外套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溶解。
果然是劇毒。
而獨眼人則熟視無睹,待黑紋體內泌出的毒液佈滿全身,閃着黑亮光澤的雙手猛地插入黑紋的體內!
似乎兩人都感知不到疼痛般,兩人的表情自一開始的堅忍變得漸漸舒緩平靜。
但半空的強者裡有數人面露不忍之色,這種秘法需要的犧牲不止是痛楚,更有精神缺憾的風險!要知道能跨越空間的強橫意念承載在兩人身上,對他們而言是一種信仰的驕傲,但真實情況則是隨時可能將載體的意志摧毀!運氣好一點的可能導致長時間的精神恍惚,倒黴一點的則可能直接變成喪失靈智的行屍走肉。
而這種神降則需要祭品的全身心奉獻。
“兩個白癡!”
銀髮的“秦風”撇撇嘴,嘟囔着道出不屑。
但沒有人阻止他們的獻祭,甚至連一句話都沒有,只是看着兩個人在如黑炎般的毒液中,承受着顯然的痛楚。
痛楚總是能帶來超越常識的力量。
而神降已然來臨!
霎時,洶涌猛烈的龐大意念颶風般捲起,恐怖的威壓自黑紋和獨眼的體內散出。在衆人的感知中,祭壇當中就像突然矗立起一座巍峨的山嶽。這種威懾並非山嶽有心而爲,只是那份高度本能的帶着俯視一切生物的偉大。
威壓陣陣。
半空的火焰也不再安靜,衣袍捲動間,懸浮的強者們不得不提升自己的氣場來抵抗這一股力量。
一簇金色火光爆出一聲冷哼,恍然一頭雄獅咆哮般的氣勢威臨當場,這一爆發的力量竟似不亞於神降的意念。
而這一聲冷哼似乎刺激了餘者,一道道逼人的氣勢沖天而起。
連碎石谷上空那層厚重的陰雲也被這無形的氣場侵擾,在這十數道威壓的攪動下變成漩渦狀的雲卷,以血色祭壇爲中心,好似被強大的引力吸收下來了一般。
至於傭兵們,空洞的眼神成了唯一的表情,這是受驚過度的自然表現。
超越常識的力量一道道如龍捲般襲過,一羣草根般的傭兵何曾親眼見過如此多的不世強者?
當神降的意念穩定,黑紋和獨眼的身體外隱隱浮現出一個寶象威嚴的圖騰,一個古老悠遠的聲音在祭壇中響起。
“都到齊了嗎?”
淡金髮青年帶着優雅的姿態,任由強風吹動華貴的衣袍,徑直走向半空中的圖騰,微笑着解釋到:“賓客們基本都到齊了,雖然有兩個出了些意外,不過這裡有足夠的替代者。”
“很好!”
圖騰寂然不動。
淡金髮青年似乎知道圖騰已經準備完全,如舞步般的輕盈地轉身,朝向空中的人羣朗聲道:“就讓我們把篝火燃起,盛大的晚會現在開幕!”
一直在祭壇下面匍匐不動的死麪得到命令,迅速地從地面長身而起,如果不是嘴角隱隱的血痕,恐怕任誰也看不出這個獸人不久前才受到嚴重的傷害。
驚人的恢復力,銀髮“秦風”雙眼微眯,再一次在心中將危險級數提高。
死麪踏着一成不變的腳步,徑直走到傭兵的圈子中。
不安的預感讓傭兵們瑟瑟發抖,這個恐怖的獸人根本沒有所謂的同情意識,對待生命就像是一截木頭,那份隨意和冷漠一路上已經讓他們全體臣服。
但這一次,似乎臣服也毫無用處。
淡金髮青年道:“開始!”
聞言,死麪猛地伸出強壯的右手,將一名年近四十的中年傭兵提在手上,常人壯漢的傭兵在死麪的手上就像一隻被鷙鷹捕獲的小雞。
隨手拋出,中年傭兵帶着淒厲的尖叫從空中劃過一道弧線,直直地跌入祭壇中。
然而就在他進入血色祭壇的範圍內,自摩撒圖騰中噴涌出一股濃烈的黑煙,一股無形的力量把他整個人禁錮在空中,就像圖騰生出一條通道連接上了中年傭兵。
對於身後發生的事情,死麪連看都不看,盡職盡責地一個又一個地拋飛。
當多達十人被黑煙禁錮在祭壇中,整個圖騰也分出了十道濃煙,就像是一盞巨型的掛燈。
此時死麪終於停了下來,面無表情地站在傭兵中間,既不離開也不繼續行動。
傭兵們雖然不知道即將發生什麼事情,但是不安的預感讓他們情不自禁地望向黑煙中掙扎的不幸者。
很快,讓人驚怖的事情在衆人眼前發生。
被黑煙籠罩的傭兵齊齊發出尖利刺耳的慘叫,似乎身體遭受到某種嚴苛的酷刑,但慘叫聲卻都沒有持續多長時間,因爲他們的身體乃至骨骼都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老化萎縮。
相對於他們,祭壇的血光愈加的濃烈,流轉的光輝愈加亮麗,似乎有一頭嗜血兇獸正在祭壇中甦醒。
阿德頹然坐倒,他終於明白死麪引路時那一抹冷笑的真正含義。
他們初見面的選擇題根本就是個玩笑,留下是死亡,跟着來同樣也是死亡!
阿德環視一圈,馬科和沃特的腳已是血肉模糊,努提斯和安多萬則是滿臉的惶恐和絕望。
他們又能如何?堅持到這裡又有什麼意義?
弱者鮮活的生命,強者眼中不過是一堆燃料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