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奉常和秦行之看向嶽長老。
嶽長老笑容可掬:“二位忙着呢?那個,李道長,貧道找秦道友有點事,能否……”
李奉常站起身:“那貧道先去玉皇殿。”
“李道長稍等。”秦行之問嶽長老,“您不會是又打算勸貧道換身體吧?如果還是這個話題,貧道和你沒什麼好說的,咱倆審美觀不一樣,說不到一起。”
“當然不是,貧道沒那麼無聊。”
“那就好。”
“當然,你的模樣確實不咋地,這是事實。”
“李道長,貧道陪你去玉皇殿。”
“別,不提模樣的事了還不行麼?”
李奉常笑笑走了。
嶽長老一揮手,佈下一層隔絕法陣。
秦行之並不意外。事實上身在上清宮,根本不清楚這裡有多少高人,個人隱私完全無法保證,小道士這些天晚上睡覺,也是要利用符咒佈下隔絕法陣的。爲什麼?廢話,守着如花似玉的沈憐兒,直接睡覺是有多傻。
當然,理論上高人沒那麼無聊。
但秦行之自己節操向來不高,下意識不信任別人的節操,還是覺得法陣保險。
估計嶽長老也是類似想法。
秦行之就是有些迷惑,他與嶽長老不熟,這傢伙能有什麼事要和自己說?
只聽嶽長老說道:“秦道友……咳,道友道友的,顯得多生分。這樣好了,貧道叫你一聲秦兄弟,你叫貧道嶽大哥,如何?”
“這……敢問嶽長老高壽?”
“年輕着呢,纔不到二百歲。”
“呵呵,您讓世上七八十歲稱老壽星的情何以堪。”
“話不能這麼講,貧道是金丹期高人嘛,輕輕鬆鬆能活四百歲,如今這個年紀,說年富力強一點都不過分。好了秦兄弟,你是修行人,別太關注年紀啦、輩分啦這些無所謂的東西。”
秦行之頗爲羨慕——替老道羨慕。
如果說修煉有什麼好處,歸根結底就是“活得久”而已,其它一切都屬於福利,壽命長才是正兒八經的薪水。
至於說輩分,不同門派間本來也論不清。
不過這嶽長老無事獻殷勤,秦行之又不是傻子,當然不肯輕易跟他的節奏走。
於是主動問:“嶽長老找貧道到底有何事?”
嶽長老也不強迫秦行之改口,笑眯眯道:“聽說你能借用法力畫符,而且在符籙方面造詣非凡。鴻蒙派符籙之術獨步天下,果然名不虛傳吶!”
秦行之微笑:“如果嶽長老想交流符籙之術,其實貧道會的東西,基本都和李道長交流過了。”
“那倒不是,老哥想讓兄弟幫我畫點符。”
秦行之糊塗了:“嶽長老,您是金丹期高人,華蓋派的符籙之術也很不錯,何必找貧道畫符?是,我畫符確實成功率高,可您還怕浪費那點法力?”
“那也得會畫才行。”嶽長老苦笑,“明說吧,老哥想畫一種從沒出現過的新符咒。”
“哦,您打算畫什麼符?”
說實話,小道士最怕的不是畫不出符,而是想不出稀奇古怪的符咒。只要有個目標用途,秦行之就有信心設計出符咒來,哪怕用途再古怪也不是問題。
嶽長老湊到秦行之耳邊說了幾句。
秦行之迷惑:“倒是不難搞,可這有什麼用嗎?”
“用處大了。先前我說你模樣不行,又說貧道也不算英俊,老哥問你,咱倆有何共通之處?”
秦行之掃了眼嶽長老的圓臉盤:“這個真沒有。”
“當然有。”嶽長老摸摸下巴,“咱倆都沒長鬍須。”
秦行之啞然失笑:“原來你指這個……嶽長老,貧道和你不同。你快二百歲了沒長鬍須,這輩子恐怕都不能長了。我這是年紀小,還沒開始長。”
“但你無法確定。秦兄弟,不瞞你說,不長鬍須是老哥心中永遠的痛啊!大齊人以留須爲美,特別是道士,下巴上沒一部美髯,都不好意思說自己是道士。”
“貧道沒這種感覺。”
“那是因爲你還年輕,等你變成長老,和一羣人出門訪友,人家捻鬚,你摸下巴,就知道那尷尬滋味了。”
秦行之恍然大悟,這傢伙先前說自己師父鬍子拉碴,那不是鄙視,其實是羨慕妒忌恨。
回想一下,秦行之見過的道士,或多或少,確實幾乎都留着鬍鬚,連師父秦壽,落魄時鬍鬚又髒又亂,但也是有的。甚至和尚腦袋剃成禿瓢,鬍鬚也會留着。
不過……
“嶽長老,如果你要貧道設計一種能長出鬍鬚的符咒——當然,這有違自然規律,即使設計出來,效果也只是暫時的。總之,若是你要這種……嗯,我們叫它‘長鬚符’,貧道雖然覺得意義不大,也能理解你的苦衷。可你方纔說的,效果似乎恰好相反吧?”
嶽長老擺手:“相反就對啦。老哥也知道,即便你畫出長鬚的符咒,效果也不可能持久。我本身沒鬍鬚,用符咒長出些臨時的鬍鬚,只會被別人暗中嘲笑。可長鬚不能持久,拔毛能持久啊!”
秦行之色變:“您的意思是……”
“沒錯,咱把其他長老的鬍子連根拔了,就不信它還能再長出來。到那時,大家都沒鬍鬚,誰也別笑話誰。”
“您夠狠!”
“就說這個忙你幫不幫老哥吧?”
秦行之苦笑:“嶽長老,這是得罪人的事兒,你覺得我有那麼傻麼?再說了,你要拔人家的鬍鬚,方法多得是,何必非讓貧道給你畫符?”
“除了用符咒出其不意,老弟倒說還有什麼辦法。”
秦行之想了想,還真沒別的辦法。
嶽長老是金丹期修爲,屬於長老裡面實力較低的,他想按住人家拔毛,根本就做不到。即使能做到也不行,都是同門,其中郭長老還是他師父,動用武力不像話——用符咒就好多了,可以藉口失誤嘛。
世上的事就是這樣,對方信不信是一回事,有沒有藉口很重要。
嶽長老不怕同門怪罪,秦行之卻不想無緣無故得罪一羣華蓋派長老。
“嶽長老,嶽老哥,這事兒咱不能幹呀。鬍鬚什麼的,真沒那麼要緊,人家都不一定嘲笑你,我覺得是你自己想多了。聽小弟一句勸,還是算了吧。”
“不行。都說我耍小聰明不老實修煉,聒噪一百多年,道爺早忍不下去了。無論如何,你必須幫我!”
“呵呵……抱歉,這種符貧道不會畫。”
“不白讓你幫忙,老哥給你好處!”
“嶽長老說笑了,修道人視錢財如糞土。”
“我給你丹藥,這是能補充真元的歸元丹,聽說你手下有個狐狸精?歸元丹妖修也可以用哦,嗯,這裡有瓶能提高妖丹品質的造化丹,也送你了。”
嶽長老拿出兩瓶丹藥,放到秦行之面前。
小道士已經看傻了眼。
這就是傳說中的丹藥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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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前混得慘,連飯都吃不飽,後來好歹發達了,銀子是不缺了,可丹藥這種寶貝卻仍然只聽過沒見過。如今竟有人送自己丹藥,秦行之覺得,自己“收禮”的境界,又上了一個臺階。
嶽長老見小道士一動不動,並不知道他是震驚得說不出話來,還以爲他不滿意呢。
“對了,你成親了嘛,話說你這樣的都能娶媳婦,我卻連鬍子都長不出,老天何其不公吶……來,這裡有瓶養顏丹,雖然不如駐顏丹,卻也具有幾分駐顏的功效,也送給老弟了。”
三個白瓷瓶擺在秦行之面前。
小道士仍然沒任何表示。
嶽長老不耐煩了:“行不行的,你倒是給句話呀。”
秦行之打了個激靈,一擡手將三瓶丹藥收入袖中,正色道:“嶽老哥就多餘問,憑你我過命的交情,幫你,貧道當仁不讓!別說拔幾個長老的鬍子,你就是打算把上清宮一把火燒了,兄弟也幫你遞火摺子。”
嶽長老笑逐顏開:“好兄弟,那就開始吧。”
“沒問題,借老哥法力一用。”
秦行之從來是黃紙硃砂不離身的,不用嶽長老準備,從懷裡把東西掏出來。一伸手,棒槌出現在手中,讓嶽長老打過一道法力,提筆刷刷刷畫出七八道符咒。
嶽長老喜滋滋收拾起符咒。
“小弟給它取名‘拔毛符’,老哥覺得合適否?”
“合適,太合適了!”
嶽長老轉身就往外走,到門口停頓了一下,回頭道:“對了秦兄弟,剛纔三瓶丹藥,如果你喜歡,可以跟李道長多要點。都是門下弟子用來練手的丹藥,不值錢。”
秦行之頓時瞠目結舌。
嶽長老嘿嘿一笑,揚長而去。
祖師爺在上,弟子似乎給您老人家丟臉了……不過這也不能怪我,誰能想到,大圓臉的嶽長老,居然會跟道爺耍心機。您要懲罰,就在天庭找華蓋派祖師的麻煩吧,他屬於新神仙,肯定打不過您。
秦行之想了一會兒,跑到前面玉皇殿找李奉常。
“李道長,聽說這幾種丹藥華蓋派有很多?”
李奉常瞅了瞅小道士手裡三瓶丹藥:“歸元丹確實不少,養顏丹沒什麼大用處,但上手簡單,新學煉丹的弟子喜歡用它練手,所以也有許多。不過,造化丹不僅沒用,煉製起來也比較麻煩,卻是不太多。”
“至少不會隨便送人吧?”秦行之抱着最後一線希望問。
李奉常微笑:“隨便送人倒不至於。”
秦行之鬆了口氣,好歹沒白幫忙。
“但送給同道是可以的,雖然大多數門派也看不上這些丹藥。秦道友不僅是同道,而且和貧道關係很好,你想要多少都沒問題。”
“嘶——果然被騙了!”
“啊?”
“李道長,這些丹藥,你有多少?”
“呵呵,秦道友要多少?”
“你有多少我要多少!”
“這……秦道友,修道呢,最重要的是戒貪。再者說,你又沒有儲物戒,難道要用袋子扛着走不成?”
“你別管貧道怎麼拿,我讓人傷了自尊,好歹也要找回點利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