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男人,修長的身材完美的氣質,正站在榕樹的一側背對着歡歡的方向,銀白的清輝遍灑在身上那件深灰的長身羊絨大衣之上。沒看到面容,就已經讓歡歡心跳不已,直覺的反應就是他來了。可是怎麼可能呢?他怎麼會在這個時間出現在這裡呢?
一時間所有的腦細胞似乎都用來思考了,竟然沒有注意到自己已經不知不覺從樹後走了出去。
“砢嗒”,神思一恍惚都沒有注意到腳下踩到了一顆石子,頓時打破了這裡的寂靜。似乎也驚動了前方的男人,男人一頓略有遲疑的轉過身來,正好對上了歡歡的目光。
“歡歡!是你嗎?”男人見到歡歡先是一怔,接着便十分的驚喜,露出笑容。
“我……嗯,是我”,歡歡呆呆的看着眼前的人,已經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只知道點頭答應了一聲也不知道再該說什麼。只是在心裡覺得神奇,昨晚還在另一個城市相見,今天卻又同時出現在這裡。
兩個人一時間沉默了下來,倒是頗有些“相對無言惟有淚千行”的意境,當然啦這倆人倒是誰也沒掉眼淚。其實分別以後,歡歡曾經設想過若干種兩個人再次相遇的情景。比如在茫茫的人海中,迎面遇上然後擦肩而過,或者淡淡的說一句“真巧”然後就此別過。
只是從沒有想過分手後的第一次碰面會是那樣的富有戲劇性,沒想到自己會做出那麼驚人的舉動。更沒有想到兩人還會再有第二次見面而且時間間隔還是如此之短。看來生活往往比人的思想力量要強大的多,如果要論這世上最偉大的導演是誰,恐怕在生活和命運面前,就算張藝謀或者斯皮爾伯格也只能甘拜下風了吧。
“你……”
“你……”片刻的無語後,兩人竟然又同時開口,許言笑了笑,“你先說”
歡歡也笑了,這場景真的好熟悉,兩人以前也常常發生這樣的狀況。哪怕分開片刻再相見,都很不得把自己剛剛做了什麼看到了什麼,每一點每一滴的感受講給對方聽。此情此景太過相似,歡歡一時間竟分不清楚這是回到了過去,還是活在現在的一個夢裡。
“你今天下課又比我早啊……”歡歡嘴角一翹,眼波流轉,語氣也帶了幾分嬌俏。
“嗯?”許言略微一愣,看着眼前這張熟悉的小臉,心裡頓時複雜的情緒鋪天蓋地般的涌上來。是酸還是澀,是冷還是溫暖都分不清。只知道自己聽到這句話竟然有些激動,還以爲這樣的場景自己再也無法經歷了。
“是啊,我總在這裡等你!”許言雖是用戲謔的語氣,表情卻無比的認真。
歡歡聽了這句話彷彿沒有聽到,眼神裡一股說不清的情緒一閃而過,卻往前走了一步輕輕地伸出手來,在半空有些猶豫最終還是慢慢地觸碰到了許言的右臉頰。昨晚打他的一巴掌看起來真是力氣不小,現在還有微微的紅色印記。
“疼嗎?”像是在問他,又像是在喃喃自語,手心下已經感受到了他皮膚的溫度。溫熱中帶着一絲微涼。不知道他疼不疼,可歡歡自己卻覺得心一顫,不知道是爲了他心疼還是爲昨晚那個人真的是他而心疼。
“歡歡……”許言再也無法剋制自己的感情,低呼着歡歡的名字,一把抓住歡歡的手臂便將她攬到了自己的懷裡。歡歡順從的把頭伏在他的肩上,這個懷抱自己已經離開太久了。原來是很想念,只是如今突然回來,卻並沒有想象中的激動,甚至還不如自己昨晚打他那一巴掌有快感。
許言卻顯然很是動情,兩手緊緊地攬住歡歡的腰,似乎怕一鬆手懷裡的人就會離去。還是那股淡淡的肥皂清香,歡歡從來不愛那些化妝品或是香水之類的。所以自己跟着歡歡也習慣了她身上的肥皂清香,現在在商場上聞到身邊鶯鶯燕燕身上各種各樣的香氣只能令自己反胃。還是這股味道好啊,許言低低的嘆了一聲,不再說話,直接把頭埋到了歡歡的長髮裡。
四周寂靜一片,學生們可能是已經到了晚自習的時間,校園裡也沒了剛纔喧譁打鬧的紛亂。正好沒有人來打擾這一對看似非常甜蜜的情侶,此時任誰看來這都是一對極契合的佳偶,男的高大俊偉,男的小巧玲瓏,緊緊地相擁在巨大的榕樹下,銀色月光星星點點的映在身上。這一幕真是令人賞心悅目,當然了具體的情況恐怕只有當事人自己知道了……
伏在許言的懷裡,感受到他的體溫透過灰色的羊絨大衣傳過來,歡歡深刻的明白這真的不是以前的那個男子了。那時的他總是最簡單的襯衫和卡其褲,衣料雖然普通式樣也簡單,卻總能被他穿出不凡的氣質。看看現在眼前的男子,雖然是一樣的面容,雖然仍是式樣簡單大方的衣着,只是看看那考究的做工和暗處花紋透出的顯赫品牌,終究是有什麼不一樣了吧。
記得自己的女朋友們總是誇他身上有種最英偉的氣質,都說要看真正的好男人是什麼樣就去找白歡歡,讓她把自己男朋友領出來遛遛就知道了。那時每次聽到她們這麼說,心裡就跟抹了蜜一般的甜,卻還有一絲不知名的感覺卻說不清是什麼。直到後來,歡歡才領會出來,是不安啊,只是領會出來的時候也已經晚了……
這麼想着,心也就涼了下來,剛纔的情愫似乎都被拂過的涼風給帶走了。現實的一切又擺在了眼前,輕輕地掙扎了一下,想要從許言的懷裡掙脫出來。這一掙扎,許言卻抱的更緊,簡直是用雙臂在緊緊地箍住了歡歡。
他不放開就再抱一會吧,你不是也挺貪戀這個懷抱的嗎?心底有個聲音在對着歡歡說。唉,蒼天啊大地啊,我該怎麼辦呢。歡歡半是自願半是被迫的靠在許言懷裡,思緒不知飛到了哪裡。
不管了,不是說了嗎,今天是最後一次放縱自己的感情。自己大老遠的跑回來,來尋這課大榕樹爲的不也是這個目的嗎?雖然在這裡竟然遇見這個自己下定決心告別的男人純屬計劃外,不過也不會因爲這個計劃外因素就動搖了自己原來的大計!
“你爲什麼會在這裡?”歡歡嘟囔道。
“不知道……就是想來,我……我覺得或許在這裡會見到你!”許言仍然把頭埋在歡歡的長髮裡,聽不清語氣,不過話語的內容倒是聽得很清楚。
“哼!你倒是還這麼瞭解我啊!”歡歡冷笑一聲,語氣已經帶了嘲諷的意味。
“歡歡!我說的是實話,真的!我很想見你,呆不下去了,開着車不知不覺就來了這裡!”許言放開歡歡,注視着歡歡的眼睛,非常誠懇的講道。
他的雙手仍然緊緊地搭在歡歡的肩上,眼睛注視着歡歡,語氣誠懇到似乎帶了哀求的程度。“想見我?哼哼……”歡歡不禁笑出了聲,只是這笑卻讓許言無端的感到手心發涼。“爲什麼想見我呢?是不是我昨晚打你的那一巴掌你還覺得不過癮?還想讓我再打你一次是嗎?”歡歡的表情正是那種最無邪單純的笑容,若不是眼神裡的那一股一閃而過的悲涼,或許許言真的會以爲她是在跟自己說笑。
“歡歡,我……”許言艱難的動了動嘴,想說什麼,卻被歡歡打斷了。
“不要說了,請你什麼也不要說了……”歡歡的語氣變得急促起來,她最不想聽到許言跟自己說出那毫無意義的三個字來,不如什麼不說的好。若是say sorry就可以解決一切問題就好了,關鍵是說出來解決不了任何問題,只能讓人覺得更悲哀而已。
“許言!不,還是我該叫你許茂寧先生呢?”
許言沒有回答,那雙深邃的眸子裡似乎盛滿了哀傷又或許是無奈,只是看着歡歡。歡歡也毫不帶怯意的盯着他,你看我,那最公平的就是我也回看,這樣誰也不吃虧。更何況最苦的時候自己都一個人撐過來了,難道現在我還會怕你不成。
上一刻兩人還在互相注視着,確切地說是一個人在注視,另一個人純粹是“回瞪”。下一秒鐘,歡歡就發現自己的臉被許言用雙手捧起來,脣上已經被他火熱的嘴脣所覆蓋。想要推開的念頭僅僅是閃了一下就被情感的大潮所吞沒……
感覺到他溫柔的細細吮吸着自己的脣,漸漸的便是攻城略地長驅直入般的侵襲。他熟悉的氣息如同海洋一般把歡歡整個的包裹起來,懷抱的溫暖和嘴脣的熱度,都讓歡歡漸漸的失去理智。又或許是在刻意的放縱着自己,管他呢。管他是許言還是許茂寧,管自己是從前的自己還是現在的自己。這一刻,就放縱自己的本能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