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羽看得很清楚。
他現在之所以還能夠如此安然無恙,在河東南部廣大區域內,坐享仙師的聲望,受無數凡人香火供奉,只是那些潛藏起來的敵人,還沒有摸清他的底細罷了。
可如果過段時間,等其他人瞭解了他的實力後,那麼絕對會有大把的人忍不住會出手。
到那時,他可就真的是被人羣起而攻了。
畢竟,一個小小的金丹修士,何德何能能夠擁聚河東半片江山。
但若是這個小小的金丹修士,能夠殺了北雲散人這種成名已久的老牌強者,然後再擊敗樓觀這種千年大派,那麼如此聲威,便足以震懾宵小,讓他們不敢心生不該有的念頭。
所以這一切都要快。
夏曆七月十五,屬陰,鬼門大開,不利出行。
石州離石城,州府衙門。
今日豔陽高照,天上的太陽火辣辣的,哪怕昨天剛剛下了一場大雨,卻依舊解不了這種酷熱。
後院靜室,茶香撲鼻,熱氣嫋嫋。
“啪!”
知州李大人在棋盤上落下一枚黑子,頓時殺了七枚白子,棋盤局勢頓時逆轉,他下了一步好棋。而後端起旁邊一盞茶喝了一口,滿臉笑意的看向前面一個年輕道士:
“北雲真人,該你了!”
對面那個年輕道士,看了一眼棋盤,眉頭略皺了一下,似在思索,而後像是想到了什麼妙招,頓時雲散烏霧舒,神情悠然的拿起一枚白子,又落了下去。
白子落下,似乎點中了什麼關竅,雖然未能扭轉敗局,但已經控制了局面。
北雲真人笑着說道:“李大人,想贏貧道可沒有那麼簡單!”
這個面目年輕,丰神俊朗,仙氣飄渺的年輕道士正是在河東負有盛名的北雲散人,他昨天剛剛解決了平夷縣的旱情,今日回到離石城,一番接風洗塵後,便受了知州大人的邀請,一同來這靜室內弈棋。
北雲散人很欣賞眼前的知州李大人,只能出身儒家,溫文爾雅,又精擅玄學,接人待物不失風度,讓他第一眼的印象極佳。
這幾日接觸下來,兩人頗有點相見恨晚,得遇知音的感覺。
“只可惜,此人終究不過一介凡俗,超脫不了紅塵疾苦,與我不是一路人!”北雲真人看着眼前氣度不凡的李知州,心中不由得暗暗搖頭,嘆道。
李知州看了眼前的棋局一眼,哪怕見到局面似有扳回的趨勢,也是面色不變,從容不迫,心無旁騖的琢磨起接下來該如何走。
過了一會兒,他終於想到一手妙招,拈手拿起了一枚棋子,正欲落下,可忽然沒來由得一陣心悸,讓他的手懸在半空,停了下來。
就在這時,對面的北雲散人似有所感,眉頭一皺,擡首看向了遠處天空。
“北雲散人,有同道來訪,可不出來一敘!”一聲如悶雷般的聲音在天空中響起,震耳欲聾。
李知州聽到這個聲音,原本淡然的神情不由爲之一變,面色有些驚詫,他看向了北雲散人,遲疑問道:“真人……,這……”
北雲散人搖了搖頭,擡手製止了李知州的話。
“知州大人且不用慌,這是有同道前來拜會,是來尋我的,帶我出去與之一會,屆時再回來下完這一盤棋!”
話畢,李知州就見眼前北雲散人的身影忽然不見,憑空消失,彷彿這裡從未有過這麼一個人,只是對面那盞還升騰着白氣的熱茶,訴說着這處原有一人在此弈棋。
而天空之上,就見一道赤紅遁光疾馳而住,劃破層層雲霧,落在了陸羽的面前,現出了北雲散人的身影。
北雲散人停住了身形,向前望去,就見一劍眉星目,姿容雄偉,儀表不凡的年輕道士立於雲端,腳下踏着一柄青色飛劍,好一派劍仙氣度。
他目光不由有些驚異,而後一整衣冠,稽首笑道:“道友有禮了,不知尊駕何來?”
陸羽同樣一回禮,笑道:“我乃紫陽道人!”
北雲散人心中微微一驚,而後有些瞭然,已經知曉對面來人所爲何事。
他笑道:“道友來此,想來是爲了這祈雨之事。”
陸羽微微頜首,說道:“不錯,此事關我之大道,尊駕貿然插手其間,不知可明白其中利害!”
北雲散人哂然笑道:“原來如此,此事竟然關乎道友前路。那麼不知道友可曾清楚,此地爲何人之地,你在此處祈雨傳道,可曾問過此間主人是否願意?”
陸羽目光微微一閃,理所當然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這千里河山,自然是當今趙官家的!”
北雲散人哈哈一笑,說道:“道友莫要欺我,天之下雖是帝王做主。但天之上呢?你在這裡傳道,肆意奪取他人之地,早已惹得此間主人不快。此爲只是略加勸解,只爲讓道友及時回頭,若是道友不肯聽從,怕會有大禍臨頭矣!”
陸羽聽得此言,慨然說道:“道友既然如此說,那麼其中也就沒有轉圜餘地了,剩下來的,不過一戰而已!”
北雲散人笑道:“不錯,餘下不過一戰爾!”
話既然已經談崩,雙方談不攏,接下來還想達成目的,就只能靠拳頭將敵人打死打服了。
北雲散人伸手一指,有一道青芒升起,化作一道細絲,飄飄蕩蕩的朝着陸羽飛了過來。
細絲似慢實快,在空中飛舞,慢慢向陸羽靠過來,他想要躲避,可是念頭剛剛升起,忽然一股強烈的危機感就涌上心來,似乎他無論躲到何處,皆會被這青絲給纏上。
這是北雲散人採集乙木精粹,又加入了寒幽雪蛛腹內吞吐百年的蛛絲煉製而成的一件法寶。
只要一經使出,變能捉尋對手氣機,無論敵人逃到哪裡,只要在氣機感應之下,也能夠追了過去,讓人逃無所逃。
察覺到自己避不開來,陸羽也就消了這個念頭。
他心中念頭一轉,忽然功法一運,身軀就化作一團煙霧,整個直接散了開了。
這是他這些日子來,將龍遊之氣重新推演,最後得來的一門神通,能夠讓人化爲雲霧之氣,以此避開致命殺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