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玖秋蓉所言,陶封悖身爲知畫宗宗主,爲宗門付出太多太多,功勞苦勞皆有,故而他的求情,鄔皓老祖也不能當做沒聽見。
可姬玄蟬膽大包天的想毒殺他的弟子的事,鄔皓老祖也不能當做沒瞧見。
陶封悖苦笑不已:“老祖,玄蟬已是入韻之境,算是宗門一大戰力,若非廢了他的修爲,宗門實力必減,這對宗門非是好事。”
魏軻復冷哼冷笑:“我倒覺得有這麼一個處心積慮的想害我小師弟的人在,對宗門纔是壞事,甚至我懷疑,此人……乃是截仙陵的細作!”
如此罪帽,扣得可不輕,姬玄蟬慌忙的就想解釋,玖秋蓉沒予他解釋時間,冷冷道:“即便不是細作,敢對我小師弟動手,也該遭受懲罰!”
懲罰肯定當受,畢竟姬玄蟬是被抓了個正着,但這懲罰當爲何種懲罰……陶封悖建議道:“老祖,玖師姐,魏師兄,不如封禁玄蟬修爲,將之關入‘寒冽風谷’反省三月?”
寒冽風谷常年罡風不斷,風來冰寒冷冽,且作用透身達魂,當真恐怖與可怕,但是受此恐怖和可怕總比被剝離了畫道的好。
姬玄蟬兩相比較,也就願意領受此罰。
不過在此時此刻,姬玄蟬願意也沒用,還得看鄔皓老祖他們的意見。
陶封悖當了宗主那麼些年,心思通達,知曉其中關鍵還看驍勇,便微笑的道:“驍師弟,你看此事……你也沒受損傷,且他受罰之餘,你也能得相應的補償,還有你與洛華門南月小仙的事,宗門也可以爲你做主,那不妨就這般?”
驍勇輕笑反問:“若是俺要殺你,也付諸了行動,乃至無人助你,你必定會死,那等情況,你會來個‘不妨就這般’嗎?”
陶封悖一個語塞,驍勇見他語塞,道:“既然你都不會,俺爲何要會?再者說……此事是你的寶貝外孫的主意吧?”
驍勇目光一冷:“你外孫可真是個人物,前些日子才害了布兄,現下又來害俺了,而且此次還學聰明瞭,知道找個厲害的幫手,哦!不是幫手,是老爹!同時還是你的便宜女婿。”
說到此處,驍勇也不廢話:“三月改三年!還有你的寶貝外孫也要受罰!正好他們爺倆在那什麼寒冽風谷培養一番父子親情。”
驍勇不笨,看鄔皓老祖因爲陶封悖一句求情就止了剝畫舉動,就知有着陶封悖在,事有難爲,而如此懲罰,也不好爲。
三年?那時間可夠久的,何況還把陶封悖唯一的外孫加了進去。
陶封悖神色不愉,於他面前,驍勇什麼都算不上,即使問他話語,也與他沒有半點關係,完全是看在鄔皓老祖的面上,誰知他卻得寸進尺!
鄔皓老祖眼簾微擡:“怎麼?你的便宜女婿和便宜外孫就比老朽的小徒兒金貴?那行!一切按照宗門規矩來。”
按規矩來便不講人情,即爲該如何就如何。
陶封悖眼角急跳,他可記得侯平剡殺了布逸蒼的事,也就是說,按規矩來,侯平剡就要受那剮肉煉魂之刑。
幸虧陶封悖想到一事:“老祖,真按規矩來,您這小徒兒曾殺兩個同窗,也要受此刑罰的。”
鄔皓老祖眼簾半沉半降:“老朽這小徒兒吃得苦,上次爲了某件破事死過一回,也沒見他大哭大鬧,撐得過。”
問題是,我那寶貝外孫撐不過啊老祖!陶封悖暗歎事情麻煩,也暗罵驍勇麻煩,更暗怪姬玄蟬那麼大人了,居然還陪着侯平剡胡鬧!
說到胡鬧,鄔皓老祖也來了個胡鬧。
“此事也不是沒有轉圜的餘地……”鄔皓老祖渾濁的目光落到陶封悖腰間的一道玉佩上,淡淡道:“把你那玉佩拿給老朽小徒兒做個飾物。”
順着目光落及那道玉佩,陶封悖驚聲嘶聲:“老祖!這……這可是宗主玉佩!”
鄔皓老祖罵道:“屁話!要不是宗主玉佩,也不配掛在老朽小徒兒的腰間。”
這已然不是配不配的問題,宗主玉佩代表宗主身份,整個知畫宗唯有宗主纔有佩戴資格,換言之,驍勇拿去佩戴了,他便成了宗主。
“不不不不!”鄔皓老祖慈祥的笑道:“老朽這個小徒兒年紀尚小,修爲和功績也不夠,宗主之位,他是萬萬不能坐的。”
陶封悖微有疑惑:“那老祖的意思是……”
此意思,玖秋蓉想到了,也說道:“簡單,要我這小師弟做知畫宗的少宗主。”
姬玄蟬差點吐血,如此身份,不也是將來的宗主嗎?而用現下這個機會得此身份……姬玄蟬覺着鄔皓老祖真是一個會玩的人。
呼吸忽然一滯,這鄔皓老祖明明早就發現,偏偏不來制止,不會就是爲了這個結果吧?
陶封悖也有這個猜測,但有猜測又如何?此時他就兩個選擇,或是按照規矩來,或是交出玉佩。
前者自然不行,後者……少宗主一事可不是一兩個人決定了就可以的,便是說,玉佩被他交出去了,其他不服的高層也能拿回來。
就是……真能拿回來嗎?陶封悖不認爲鄔皓老祖會做無用之功。
驍勇對那勞什子的少宗主不存興趣,在這陶封悖做着琢磨的時刻,他執拗的說道:“俺選依照規矩行事,俺要侯平剡爲他的所作所爲付出代價!”
倒黴孩子!陶封悖心中低罵,嘴上鬆口道:“老祖,您說如何就如何。”
陶封悖已經想好了,交了玉佩,轉身就去召集知畫宗高層,相信他們定然不會讓驍勇這麼一個小子做那少宗主的位置。
鄔皓老祖人老成精,不!他本就是隻老狐狸!他要陶封悖取下宗主玉佩,抹除其上諸多印記,再將煉化玉佩的方法傳給了驍勇,隨後就露出了老狐狸的奸詐笑容。
“小陶啊!近來老朽悟出一式法術,走,去老朽那裡,老朽把它傳授於你。”
笑着,說着,鄔皓老祖枯手一搭,便讓陶封悖動彈不得。
陶封悖心道不妙,嘴道……道什麼都沒用,他被鄔皓老祖強行帶走了,一同被帶走的還有姬玄蟬。
魏軻復搖頭好笑,驍勇笑不出來,因爲這麼一鬧,布逸蒼的仇更難報了。
玖秋蓉見他臉色,來他身前,微微蹲身,輕捏他的鼻頭,微笑道:“好了,小師弟,師尊也是爲了你好。”
驍勇暫壓報仇的事,單純以此事做個思量,輕哼道:“爲了俺好?鄔老頭沒那麼好心,他這是爲了他的大……唔唔唔唔!”
或爲大業,或爲大事,驍勇沒能說出口,是玖秋蓉小手按住他的嘴脣,阻了他的話語。
目視着他,玖秋蓉柔聲道:“小師弟,師姐失去過大師兄,不想也不願再承受相似的痛苦,故而你的擔心,也是師姐阻撓的存在。”
魏軻復知之甚少,不曉這擔心與這存在的真實含義,但也道:“是啊!小師弟,我們這一脈人數雖少,卻最爲團結,最爲友愛,那你的事,便是師兄我的事,不必放在心上。”
驍勇心頭微暖,他步入仙道的時間不長,遇見的別有用心和無情無義之人卻已不少,真心待他的反而屈指可數,而玖秋蓉,他是知道,她是真心視他作小師弟。
魏軻復?此人……熟悉以後,驍勇發覺他也是個性情中人,那他的話也難爲假話。
驍勇眉頭一挑:“魏師兄,你都說團結友愛了,爲何還那麼不待見晟師?難道他不是我們一脈的人?”
魏軻復啞然,驍勇見此笑了,不理他,牽起玖秋蓉的小手,回了小院,回那主屋。
四下無人,魏軻復頓覺清冷,他四望四顧,最終凝望天上。
夜幕已至,星幕已現,望着憶着,而後嘆着。
“大師兄,我們有了個不錯的小師弟,他和你有些像,都是不願放棄的主……而他其實也和你很像,認定一師,哪怕此師欺師滅祖,哪怕受我刁難,也不願叛離我們這一脈……”
收回目光,魏軻復轉頭望向小院主屋,想着那個酒不醉人人已醉的晟嚴,輕輕一嘆:“罷罷罷罷!昔年之事與他無關,我又何必因他師父而與他置氣……”
“只是……這傢伙修煉那般多年卻還是結畫之境,丟人丟臉!”魏軻復飛身回了主屋,一把提起晟嚴,幾搖幾搖,道:“醒了!跟師叔祖我修煉去!”
晟嚴悠悠轉醒,腦袋昏沉,沒聽明白,魏軻覆被一個師妹一個師弟笑着看着,臉燙得慌,沒留時間讓晟嚴明白,提着他,逃一般的飛走了。
玖秋蓉笑容更濃:“魏師兄心結一解,當慶祝慶祝。”
驍勇收斂了笑容,起身關上了房門,轉身看她,道:“師姐,俺想要落羽噬面。”
布逸蒼死在落羽噬面這一毒物之下,爲他報仇,當以牙還牙。
玖秋蓉明瞭,笑容僵住:“小師弟,人……真要殺?”
驍勇點頭:“非殺不可!”
玖秋蓉沉吟片刻,道:“小師弟,萬一侯平剡真不是殺害布逸蒼的兇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