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你看看,好好看看。”蘇幕遮突然很興奮,眼角上挑,從身後摟住我,頭從我的頸彎裡探出來,一個勁得摩挲我的頸子,薄脣吻過我的耳邊,似有意又似無意得在那兒逗留。他性感的嗓音在一聲一聲喚着我,不離,不離,你看,這裡都是你,全是你......

我心痛如刀絞,聽着他在我耳邊的低喃,睜開了眼睛。

一瞬間心裡傳來的刺痛幾乎讓我窒息,我以爲莫少棋的溫柔會讓我慢慢忘記那個我那麼愛着的男子,可是當心裡傳來疼痛的時候,我才發現我似乎有點兒太過於自欺欺人了。屋子裡全是照片,有坐着的,有站着的,笑着的,跳着的......密密麻麻貼滿了整個淡灰色的牆壁,使得牆壁變得五彩繽紛。這些照片的主人公只有一個,蔣不離。

我的視線下移,停留在了牀邊小桌子上那張特別漂亮的合照上。照片裡的蔣不離跟蘇幕遮笑的很開心,他輕輕的挽着她,而她,則如小貓一般倚在他的懷裡,背景是一片大海,海風將她的長髮吹散,有一種別樣的美。我愣怔,這個少年纔是我所認識的陽光少年蘇幕遮,而並非眼前這個一臉邪笑的男子。突然,我的視線掃到了一個東西,它就掛在這幅照片的一個角上,用一個紫色的小繩掛在那裡。我走了過去,取下它,捏在手裡,我的腦海裡突然就出現了那個紅色的小抽屜。這個鑰匙的齒痕跟蔣不離房間裡那個紅色抽屜上的鎖印特別吻合。

“怎麼了?你說這是你的把柄,難道現在捨不得給我了?”

身後的蘇幕遮突然說道,他的手撫過我的長髮,一路向下,停留在我的腰間,吻深深淺淺得印在我的頸子上。他說不離我愛你,我每天晚上都想着你入睡,那麼多的你,你出車禍,你知道我有多麼擔心嗎?我擔心得快要瘋掉了,可是我不能去,因爲,他湊到我的耳邊,因爲他在!

我轉過身,睜大眼睛看着他,眼淚又不受控制得流了出來,看吧,這就是我所喜歡的人,我真的好失敗。原來在我傷心想着他的時候,他卻在想着另一個女人!我的心頃刻間支離破碎,再也無法拼湊了。

他笑了,用手指輕輕抹掉我的眼淚,溫柔得說道,不要哭,你再哭我會心疼的。

我一把甩開他,頭也不回得向樓下飛奔而去。我怕,我怕我一個控制不住,所有的一切都會終結,所以,我開始逃,我又開始逃了。

從蘇幕遮那兒逃出來,我不知道我該去哪

兒。

看着滿市華燈,夜色濃濃,路過的行人都兩兩成對,滿臉笑容,趕往自己幸福的小窩。而唯獨我,形單影隻,迷離的燈光下,我不知道我應該要去哪兒。臉上的淚早已在風中變得冰冷,我仍然在向前走,我不知道哪裡纔是我的家。我突然想起有一首歌裡這麼唱,“這城市華燈初上,多兩個人悲劇散場”,似乎能聽得到歌手唱那首歌的時候的悲傷,那麼濃烈的悲傷,現在的我纔算是真正體會到了。

我不知道我撞了誰的肩,我也不知道我有沒有道歉,我只是在想,他們一定會覺得我是一個瘋子,一個徹底的瘋子。

我一直在走,迎面走來一對情侶。我不小心撞了那個女的的肩膀,“啊”,她大喊了一聲。應該很疼吧,我猜。

我說對不起,然後我就哭了。我停在了那裡,邊說對不起邊哭。

那個女的就慌了,她很熱心的抓着我的手說小姐你怎麼了?然後忙翻身邊的包包找紙巾,等她找到紙巾的時候我已經從她身邊走過了,我聽見她的男朋友寵溺的對她說,就你善良!

我一直走,一直走,腦子裡在不停地想事情。我雙手抱臂,四處尋找能收留我的地方。突然,前面的一個小酒吧吸引了我,吸引我的是它的名字,在霓虹燈的閃爍下是四個字,“不如不遇”。我笑,多麼有藝術的四個字啊,不應該出現在這樣的歡場裡,而且與這個城市的格調是那麼不符。

走到裡面,並不像一般酒吧一樣很是吵鬧,相反這裡很安靜,安靜的有點兒過分。我看向臺上,那個讓所有人都安靜的原因。燈光的正中間,是一個穿着特別頹廢的男子,他戴了帽子,帽沿壓得很低,遮住了他的眼。手裡是一把吉他,他正在低低得唱一首歌。

我找了個靠角落的地方,要了一杯酒,烈性很大的酒,開始聽他唱歌。

從他富有磁性的嗓音裡傳出了這樣的詞:

你說起那條回家的路,路上有開滿鮮花的樹,秋天裡風吹花兒起舞,陽光會碎落成一面湖,陌生的城市讓人想哭,又一次愛情已經辜負,能不能把未來看清楚,尋着流星方向,可不可以找到幸福......

小小的酒吧裡突然響起了熱烈的掌聲,我又一次淚流滿面。

“越害怕越孤單誰的付出多一點,越躲藏越相愛越怕輸。越長大越懷念少年時有多勇敢,騎單車摔多痛也笑着哭。越單純越幸福心像開滿花的樹,努力的深愛過

就不苦。越單純越幸福心像開滿花的樹,大雨中期待着有彩虹.......”

終於,他唱完了,臺下的人都開始使勁鼓掌。

我不知道我是怎麼走到臺上的,我也不知道他的眼神有多麼驚異,我只知道,我對他笑了,我感覺自己就像一具行屍走肉,他有一雙很好看的桃花眼,透過帽檐看着我,微微失神。

我只知道自己近乎蠻狠的從他手裡奪過麥克風,沒有音樂,沒有伴奏,我開始唱。

臺下的人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只是突然停下愣愣得看着我,連低聲說話的人也將目光投向了臺上。

我甚至都沒有清一下嗓子,我只知道,我想要釋放,我需要釋放一下,一下就好,只一下。所以,我不管不顧,開始唱。

“你說起那條回家的路,路上有開滿鮮花的樹,秋天裡風吹花兒起舞,陽光會碎落成一面湖,陌生的城市讓人想哭,又一次愛情已經辜負,能不能把未來看清楚,尋着流星方向,可不可以找到幸福......”

我閉了眼睛,用心來感受這些詞,因爲哭過的沙啞嗓音突然開始爆發,就如我急切想要爆發的心一般。

“越害怕越孤單誰的付出多一點,越躲藏越相愛越怕輸。越長大越懷念少年時有多勇敢,騎單車摔多痛也笑着哭。越單純越幸福心像開滿花的樹,努力的深愛過就不苦。越單純越幸福心像開滿花的樹,大雨中期待着有彩虹.......”

我一口氣唱完,早已淚流滿面。眼前晃過的是這些日子來自己的心傷:爸媽不記得我、子煦哥不記得我、何姿不記得我、莫少棋把我當蔣不離、蔣雄把我當蔣不離......誰都不記得許辰川,大家記得的只有蔣不離。就連......就連蘇幕遮,幕遮,我的神,他居然也只記得蔣不離!

我不知道掌聲是怎麼開始的,一層一層,層層高升,最後,排山倒海的響聲將我從回憶中帶回來。我擦了擦眼睛,我看見臺下的人突然都站了起來,在燈光中,他們的眼睛裡居然有淚花在閃現,在年輕人的海洋裡我竟然找到了掌聲。

我抹了一把眼淚,跳下臺,剛要走,就聽見身後有一個聲音在說,他說你等等。

在明亮刺眼的燈光中,我回頭,一雙好看的桃花眼印入眼簾,是那個自始至終都傻呆在臺上的男子,我在唱歌,他在看我,而現在,他正朝我笑着。

這張臉,似乎在哪裡見過!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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