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完汪平和不遲的親事,汪安和不晚的親事就不急了。
避免喜沖喜,汪安和不晚的親事定在明年開春。
直到這時,明卉仍然沒有收到霍譽的消息,倒是聞昌趕了過來,他和汪平汪安不遲不晚,全都認識,他到了之後,便在豐臺住了下來。
他雖不會武功,但人情往來這些事卻是樣樣精通,汪真人於這些事上一竅不通,明卉更是甩手掌櫃,崔娘子還要幫忙照顧早哥兒,即使是汪海泉,既要忙生意,又要籌備兒子的親事,也有些力不從心。多虧有了聞昌在旁邊幫忙,汪平和不遲的親事非常圓滿。
不遲只過了五天便又回到明卉身邊,除了改變髮式,被朵朵和小魚打趣叫了幾聲平嫂子以外,其他還和以前一樣,只是不再是丫鬟,而是管事媳婦了。
崔娘子看着兩個兒媳和準兒媳,高興得合不攏嘴,想當年他們一家跟着真人一家從莊子裡逃出來時,哪裡想過會有今天的光景。
但轉念一想,時過境遷,當年一起逃出來的人,有兩個已經不在了,崔娘子又是一陣唏噓。
待到不遲正式回來,崔娘子便回了保定,保定花千變老號,還有一堆事等着她去處理,如果不是爲了幫明卉帶早哥兒,崔娘子可捨不得離開這麼久。
送走崔娘子,距離上次白菜來報信,已經是兩月有餘,霍譽仍然沒有任何消息,汪海泉也帶着汪平去了順德府,豐臺的小莊子裡漸漸平靜下來。
早哥兒開始能說五六個字的句子,比如“娘是大美人”、“早哥兒最可愛”、“姥姥快抱抱”,三隻貓他都能叫出名字來,還會叫聞昌“昌夫夫”(昌叔叔),不過最初是叫“昌夫”,在聞昌的軟硬兼施下,這才改叫了昌夫夫。
日子就這樣如水般過去,忽然有一天,鄧策來了豐臺。
得知鄧策來了,明卉的心懸了起來。
她快步走到前廳,見鄧策面色紅潤,正在逗大黑,明卉這才放下心來。
“紀大人派我來豐臺執行公務,我順便來看看嫂子。”
明卉心中一凜,她太瞭解飛魚衛的行事風格了,別說她只是霍譽的妻子、鄧策口中的嫂子,即使是鄧策的老孃現在就在豐臺,鄧策來豐臺執行公務,也不會大張旗鼓登門看望,即使真的來了,也是行色匆匆,哪像現在還有閒情逸致逗貓玩兒。
明卉問道:“你來執行的公務就是我和早哥兒吧?”
鄧策摸摸腦袋,不好意思的笑了,衝着明卉伸出大拇指:“嫂子真服你了,你真是厲害,難怪老大那麼怕你。”
明卉白他一眼,問道:“霍譽是去哪裡了?紀大人擔心有人用我們母子來威脅他,所以讓你來保護我們,萬不得已時就把我們母子一刀一個全都宰了,總之不能讓霍譽有後顧之憂,對不對?”
“嫂子,紀大人讓我們來保護你們是真的,他可沒說要把你和早哥兒那啥,你可別多想,真若有那麼一天,我拿命也要護着你和我大侄子。”
明卉哼了一聲,臉上總算有了笑意,問道:“你和我說實話,霍譽究竟去了哪裡?”
“那個那個……”鄧策一臉爲難。
見鄧策吭哧癟肚說不出來,明卉便替他說道:“他是去東海了吧?”
鄧策嚇了一跳:“嫂子你怎麼知道的?”
明卉的心又是一沉,這些日子的猜測,終於有了答案,霍譽真的去了東海,而且是偷偷去的。
這一個多月以來,她一直有所懷疑,但是卻又一次次的安慰自己,告訴自己霍譽只是像往常一樣又去抓貪官污吏了,過些天就會回來。
其實她早就猜到了,她只是在騙自己,安慰着自己。
明卉緩緩的坐到椅子上,她和霍譽都是兩世爲人,上一世霍譽死在十六歲,而她多活了十幾年,最後也是死於非命。這一世,他們相互扶持,相互拉扯,她已經走出了魏騫的困擾,她以爲生活已經走入正軌。
雖然明卉知道,霍譽早晚會有一場東海之行,但她想象的東海之行是皇帝發動水師,百艘戰船齊聚海上,炮轟海島,救出馮氏。
而事實上卻是霍譽悄悄進入東海潛入海島,九死一生。
“這就像當年他去蕃邦臥底一樣嗎?”明卉喃喃問道。
鄧策低下頭,有些不敢直視明卉的眼睛,許久他才小聲說道:“可能比那次還要危險幾分。”
明卉的目光漸漸失去了焦距,鄧策急得坐立不安,不知該如何勸她,就在這時,明卉哇的一聲哭了起來,不遲瞪了鄧策一眼,示意他有多遠滾多遠。
鄧策逃也似的跑了出去,如果霍老大知道他把嫂子氣哭了,非得扒了他的皮不可。
不遲只是把拿帕子塞進明卉手裡,卻沒有開口勸她,從小在一起長大,她太清楚明卉的脾氣了,這個時候就不能勸,讓她哭,哭累了這件事也就翻篇了。
不要嫌棄早哥兒哭起來就沒完沒了,這完全是遺傳了他娘,明卉從小也是這樣。
反正莊子裡也沒有幾個丫鬟,她想哭就哭吧。
不遲往茶壺裡添滿水,以備明卉哭到口渴時找水喝。
然後她就退了出去,任由明卉扯着喉嚨大哭。
莊子不大,客廳的窗戶敞開着,汪真人很快便聽到了明卉的哭聲,不但汪真人聽到了,早哥兒也聽到了。
“姥姥,是娘。”早哥兒有點着急。
汪真人見怪不怪,氣定神閒:“早哥兒乖,別學你娘,姥姥給你講司馬光砸缸的故事好不好?”
“好!”早哥兒大聲說道,其實現在的他聽故事都是似懂非懂,但還是喜歡聽。
“從前啊,有個像早哥兒一樣聰明的小孩叫司馬光……”
汪真人的聲音如同春日的清泉,溫暖輕快,淙淙如琴,早哥兒的注意力很快便被吸引過來,至於他娘爲什麼會哭,早哥兒不管了。
明卉獨自哭了很久,連喝了幾杯茶,發現茶壺空了,正想讓不遲給她續茶,卻發現不遲不知何時已經不在這裡了,不大的客廳裡,只有她和黑貓。
黑貓鄙視的看着她,一臉不屑,像是看一個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