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李非凡
李非凡放下電話之後，臉色異常的陰沉。通過雷迪森大酒店頂樓總統套房客廳的落地窗，李非凡能清楚地看到已經有半數房屋被拆掉的一號地塊。處於鬧市中心，南面的不遠處就是遊人如織的西子湖，整整將近一個平方公里的土地。這樣一塊黃金地塊，按照臨州市的規劃，將建起一個集五星級酒店、大型購物中心、高檔寫字樓和高檔公寓爲一體的綜合性社區。
雖然投資高達百億以上，但是建成後產生的回報也是相當客觀。況且作爲全國知名的旅遊城市，臨州目前的房價也是緊隨着東方市，領先於長三角的其他城市，節節攀高。李非凡對這塊土地是志在必得。但是一號地塊的歸屬遲遲不決，讓李非凡也是很擔心，畢竟這裡是之江而不是自己父親經營了數十年的江南省。
“成事不足，敗事有餘。”李非凡咬牙切齒地從嘴裡迸出了一句。
能夠把手伸到臨州來，李非凡自然對代表臨州最高權力的各個常委有所瞭解。現在，據李非凡得到的可靠消息，一號地塊的歸屬要上常務會討論決定，今天和田中秋碰頭的目的就是想商討下一步的計劃。而且李非凡心裡很清楚，田中秋要想在和李曉華的碰撞中佔上風，幫助自己拿到一號地塊，勢必要取得陳寧的支持。雖說，那家來自明山的望江集團似乎跟陳寧有着千絲萬縷的關係，但是作爲主管舊城改造的常務副市長，陳寧並沒有在一號地塊上伸手。本來，李非凡也是自信滿滿的。沒想到在這個節骨眼上，自己那個混蛋表弟居然得罪了陳寧，而且不是一般般的得罪。田中秋讓王岷打電話過來的意思很清楚，除了告知自己外，取消了今天晚上本已經約好的飯局，這明擺着是告訴李非凡，讓他把事給處理好了，要得到陳寧的諒解，不然想拿到一號地塊，根本就無從談起。
陳寧說好讓秦天華和劉一貴在一個小時內拿出處理結果。不過，半個小時多一點，秦天華和劉一貴便帶着去做筆錄協助調查的張楠、陳靜和劉曉梅一起來到了所長辦公室。
“陳市長、高局，我們的處理結果是這樣的，肖總，哦不肖少強酒醉駕車，按照《道路交通法》處以拘留十五日、罰款兩千、暫扣駕駛證六個月的處理。至於對他調戲陳靜女士這事，因爲，因爲肖少強的行爲並沒有對陳靜女士有實質性的傷害，另外他也表示願意賠償陳靜女士以及被被撞車輛的一切損失。這認罪態度還是好的，所以，我們想請示一下陳市長和高局，對此是不是可以不作處罰了。”說心裡話，這兩方的來頭都大的嚇人，哪一方都不是秦天華這個小小的分局副局長能夠得罪的。對於肖少強的處理，雖然陳寧和高晉都在這裡，但他也不想太過得罪肖少強這一方，畢竟不管怎麼說他是市局常務副局長孫慶明的人，而孫慶明有是田中秋一手拉上去的，算起來他也應該算是田系一頭的。處理重了也勢必說不過去，同時這樣的處理也是合乎規定，並不存在徇私枉法。
“什麼，就這麼算了，秦天華我看你想幹什麼，你們剛纔隨便抓人這個帳我還沒有跟你們算了，你們還想着徇私枉法啊。”高晉頓時眼睛一瞪，把桌子一拍，對秦天華喝斥道。
“高局，這，我們並沒有徇私枉法，這也是按照正常的程序處理的呀。”秦天華頓時一臉苦色地向高晉解釋道。
高晉霍的站起來，還想說什麼，這個時候陳寧擺了擺手，制止了高晉的舉動。淡淡地說道：“我今天只不過是作爲當事人的家屬，具體的處理還是由你們公安機關處理。我不想幹涉你們的正常執法，關鍵是當事人對處理結果滿不滿意。”說着，看來一眼坐在旁邊三人沙發上的張楠和陳靜。
秦天華和劉一貴一聽頓時求援似的看着三女。其實，剛纔我們就處理結果已經請示了直接當事人張楠和陳靜了。她們也沒有表示異議，所以秦天華和劉一貴這才進來向陳寧和高晉彙報。
雖說陳寧對今天的事情表現得非常憤怒，而且不惜在接待外賓的間隙，親自趕赴派出所，但是肖少強畢竟有市長田中秋的這一層關係，本來就感覺給自己的哥哥添了不少麻煩的陳靜感覺反正已經作出了拘留的處理，如果把事情鬧大了，還有可能給哥哥的工作造成不利的影響。看到陳寧的目光看過來，陳靜笑了笑說道：“我看就這樣吧，反正他調戲我也沒有得逞，我沒有意見。”說着，有些不屑地對大大鬆了一口氣的秦天華說道：“至於賠償，我纔不稀罕他那幾個臭錢，只要把我們的車修好就行了。你也轉告他，以後別那麼囂張，仗着自己有後臺，動不動就找警察亂抓人。你們是人民警察，不是給某些人看家護院的，充當打手的。”
陳靜的話把秦天華和劉一貴說了一個大紅臉，心裡雖然腹誹不止，這可是上面壓下來的，他們能不執行嗎？但是人家畢竟是陳市長的妹妹，秦天華和劉一貴也不敢說什麼，秦天華尷尬地點頭不止，“是，是，陳女士您批評的對，這件事情是我沒有帶好隊伍，要深刻反省檢討。另外，我們也要對這件事進行調查，嚴肅處理。”秦天華雖然是對着陳靜說，其實也是說給陳寧和高晉聽的。
倒是劉一貴聽了，朝着秦天華不滿地看了看，這樣一來不是把責任都推在了他的頭上了嘛。不過，在這個場合，劉一貴的官是最小的，而且確實是他帶着人到現場去抓人的，也不敢多說什麼，只能在心裡暗罵秦天華不是東西。
“好了，既然我妹妹沒有意見，那就這麼處理吧。”陳寧從沙發上站起身來。
“陳，陳市長，您能到我們解放路派出所是我們全所的光榮，您看您是不是留下里吃頓飯，我這就去張羅。”沒想到這個時候，劉一貴卻跨前一步，向陳寧邀請道。
這句話一出，高晉差點沒笑出聲來，秦天華更是一臉的陰霾，肚子裡直罵這個劉一貴愚蠢。這裡哪有他說話的地方，也不知道自己有幾斤幾兩，居然跳出來邀請陳寧吃飯，你當陳寧是街道辦事處的主任呀？再說了，人家陳市長今天是來興師問罪的，沒有當場把你這個派出所所長免職，你已經是燒高香了。
陳寧被劉一貴這樣大膽的舉動弄的有些哭笑不得，停下腳步，打量了一番，這個剛纔讓自己異常討厭的派出所所長，看到劉一貴的臉上掛着的笑容頗有幾分真誠。不由地莞爾，陳寧其實心裡也明白，這個劉一貴不過是奉命行事罷了，原本陳寧也沒打算跟他計較。
“你是這裡的所長，叫劉一貴吧？”剛纔在等候處理結果的時候，陳寧也從高晉的嘴裡得知了這兩個人的身份。
“是，是，陳市長，我就是這裡的所長劉一貴。”看到陳市長跟自己說話時態度和氣，劉一貴也十分的受寵若驚，忙不迭的點頭應道。
“劉一貴同志，感謝你的邀請，不過我還有工作，不能接受你的邀請。但是，我倒是有對你有幾點忠告。第一，劉一貴同志，你是一名人民警察，職責是保衛人民羣衆的生命財產安全，今後無論辦什麼案子都要客觀公正，記住在法律面前是人人平等的。第二，今天你請我吃飯，我很感謝，但是以後要避免這些不必要的吃吃喝喝。”說着，陳寧看了看劉一貴的一身肥肉，笑着說道：“最後，作爲一名人民警察，你是不是也該減減肥了，不然萬一碰到突發事件，你這個身體條件恐怕不能很好的完成任務吧。”
“報告，陳市長，您批評的對。以後我一定遵照您的指示，執法公正，不搞吃吃喝喝，另外還有減肥。”劉一貴一個立正向陳寧敬了一個禮。
不過，劉一貴一副圓滾滾的樣子，讓站在陳寧身後的劉曉梅“噗哧”一聲的笑了出來，弄得劉一貴倒是挺尷尬的。陳寧轉頭有些不滿的看了劉曉梅一眼，劉曉梅不好意思的朝着陳寧伸了伸舌頭，連忙捂住自己的嘴，害怕再笑出聲來。
衆人一起走下樓，跟在最後的劉一貴這時總算是大大的鬆了一口氣，剛纔他從個人的表情上知道自己邀請陳市長吃飯的舉動非常唐突，而且不合規矩。不過，從陳市長的反應來看，自己的這個所長的位子是總算保住了。
“高晉，你送一下她們回家，我還要趕回臨州大酒店。”走到車邊，陳寧對高晉說道。
高晉嘻嘻一笑，說道：“放心吧，待會曉梅還答應我做一桌新河菜犒勞犒勞我呢。”
陳寧微笑着點了點頭，當目光掃到站在一旁欲言有止的張楠，陳寧不由嘆了一口氣，對張楠說道：“有什麼話，等晚上回來再說吧。”
“哥.....”大家都看得出陳寧今天對張楠有意見，陳靜忍不住上前叫住陳寧，卻被張楠給拉住了。陳寧看了陳靜一眼，也沒多說什麼直接上了車。
其實，陳寧心裡也清楚，張楠之所以沒有怎麼樣，主要也是爲自己着想，顧忌自己和田中秋之間的關係。但是今天是自己的妹妹受了委屈，自己就這麼一個親妹妹，在陳寧心裡的位置是相當重要的，張楠的不作爲讓陳寧還是有些接受不了。
看着陳寧的車遠去，陳靜在張楠的身邊小聲安慰道：“嫂子，你可千萬別介意。今天的事情都是我惹出來的，等我哥回來，我向他說清楚，你這也是爲了他着想，別狗咬呂洞賓不知好人心。”
“行了，小靜，說起來是嫂子有私心，讓你今天受委屈了。”說着，張楠笑着說道：“你罵你哥是狗，那咱們倆成什麼了。待會就送你先會明山，你可別忘了家裡還有小寶寶等着吃奶了。”
“呵呵，嫂子，看你說的。只要你不生氣就行。”陳靜笑呵呵的挽着張楠的胳膊。
不過，張楠還是往陳寧的汽車遠去的方向看了一眼，心裡暗道：這傢伙，發起火來，倒還是真的挺可怕的。
“董事長，剛纔王主任來電話，公安局對肖總的處理結果出來了，肖總的酒精含量超標，被處於拘留十五天。”鴻發集團的董事長助理徐斌敲門進來，對正坐在沙發上頭痛的李非凡彙報道。
“就醉駕拘留十五天，那別的呢？”李非凡詫異地擡起頭問道。
“王主任說這就是公安局對肖總的處理結果，沒有別的了。”徐斌連忙回到道。
“這樣啊。”李非凡慢慢的從沙發上站了起來，在客廳裡踱了幾步，不由地自言自語地說道：“看來，陳寧今天也是手下留情的。”陳寧的這一態度倒是出乎了李非凡的預料，如果說，陳寧顧忌到田中秋的關係，或許也有可能陳寧知道了東海置業的背景，陳寧應該就此放過肖少強。但是如果陳寧也想在一號地塊上插上一腳，或者的確對肖少強非常憤怒，更不不顧及田中秋或者是自己的面子的話，那絕不會單單隻追究肖少強醉駕肇事這一個問題。陳寧妹妹被肖少強調戲的事情絕不會就這樣算了。從陳寧最初的反應來看，陳寧的確是非常惱火的，這也是李非凡剛纔頭痛的原因，不知道該如何去取得陳寧的諒解。同時肖少強不管怎麼說也是自己的表弟，陳寧如果做得太過分的，李非凡又不能不管，這樣勢必要和陳寧發生衝突。這樣的話，想讓陳寧支持自己拿到一號地塊也就無從談起了。
沒想到，陳寧居然是這個態度，只因爲肖少強醉駕肇事拘留了十五天。如果陳寧存心想辦肖少強的話，就不是拘留這麼簡單的事了，交通肇事，調戲婦女，足以提出刑事訴訟了。
自己倒是小看這個陳寧了，做事進退有度，十分大氣。看來事情並非自己想象的那麼糟，還有補救的餘地。李非凡的心裡默默地想道。停下腳步後，李非凡對徐斌吩咐道：“你跑一趟解放路派出所，告訴肖少強，讓他老老實實在看守所待着，好好反省一下自己，別成天沒事在外面給我惹事生非。出來之後，更不能找機會報復。另外，你幫我查一下常務副市長陳寧的日程安排。”
“好的，董事長。”徐斌跟了李非凡好幾年了，兩人平時也頗有默契，對李非凡的命令根本不會去多說什麼，答應了一聲就出門了。
作爲鴻發集團的董事長助理，要見肖少強還不是小菜一碟的事情，當徐斌趕到解放路派出所的時候，劉一貴早已經得到了通知，沒有立即把肖少強押到看守所，親自陪着徐斌去見肖少強。
“徐助理，你讓我表哥幫幫我，這裡的警察竟敢要拘留我。”肖少強顯然已經知道了對他的處理決定，同時他也知道今天他惹的那三個女人都是臨州市常務副市長陳寧的家人。他心裡也清楚，如果表哥李非凡不出面，光憑着自己和王岷的交情，根本就不行。除非讓市長田中秋出來說話。
肖少強的話讓劉一貴聽了感到很刺耳，心裡暗道：拘留你十五天，就已經是對網開一面了，竟然還不知足。不過，人家畢竟是有大後天的，劉一貴也不敢說什麼。
倒是徐斌朝着劉一貴歉然地笑了笑，說道：“劉所長，不好意思，給你添麻煩了。你看能不能讓我和我們肖總單獨說幾句話。”
“沒問題，您請。”徐斌過來，這是秦天華親自給劉一貴打的電話。劉一貴心裡雖然不滿肖少強的態度，而且也不滿秦天華之前把責任都推倒自己的頭上。但是，秦天華畢竟是他的頂頭上司，而且徐斌的說話也客氣。劉一貴也就點點頭，出去了。
“徐斌，是不是我表哥讓你來保我出去的。他們居然還想把我送到看守所，這個鬼地方我是一分鐘都不想待了，你趕緊讓他們給我打開手銬。不就是個副市長嘛，有什麼了不起的，還有那個銬我的小警察，剛纔把我的手差點捏斷了，出去之後，看我怎麼收拾他。”劉一貴出去之後，肖少強連忙對徐斌說道。說到最後，臉上還露出猙獰之色。
徐斌本來就有些看不起肖少強，到這個時候，他還沒有搞明白得罪了臨州常務副市長的後果，而且他看出了人家就已經手下留情了，心裡不屑地暗道：你還當這裡是江南省呀。
“肖總，我今天過來，是替董事長給您帶兩句話的。董事長讓您安心待着看守所，出來之後也千萬不能再提報復這兩個字。”
“什麼，我表哥不管我了。”聽到徐斌的話，肖少強頓時從椅子上跳了起來，“徐斌，你現在就打個電話給我表哥，讓我跟他說。”要不是肖少強的手被反銬着，肖少強說不定直接把徐斌的手機給搶了過去。肖少強從小錦衣玉食的，哪裡肯受這樣的苦呀。
看到肖少強一副暴跳如雷的樣子，徐斌越發的看不起這個紈絝子弟了。苦笑了一下，對肖少強說道：“肖總，不要說您親自打電話給董事長，就是您父母親自打電話，董事長這次也不會幫您說話。”說着，湊近肖少強低聲說道：“陳寧是常務副市長，主管這次的舊城改造，他的意見將直接取決於一號地塊花落誰家。”
這下，肖少強徹底沒有聲音了，一屁股坐到椅子上。臨州舊城改造的一號地塊，李非凡是志在必得的。而且他跟着李非凡也不是一天兩天了，說起來，他從小就對自己的這位僅比自己大三歲的表哥有所畏懼。李非凡下定決心的事，很少有人能改變他的主意。而且爲了達到目的，李非凡可以不擇手段，不惜犧牲任何人。事關一號地塊的歸屬，徐斌說的沒錯，這個時候別說是自己的父母了，恐怕就連舅舅親自出面，也說不動自己的那位表哥。肖少強甚至心裡隱隱的有些害怕，自己今天闖了這麼大的禍，如果這次因爲自己的事情致使拿不到一號地塊，毫無疑問，李非凡肯定是一腳會把自己踢開的。
看到肖少強愣愣地坐在椅子上不說話了，徐斌輕蔑地看了肖少強一眼，微笑着說道：“肖總，董事長的話我帶到了，看守所那邊我會幫您打招呼的，保證讓他們給您提供最好的條件。拘留期滿了之後，我親自過來接您。”
肖少強擡起頭，感激地看着徐斌，嘴脣哆嗦着說道：“謝謝你了，徐斌。”
雖然，目前臨州的舊城改造剛剛開始進行，濱江新區的也還處於基礎設施的建設。但是聽了臨州方面對招商引資的政策，特別是去參觀了臨州舊城改造的規劃，以及建成之後的模型。在晚上的歡迎酒會上，經貿代表團的多名代表都表示了有興趣進一步對臨州的工業新區或者是高新技術開發區進行考察。同時這些在鋼精混凝土構建的大城市裡待慣了的老外，對這座歷史悠久，文化底蘊深，風景如畫的臨州讚不絕口，有甚者更是表示要在臨州購買物業，以備將來度假。這讓分管工業的副市長張立軍和濱江新區的區長朱偉樂開了花，這些代表們表達的意思分明是有投資的意向，紛紛和這些代表交換名片，以備將來進一步的聯繫。
這次和美國經貿團的接洽的成功，讓陳寧也感到很高興，一直陪到酒會結束，親自送走了最後一個客人，這才準備離開。
“陳市長。”當陳寧走出門口準備上車的時候，突然從旁邊走過來一個看上去跟自己歲數相仿的年輕人。
“請問你是什麼人？”王有根連忙迎上去問道，不讓領導受到打擾也是秘書的職責之一。
來人站在了腳步，看了王有根一眼，接着微笑對朝陳寧自我介紹道：“陳市長，我是李非凡，今天冒昧打擾，還望陳市長不要見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