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花衚衕。
宋錦眉頭輕輕蹙起,“這消息當真?”
“千真萬確。”
洪老頭收到衙門傳來的消息,“還要辛苦夫人給公子準備行囊。”
“好,我知道了。”
宋錦開始琢磨起要給秦馳帶什麼,想到災區的環境,先是挑出幾套適合換洗的衣服鞋襪,主要是冬衣不能缺少。還有他嬌貴的身子,要備上小包小包的稀缺藥材。此外就是一些驅蚊、驅蟲和安神的香囊,全用小字標明。
市面上能賣的各類藥丸,不管效果怎麼樣,都給秦馳備上。
再做了一些路上吃的乾糧。
東西不算很多,僅一個大箱籠就裝下了。
當晚秦馳未歸。
據說是衙門的事情多,抽不出空回家。好比清點災區的物資,督促官兵裝車,避免有人搞小動作等。
次日。
天色灰濛濛亮。
宋錦帶東西去衙門找秦馳。
衙門前,停着一輛輛載滿賑災物資馬車。在來來回回走動的人羣中,宋錦一眼便見到了那道忙碌的身影。
一旁的老霍小聲提醒秦馳:“公子,夫人來了。”
秦馳順着老霍的目光看去。
果然見到宋錦從馬車上下來,頭上戴着帷帽,衣裙樸素。
秦馳心頭欣喜,大步走過去,“娘子!”
“相公。”
宋錦看到秦馳略顯憔悴的面容,“一晚上沒休息?”
“時間太緊,我得盯着。”
秦馳本想着路上馬車再休息。
宋錦又拉着秦馳上馬車,將準備好的食盒取出,秦馳一見便知是給自己帶的早飯,坐下來便拿起一個肉包子,塞到宋錦手裡。
“娘子陪我一起吃。”秦馳含笑的說道。
宋錦問道:“相公這趟要去多久?”
“少則四五個月,多則一年。”
按照秦馳的預計,安置好災難,最快也要明年春耕過後才能回京。
宋錦沉思片刻後,將自己的打算說道:“等過幾日,我借日老家來信去找你。”
“沒必要跟我去吃苦。”
秦馳想讓她跟自己去,卻也捨不得,袁家讓他離京必定會有其他小動作,”娘子留在京城,我纔會安心做事。”
“嘴上說得這麼好聽。”
宋錦杏眼顧盼生姿。
秦馳瞧得心頭癢癢的,飛快的湊過去在宋錦的脣角輕啄了一下,“在家等我回來。”
把早飯吃完,秦馳下了馬車。
宋錦沒有想到秦馳會不答應,讓外人知曉他去賑災帶着妻子一起,傳出去會不好聽。因此她都想好了藉口,對外就說老劉氏生病,急需回老家一趟。
正如袁尚書所說。
徽州府距離太湖不遠。
受災的百姓逃難,徽州府那邊倖免不了。黟縣那邊如何尤不可知。
宋錦再如何不捨,還是目送秦馳隨着賑災隊伍出發。
遠遠的,秦馳朝她揮手。
宋錦也擡起了手迴應。
一股淡淡的離愁襲上心頭,開始僅是一絲絲,朦朦朧朧的,漸漸的越來越清晰,始終纏繞於心間,揮之不去。
直到賑災的隊伍,在官兵的護送下漸行漸遠,再消失於道路的盡頭。
“夫人,該回去了。”秦七提醒道。
宋錦斂眸遮住了眼底的不捨,轉身鑽入了車廂。
馬車徐徐行駛於街道。
安然回到了翠花衚衕。
下車的時候,宋錦心不在焉的,差點一腳踏空了,嚇得秦七魂飛魄散。
“夫人小心!”
秦七一把扶住宋錦的手臂。
宋錦心有餘悸的回神,踏着馬凳下車,此時她的臉色微微發白。
回到家裡的時候。
不一會兒。
景大夫揹着藥箱來了。
宋錦詫異的看到他,“你老怎麼來了?”
“小七說你身子不舒坦,讓老夫來瞧一瞧。”
景大夫這次是一個人過來。
此次秦馳去太湖賑災,景大夫本該跟着去的。但他的徒弟說師父年紀大了,提出由他來隨行,秦馳沒有反對。
景大夫擺好腕枕。
宋錦把手腕擺上去,景大夫把一塊手帕蓋在宋錦的手腕,再開始號脈。
好半會兒。
景大夫笑眯眯的摸了把鬍鬚,“是滑脈,夫人有喜了,恭喜。”
宋錦愣了半晌,“當真?”
“真的,快要兩個月了。夫人的身體很好,並不需要喝補胎的藥,平時多注意休息,莫要過多的勞累。”景大夫叮囑幾句,就領着大紅封,喜氣洋洋的出去了。
不用多久。
家裡人全知道宋錦懷孕了。
老李頭、秦八和老霍隨秦馳去賑災,留守在家的是洪老頭和秦七等四人。
最高興的莫過於洪老頭,當即寫了三封密函。一封要傳給剛離京的秦馳,一封是傳去黃山,另一封送去了西北。
別家懷孕怎麼樣不知道,在秦家卻是天大的喜事。
宋錦好半天心情在飄。
宛若踏在雲端,渾身輕飄飄的,距離上次懷孕已經五六年,隔上數年不曾懷孕,當中有和秦馳聚少離多的原因,也是因爲生雙胎比較傷身子。
宋錦本以爲這輩子難懷孩子。
沒想到突然懷孕了!
真是意外之喜。
孩子的到來,倒是減少了分別的愁緒。宋錦安心養胎,時不時應付來串門子的鄰居。
日子過得很平靜。
偶爾聽到八卦,說翠花衚衕有人去工部領縫製棉服的活計,開始幾日還好,上交棉服的時候,檢查合格了便能結算工錢。後來不知怎麼回事,主事的說先前秦郎中放在賬上的銀子用完,再申請銀子還要上頭審批。
當場結算變成了記賬。
幸好秦馳有先見之明,把棉花和布料的賬目結算了。不然換上袁尚書接手,搞不好要求退貨或是拖延貨款。
“阿七,過來。”
宋錦在秦七耳邊小聲交待幾句。
秦七秀眉一挑,點了點頭就離開了。
過了幾日,僱工怨聲載道。
工部好些天不結賬,本來熱切的勁頭一日不如一日。
有人說工部沒了秦郎中就是不行,瞧一瞧,人不在就出毛病了,連工錢都結算不出來。
王侍郎受到同僚嘲諷,這才驚覺出大問題了。銀子在袁尚書那裡保管,他說過好幾次了,袁尚書總是說不急。
這下好了,本想將銀子挪去填爛賬的袁尚書,只能作罷。
任由謠言擴大也沒臉。
沒多久,僱工的賬目結算清楚,又恢復了日結。二十萬的軍用棉服,無需一個月就完成。
不等袁尚書有下一步。
一個武將帶了一隊後勤的士兵,將倉庫二十萬件棉服利落的裝車,當天連夜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