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9 雨季來了
小石頭沉默不語,半響才蹦出了一句,“靜香,那你說我們該做什麼準備?”
“剛纔嬸子不是說那個姑娘名聲不太好嗎?我們首先從這方面出手,要是實在不行,你就真的給我寫個賣身契算了。”看着指尖的紅潤指甲,王靜香逗趣的說了那麼一句,見虎子娘和小石頭身軀都同時那麼一震,悶笑了兩聲,收斂住笑,一本正經的說道:“其實我也不想這樣,但是你那個堂伯父說不定會到衙門去查備案,要是沒有你賣身契的備案,你說他們會鬧成什麼樣。”
“還有,就算我們把那個姑娘的事情全部給抖出來,有什麼用,這次不行,還有下次,你能次次都找到女方的弱點。而且,我們這樣做對人家姑娘傷害實在是大,弄不好會出人命的。這個時代,對女人太不公平,也太嚴苛,就如花圃的事情一樣,我只能躲在石頭哥的後面忙,要是真的站到外面,說不定風言風語就會將我淹死。己所不欲勿施於人,我看我們先將這個姑娘的事情打聽清楚,她不是雜貨鋪老闆的女兒,只要我們打聽清楚,找她談比找你堂伯父省時省力多了!”
這一番話下來,無論是虎子娘還是何菊都是一臉動容,她們都想過小石頭堂伯父那邊走不通的話,就只有從姑娘的名聲下手,可被王靜香這麼一說,心裡都有點羞愧,同爲女人他們怎麼就沒有想到呢!當下都有點心有慼慼然,同意了王靜香的辦法。
“是,靜香說得對。我們都一時想岔了,就按你說的辦。”
小石頭也覺得這個主意好,“靜香,那我們現在就去打聽打聽??”
“不用。這些事情還是我娘和虎子娘出馬的好,不過,一定得是真的才行,要不然被人反咬一口。鬧出個什麼事情,哪怕是上門女婿你也得做了!”王靜香好笑,沒想到小石頭對這門婚事這麼牴觸,想到昨天他那句話,有片刻的失神。是因爲她所以他纔會這樣,要是那個雜貨鋪老闆的女兒是個好的,那不就錯過了嗎?
於是,一家人就這麼分工了,何菊和虎子娘就去訪一訪雜貨鋪老闆的女兒。而小石頭和王靜香則是到街上轉轉。王大河卻執意的要跟着何菊。說是怕她們遇到威脅。
王靜香和小石頭同時失笑,笑得王大河知道他們走了之後,臉上的紅暈都沒下來。雖然不怎麼看得出來。
忽然,啪嗒一聲。一滴水痕在王靜香的臉上綻放出溼潤的花,她濛濛的擡起頭,看着一大片五月快速的移到了頭頂的天空,然後又是啪嗒一聲,一滴豆大的雨水落在了她那忽閃忽閃大眼裡,讓她瞬間呆萌了一下。
捂着被落進雨水的眼睛,她轉過身子看着小石頭,“這是要下雨了?”
偷笑了幾聲,小石頭肯定的回道:“是,就是要下雨了。大河叔,菊姨還有嬸子都沒有帶雨傘,說不定他們也正朝家裡趕呢!”
“哦,對了,花圃的排水溝已經弄好了吧?看這雨勢也不知道是陣雨還是連綿不絕的暴雨,要是排水溝沒弄好,說不定我們這幾年的辛苦可就白費了。對了,尤其是悠然居那邊,那邊全是名貴花種,要是被水沖毀了,那可是真的太不值得了。你知道的,無論是我們種得牡丹,山茶還是最近開花的彼岸花都是不能泡水的。”
越想越焦急,而那雨也像與她做對一般,噼裡啪啦的簌簌落下,打在青磚鋪就的街道上,一打一個拇指般大小的水痕。
小石頭心裡也焦急,每年的雨季排水都是花圃的重中之重,畢竟有很多花都不是很耐水的植物,要是排水不好,土壤完全被浸透的話,恐怕土裡的根鬚也會被泡壞不少的。
再說,這幾年雖然他們號召將村裡的河道小小修改了一下,讓靜香家那邊的田地不容易被淹沒之外,其實河道的根本還是沒有多大改動的。就怕這雨一下不可收拾,花圃裡的排水溝排水不及,或是堵塞了,那今年別說賺銀子,恐怕明年想辦的賞花會也會受到影響。
再也顧不到自己的婚事,小石頭果斷的將靜香朝虎子孃的房子跑去,“快跑,再怎麼樣,也還是先回嬸子那避一下雨再說。等會大河叔他們回來,我們就回家去,趁現在雨剛下,路還好走一點。”
“對,是這個理!”身上的衣服已經漸漸溼潤,顏色也變得深了許多,看着前面也是連綿不斷的雨滴,王靜香加快速度跑在了小石頭的身側,而他們身邊同樣是一路急奔避雨回家的人。
躲在虎子孃家的房子門口,相視一眼,看着對方都是一副落湯雞的樣子,王靜香和小石頭低低的笑出聲來,抓起袖子和衣襬擰起水來。
“倚樓聽風雨,要是這風雨聲,恐怕詩人就沒法吟出這樣有美的詩句了!”
看到王靜香苦中作樂,看着她那墨黑的頭髮因爲被雨水打溼,所以緊緊地貼在了臉上,無端的爲她那明媚的小臉,添上了一絲嬌弱,讓人更憐愛,也更心疼。
“靜香,等會就在嬸子這好好的喝一大碗薑湯,回家再泡個熱水澡,免得你的身子又傷風,太遭罪了!”
多想將她那臉上淋溼的碎髮撥到耳後,伸出的手在身側徘徊,五指張開有縮攏,一雙濃眉因爲羞澀,因爲猶豫,皺成了好看的弧度,亮如星辰的眸子不落痕跡的打量着王靜香,小石頭的耳根紅透了。
而王靜香卻一無所覺,兩隻玉白的小手正忙碌的擰着裙襬上的水,一邊擰水,一邊頭也不擡的說道:“石頭哥,你怎麼不擰水,那溼溼的衣服貼在身上實在是太不舒服了。”
夏天的衣服本就單薄,雖然王靜香沒有穿紗做成的衣服。但細棉布做成的也沒好多少,那衣服淋透後隱隱勾勒出了那具還是幼童的身子,讓本就耳根發紅的小石頭,連眼睛都不知道朝哪擺了。心臟更是砰砰的跳個不停。
王大河他們跑回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個情形,三人的眼裡都帶上了若有所思,而虎子娘更是深深的瞥了小石頭一眼。難道這纔是小石頭反應那麼大的原因?
“真好。還以爲你們兩個在街上的那家店鋪避雨呢?走,先進去,我找幾身衣服給你們換上,再熬一大鍋薑湯,我們喝上一大碗。這天氣真是掃興,說下雨就下雨的,連事情都沒辦成。”
利落的將鑰匙拿出來將鎖打開,虎子娘一邊絮絮叨叨的說着,一邊趁人不注意的打量着小石頭的神色。
見他一雙眼就快凝到了王靜香的身上。心裡一動。又將眼不經意的朝王大河和何菊他們一眼。見他們似有所感,揚起嘴角笑了一下。
“你們先在這坐着,我這就去找衣服。換好衣服我再去熬薑湯。放心,我手腳很快的。”
一溜煙的找出替換的衣服。只有王靜香的衣服有點爲難,最後只得找出虎子九歲時的衣服才一起抱了出來。
“瞧,這衣服雖然不是很好,但我都是洗得乾乾淨淨的,還望你們別嫌棄。”
換好衣服之後,虎子娘馬上鑽進了廚房,拒絕了何菊幫忙的提議,不一會就拿托盤端了五碗薑湯過來。
“快,一人一碗!”虎子娘將托盤放在堂屋的桌子上,笑嘻嘻的一人遞了一碗。
飲罷薑湯,這才慚愧的說道:“小石頭,今天真是對不住,那該打聽的事情沒有打聽出來,不過你放心,這件事包在嬸子身上,我還不信廖波一家還能一手遮天了不成。”
大口大口的喝着薑湯,小石頭點頭,“這件事不急,就算他們定了,我不答應難道他們還能押着我去拜堂?實在不行,我就真的賣給靜香又何妨?”
“呵呵,那感情好,你堂伯父肯定氣得吹鬍子瞪眼的。”王靜香這才覺得活了過來,她本就是早產兒,身子叫常人弱些,雖然這幾年很注意自個的身體,可體質還是要差些。
“呵呵,今天這雨來得也好,這稻子正是需水的時候,這樣還減輕了我的負擔了。就怕,這老天爺一落就沒完沒了了,到時恐怕都要嫌水太多了。”王大河將喝完的碗放到桌子上,走到堂屋的沿坎上,望着珠簾一般的大雨,既欣慰又擔心。
“可不是嘛,我們這每種莊稼的雖然沒這樣的擔心,可這下雨下多了,多多少少是不方便的。”虎子娘附和,將碗快速的摞成一摞,心下也愁苦,這虎子爹是幫人做木匠活的,雖然下雨影響不大,但多多少少還是有些影響的。
“虎子娘說的是,在耽擱了你這麼久,我們還是得走了,要不然等這雨下完了,恐怕更不好走了。”王大河年齡在那,經驗也多些,事情和小石頭想到了一處。
“就是,我們擔心這排水溝要是哪裡堵塞了,那花圃就完了!”小石頭附和,鄭重的說道:“嬸子,那個姑娘的事情就交給你了,還有身上的衣服洗乾淨了,我和靜香會把它送回來的。”
“你這孩子,既然這麼擔心花圃的事情,我也就不留你們了。可小女孩家身子弱,我家的蓑衣也不夠,恐怕還得你們去買才行。”虎子娘眼含熱淚,心疼這個年紀並不算大的少年。
“嗯,我省得,我這就去買。大河叔,菊姨你們就在嬸子這再歇一會,我很快就會回來的。”
小石頭熟門熟路的取下牆上掛的蓑衣,一晃眼就消失在了雨幕中。
見他走了,虎子娘這才收斂住臉上的神色,嚴肅的說道:“靜香爹,靜香娘,恐怕這件婚事有點棘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