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經擦黑,洞口處僅還剩下一些光亮,蕭烈可以夠到的範圍有限,那抹點燃着的絲絲亮光已是燃燒殆盡。
蕭烈全身掛着剮蹭的傷痕,宋禾本想要攙扶他起身,蕭烈卻疼痛難忍,無法站立起來。
他大口喘着粗氣,額頭上已經疼出了細汗來,手扶着山洞的牆壁,死死地扣着。
宋禾見狀,掀起他腿上遮蓋着的碎布,膝蓋處已是紅腫凸、起。
蕭烈的身材高大,按宋禾的力氣絕對是不可能一個人把他揹回去的。
山洞裡的氣溫逐漸趨冷,宋禾從旁側撿了些木柴堆在一起,無奈沒有火源。
手邊撿起來一塊碎石,吹了吹上面的浮土,按着前世記憶中古人擊石取火的模樣,一手高高擡起來,擊打在另一塊石頭上。
整個山洞內外,除了兩塊石頭撞擊的聲音外,再無別樣。
宋禾卻還皺眉,把腦子裡全部的物理知識全都搬出來。
“摩擦生熱,摩擦生熱…”嘴裡還在嘟嘟囔囔,手裡的敲擊換成了交互摩擦着。
可那石頭還是靜靜地躺在地上,“真是書到用時方恨少。”
宋禾邊是說着,把手裡的石頭往旁邊一扔,也轉身坐在了地上,擺動着剛纔用力過猛的發麻胳膊。
“你在幹嘛呢?”蕭烈目睹全程,不想要打擾宋禾,也不知道在哪裡插話才合理。
“生火呀。”宋禾迴應着,眉頭緊皺,看着地上那塊石頭髮愣。
忽然間,整個山洞中充滿了光亮,蕭烈擡手舉着一個火引子。
上山打獵難免會遭遇各種情況,面對野獸火也是必不可少的,火引子就隨身揣着。
“你怎麼不早說。”宋禾開口,拿過火引子點燃了那一堆柴火。隨着火焰點燃,星星火光在空中爆裂開來,周圍的溫度也有所攀升。
蕭烈透着無奈,嘴角稍挑,“剛纔的光亮不然是怎麼來的?”
宋禾敲了敲額頭,怯意充斥頭腦,似乎連智商也一齊帶走了。
宋禾囑託了幾句,趁着還有些許細微的光亮,趕忙下山去尋幫手。
“宋禾。”蕭烈擡頭叫住了宋禾,把手邊的一把鐮刀遞到了宋禾手裡。
夜晚的山裡危險,漆黑的環境裡更是難分險境。
“那你…”宋禾迴應着,身上也蹭了些灰土,卻也無暇顧及。
蕭烈衝她擺了擺手,示意她儘快離開。
宋禾看着他的眼眸,“你等我!”
語氣堅定無比,手裡握着那把鐮刀柄,匆忙消失在了眼前兒,她沒有時間再去耽擱。
蕭烈望着那堆生起來的火光,心裡仍是不免擔憂。
今天要不是宋禾來尋找自己,恐怕他也沒有力氣再去求救。
外面的天色逐漸黑暗,除了洞裡那些許的光亮外,再也看不清任何。
火光還在空中爆裂,洞外是呼呼的風聲,顯得並非寂寥。
一秒一秒地度過,極爲煎熬。蕭烈緊緊盯着洞外,手心裡全是溼、潤,他生怕宋禾出了什麼危險,心都提到嗓子眼兒。
高度緊張中的蕭烈,不知是疼痛所致,還是怎得已是睡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肩膀被人輕拍着叫醒。
宋禾滿臉是汗,正有些擔憂地看着他。蕭烈一心驚喜,一把將宋禾抱在自己的懷裡。
“行了行了,回去再膩啊。”幾個年輕人隨着宋禾一起,看着眼前的場面,輕聲咳嗽着。
宋禾叫來了些村中的精壯漢,都是些善心人,事情也看得敞亮。
人命關天,來不及多說,就隨着宋禾而來。
蕭烈的腿已經沒有辦法屈伸,極爲僵硬。
山路本就崎嶇,幾個年輕人搭着人力,一步步都走得吃力。
他卻還在擔心宋禾,腦袋往旁側扭着。
“宋禾,你小心些,慢點走。”
“你先管好自己!”那幾個年輕人同是看不下去了,迴應着蕭烈。
他忍着疼痛一聲沒吭,卻爲宋禾擔憂如此。
宋禾手裡舉着一盞燭燈,方纔來時,藉着點天色光亮,還算看得清路。
如今天色深沉,路上卻不是那麼好走。
就這樣腳步蹣跚,終於將其擡回了家中。
玉娘見着兒子活着回來,又是驚喜又是心疼,兩個孩子現在都在自己的眼前兒,玉孃的眼眸溼、潤,拉着兩個孩子的手,半天說不上一個字來。
本想留下幾個年輕人吃飯,可回臉兒的功夫,幾個人已是出了門去。
“趕明兒咱得登門感謝。”玉娘用手背蹭着眼角的淚水,多是感激。
如今天色已晚,蕭烈若是不動,疼痛倒是可以忍受。
“娘,咱不着急。”宋禾低聲衝着玉娘說道,二人手裡忙活着給蕭烈擦拭身子,可玉孃的眼淚就沒有斷過。
“撿回條命,已是足矣。”宋禾擡手擦拭着玉娘臉頰的溼、潤,蕭烈沒有說話,躺在牀上不知正在想些什麼。
玉娘看着宋禾,點了點頭,盡力憋住情緒,不想讓兩個孩子再爲自己擔憂。
吹熄了屋中的燈,月光自然擠、進窗柩中來。
蕭烈的呼吸聲顯得沉重,宋禾也自然擔心睡不着,緊緊攥着他一雙冰冷的手。
蕭烈沒有吭聲,顫抖也緩和了一些。
好不容易熬到了大天亮,蕭烈的眼眶裡充斥着血絲,嘴邊的胡茬兒也冒了出來,宋禾已早早兒出去擺攤賣滷味。
村子裡閒話兒傳得極快,沒過多久,蕭文書就攙着錢老太登上門來。
蕭烈活着與否,對於蕭家來說,沒什麼不一樣。
“哎呦,哎呦。”錢老太看着牀上人影,眉目自然上揚,全然是驚喜。
蕭文書徑直走到了牀邊,盤着腿看着。
“我大侄子是行,從山上摔下來都沒事兒。”
蕭烈沒有迴應他們,玉娘從屋中走出來,看着來人卻也主動問好。
錢老太冷眼兒看着屋中上下,雙手交互着搭在腿邊。
“看着你們這屋裡,倒也是敞亮。”錢老太似乎從未如此細緻地觀過,心裡卻在打着自己的小算盤。
蕭文書進門不管三七二十一,抓起桌上果盤中的瓜子,送、入嘴裡。
玉娘上前打溼毛巾,爲蕭烈擦着面龐,沒再管顧二人。
門簾被掀了起來,一雙繡花鞋邁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