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懷孕三個月之後,沈宜晴的孕吐反應總算結束了。
她的胃口忽然變的出奇的好,吃什麼都特別的香。飯量比原來大了一倍有餘。原本消瘦的臉頰,迅速的白皙紅潤起來。
袁氏每天親自照看着沈宜晴一日三餐,見沈宜晴吃的歡實,心裡也覺得愉快。笑着說道:“晴兒總算是有胃口吃飯了。”
沈宜晴想起自己一連吃了三碗才停手,臉頰頓時一紅:“也不知是怎麼回事,這些天總覺得肚子餓……”
袁氏連連笑道:“能吃多好,我巴不得你每天吃的飽飽的,你身子好了,肚子裡的那個也能長的快些。”那態度要多溫柔有多溫柔,要多親切有多親切。
沈宜晴抿脣一笑。自打有了身孕之後,她在齊府裡的地位也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袁氏不僅親自照看她的飲食起居,連一點點瑣事都不讓她動手。和之前的冷遇簡直是天壤之別。
只是,袁氏對孫子的隱隱期盼是如此的明顯,也讓沈宜晴有了不小的壓力。
若是生了個兒子,當然是皆大歡喜。不用想也知道,袁氏肯定疼之入骨。可若幾個月生的是女兒,袁氏豈不是要大大的失望了?
齊簫倒是一直巴望着這一胎是個女兒,只要一有空,就對着她微微隆起的小腹叨叨個不停,張口閉口“我的寶貝閨女”。
至於沈宜晴自己嘛,倒真的不太計較肚子裡的這個到底是男孩還是女孩。當她知道懷孕的那一刻開始,就對肚中的孩子傾注了所有的愛和期待。
這一次,她會全心全意的陪伴着自己的孩子慢慢的長大成人,給他(或她)所有的愛!
袁氏又開始神神叨叨的叮囑這個叮囑那個,沈宜晴溫馴的應了,心思暗暗奇怪起來。齊簫今兒個怎麼到現在還沒回來?
兩個月前,齊簫考中了進士之後,在殿試時應對極佳,頗得聖上賞識,被點中了探花。以齊禮的心思,當然是想爲齊簫謀一個好差事,最好是能經常面聖,對將來的仕途也能大有裨益。
可齊簫卻另有主見,竟是捨棄了齊禮爲他辛苦謀來的吏部美差,堅持要到工部任職,
齊禮被氣了個半死,狠狠的訓了齊簫一通:“……吏部乃六部之首,掌管着本朝所有官員的考察任職調動任免諸多的事務,這樣的肥差,不知多少人盯着。今年好不容易有了個空缺,我豁出這張老臉,不知動用了多少關係,才把這個空缺給爭取了過來。你倒好,竟然要去什麼工部……”
也難怪齊禮會火冒三丈了。
工部在六部之中是最累的,掌管着工程、工匠、屯田、水利、交通這些事務。事情繁多不說,又沒什麼前途。比起吏部可差的遠了。
齊簫卻鎮靜的說道:“父親,我知道你一心爲了我的前途着想。但是,我也有我的理想。我不想整天在朝上朝下應付一堆官員,我更討厭做身不由己的事說言不由衷的話。比起這個,我更願意做些實實在在的事情。”
工部雖然辛苦了些,但卻是能做實事的部門。他在前世就是學理工出身的,對工程水利方面的事務反而更敢興趣一些。
齊禮苦勸無果,到最後氣的拂袖而去。
過了幾天,齊簫便去工部報道去了,歡快的做了小小的工部司務。每天早出晚歸,果然又忙又累。
而齊禮,已經氣的整整一個多月沒和齊簫說話了。
正想到這兒,齊禮已經回來了。
袁氏忙笑着起身迎了上去,沈宜晴不敢怠慢,也微笑着起身立在一旁。
齊禮環視一圈,見沒有齊簫的身影,臉色微微一沉:“齊簫還沒回來嗎?”
袁氏點了點頭:“是啊,這幾天簫兒都回來的挺遲的,聽說是在忙什麼造橋的事情。”
齊禮哼了一聲,臉色顯然不太好看:“他一個小小的工部司務,倒是比我還忙。”語氣仍然不太好,到底比之前緩和的多了。
袁氏陪笑道:“老爺,你也別總生簫兒的氣了。朝中的事情我是不大懂,不過,我看簫兒每天雖然忙了些,但心情倒是極好的。就隨他的性子好了。”
父子兩個較勁這麼久了,他們兩個不累,可把兩邊說合的袁氏累的夠嗆呢!
齊禮沒有吭聲。
沈宜晴稍微斟酌一番,也陪笑着爲齊簫說情:“父親,兒媳斗膽說一句,還望您不要見怪。夫君的個性直率,不太擅長應對複雜的人事。若是真的在吏部任職,只怕現在會更辛苦。在工部雖然辛苦些,可到底能學些真本領。說不定,他將來也能做到工部侍郎或是尚書一職呢!”
齊禮想了想,不由得微微點了點頭。
是啊,齊簫年紀還輕,沒多少人生閱歷,性子又直接,哪裡能應付得來那一羣老奸巨猾的官員。工部雖然是清水衙門,到底也是正經的六部之一,只要好好的做事,說不定也能成就一番事業……
袁氏見齊禮神情鬆動了,心裡暗暗歡喜,衝沈宜晴讚許的笑了笑。
沈宜晴也稍稍放了心。她剛纔說的可都是真心話。以齊簫的個性,在工部裡任職反而是最最適合他的了。
事實上,只要是齊簫真心喜歡的事情,不管他想做什麼,沈宜晴也會不假思索的點頭贊成的。
當天晚上,齊簫果然回來的很遲。待看到齊禮也坐在飯桌前等他吃晚飯時,齊簫頓時受寵若驚了,連連陪笑道:“都是我不好,勞累父親母親一起等我吃飯了。”
齊禮一時還磨不開顏面,冷冷的哼了一聲,卻是一個字都沒說。
袁氏早心疼的扯着齊簫坐了下來,一邊打圓場:“回來就好,快些坐下吃飯吧!”一邊連連衝齊簫使眼色。
齊簫立刻會意了過來,親自盛了碗飯,恭恭敬敬的遞到了齊禮面前。
齊禮瞄了齊簫一眼,總算接過了碗,隨口吩咐了一聲:“好了,別站着了,坐下吧!”
齊簫一喜,精神抖擻的坐了下來,先是給沈宜晴夾了滿滿一碗的菜,然後又給袁氏夾了菜,到最後才輪到了自己。邊吃飯邊說起了這幾日忙碌的事情來,眼角餘光一直在瞄着齊禮。
各部人事關係錯綜複雜,工部也不例外。齊簫沒有天真到以爲自己進去就能大展手腳,這些日子一直很老實,儘量學着穩妥些做人處事,饒是如此,也遇到了些不大不小的難題。
要是齊禮肯稍稍點撥一二,肯定對他大有裨益……
沈宜晴看出了齊簫的那點小心思,心裡暗笑不已,行動上卻積極配合支持,故意東拉西扯的問了不少。齊簫自然而然的便將最近遇到的難題一一說了出來,不時的唉聲嘆氣愁眉苦臉。
齊禮終於忍不住了,板着臉孔數落了幾句:“不管做什麼事,都要先稟報上級。不能越俎代庖。要學會把功勞主動的奉到上級面前,不然,人家心裡不痛快了,自然就會暗暗給你使絆子。讓你處處施展不開手腳。你也別擔心功勞總被搶走,誰有幾斤幾兩,工部侍郎們心裡都敞亮的很。自然明白這功勞應該是誰的。等有了幾年資歷,升官調職也是水到渠成的事情了。”
這番話說來淺顯直白,可細細一品味,卻蘊含着無比老辣的處事經驗。
齊簫聽的心悅誠服,大拍馬屁:“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多謝父親教導!”
齊禮嘴角有了笑意,聲音卻還是硬邦邦的:“少拍馬屁。”
齊簫最擅長打蛇隨棍上這一套,厚顏笑道:“我這可不是拍馬屁,全然是發自肺腑的真心讚美。還望父親多多指點。”
齊禮再也繃不住了,笑了起來:“你這渾小子,現在倒是知道來討教了。這一個多月裡,只怕已經吃了不少的悶虧了吧!”
齊簫摸摸鼻子,算是默認了。
初入官場,這裡面的水深水淺,他一時半會兒哪裡弄的明白。自然吃了不少的暗虧。好在他腦子靈活反應快,已經摸索了一些粗淺的門道,不至於像一開始那般手忙腳亂了。
沈宜晴適時的笑道:“父親稍微指點幾句,便足夠他享用不盡了。”
自打沈宜晴懷了身孕之後,齊禮對她的態度也溫和了許多,聞言頓時笑了起來:“你們兩個今天一搭一唱的,我要是不答應,也太不近人情了。好好好,今天難得我也有空,就好好說道幾句。”
齊簫求之不得,大喜過望的點頭應了。筷子一放,就跟着齊禮去了隔壁的小書房裡去了。
袁氏這才真正鬆了口氣,笑着說道:“老爺這口氣總算是消了。”父子兩個鬧了這麼久的意氣,總算是和好了。
沈宜晴抿脣笑了笑,由衷的說道:“父親總是最疼他的,之前生氣,也只是氣惱他進了工部任職罷了。現在事情已經成了定局,父親自然希望他能好好的做一番事業的。”
袁氏連連點頭,笑着說道:“只要簫兒喜歡,做什麼都行。”
沈宜晴不假思索的點頭附和。
說到這個,婆媳兩個顯然很有共同語言。總之,都是站在齊簫這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