箜易老生的摺扇扇出的怪風有着禁錮之力,驍勇被它禁錮着,動彈不能,但他的雙目能轉能看,就能看出是被捲來飛向賞墨堂的方向。
而怪風雖禁錮了他,卻也護住了他,因爲途中數次要撞上飛鳥、修士、屋脊之類,均在它的輕卷之下,一繞而開。
可或許也正是有了這幾繞,驍勇發覺,方向出現了偏轉。
“拂!”
風止,落地,穩穩的,沒摔沒倒。
驍勇臉色卻不好看,並非被怪風捲出來的,是此刻身處的地方詭異非常。
明明落地之前是一座富麗堂皇的宮殿,誰知落地之後竟成了霧氣濛濛的戈壁之地!
不對!戈壁之地確有其事,濛濛霧氣卻不存在!至少不存於周圍戈壁之上,它只存與驍勇的周身,擾了他的視線,也遮掩了他的身形。
幸好驍勇有在霧天打獵的經歷,這等視線干擾,對他的影響不大,他就能在環顧一週時,見到某個方向站着的不少於兩三百數的一大羣人。
那羣人身上也有濛濛的霧氣包裹,但也能大體辨別出身高體型,而最引得驍勇矚目的,是他們身上唯一可以清晰見到的數字。
人不同,數字不同,驍勇回望己身,發現也有,就是那個七四九!
“難不成……這裡這些人都是被老書生丟進來反省悔過的?”
帶着猜測,驍勇向着那一大羣人走去,想去詢問一下,哪知還沒走近,那羣人齊齊一動,或踩法寶或御法術,同向某個方向或飛或飄的趕去。
驍勇朝那個方向看去,瞳孔一縮!
那裡有一座環繞雲霧的巨大山峰,看那模樣,正是知畫宗的主峰!
可是!從意堂、賞墨堂本就在主峰周圍,且驍勇分明記得他偏向的方向也是主峰,換言之,他落地的地方更近主峰。
而現在呢?目光一測,他與主峰相隔距離超過三十里!
驍勇驚訝驚異,可想着知畫宗乃是仙門大宗,其內定有各種仙家手段,也能幾下平復心緒。
“三十里路而已,再遠的都走過,還怕這點?”
還拿在手中的短刀歸鞘,驍勇拿出一個煉身果,邊走邊啃,優哉遊哉。
沒走多遠,戈壁緩緩過渡爲草地,再往前,驍勇都能見到遠處的矮木叢和更遠位置的密林。
也是這時,驍勇悠哉不起來了,因爲他聽到了遠遠傳來的一聲慘叫。
淒厲,驚恐,仿若遇見了什麼可怕的事情。
驍勇扔了果核,抓起一把泥土,搓去手上果汁,身稍伏,腿稍屈,眼觀六路,耳聞八方,漸有提速,沉默前行。
“轟!”
不再是慘叫傳來,是火焰炸開的聲音,驍勇循聲看去,也見到了隱隱的火光。
“火球術?”驍勇欲要過去瞧瞧,一聲窸窣的響動傳來。
驍勇頓步,摸短刀,觸紙鎮,呼吸微壓,神情微凝。
那窸窣聲是蛇竄行的聲音,而蛇,多數有毒。
果不其然!驍勇餘光掃見一條手臂粗的斑斕毒蛇。
毒蛇也瞧見了驍勇的餘光,不知爲何,它蛇骨僵住,似乎……只要它一動,它必死。
但這片範圍的獵物就剩下眼前這一個,不動,便不能傷到獵物,又怎能獲得自由?
毒蛇不再多想,蛇身一曲,繃身彈出,且途中,它蛇口一張,肌肉一動,毒液噴出。
驍勇身形一側,躲開毒液,身動紙鎮動,砸中毒蛇蛇頭,短刀緊隨其後,一抹切斷了蛇身。
一招得手,驍勇身形不止,撤身退開。
蛇這等毒物,別以爲將它斬成兩截就能無憂,因爲它身斷雖必死,可也能死前咬人。
這條毒蛇就有這等想法,但驍勇已然退開,它想咬也咬不中,現下它唯一期待的,就是驍勇貪婪它身上的蛇皮、蛇肉或蛇骨之類,那它就能等他來拿時,拼盡身斷後殘存的最後一點生命力,給他致命一咬。
可惜……驍勇儲物袋中有吃的,對這麼一條不曾見過的毒蛇,未免誤食中毒,強行壓下興趣,再退開一段,轉身離去。
驍勇去到了之前火光顯出的地方,見到了那裡的戰鬥痕跡。
由痕跡來看,是一頭帶蹄的猛獸和某個修士發生了戰鬥,而看結果,應該是修士贏了,因爲現場沒有屍體,顯然是修士獲勝後收走猛獸的屍體。
“能和修士戰鬥的,只能是靈獸,而它們的屍體可以被收走……”驍勇舔了舔嘴脣,決定趁此機會好好的狩獵一番,積存一些含有靈力的靈獸肉!
驍勇決定狩獵,還開始了他的狩獵,先前奔向主峰那羣人卻有好一部分成了被狩獵的獵物,死傷慘重。
這般結果,不令人滿意。
主峰上臨近山腰處,有着一座別樣的宮殿,它的別樣之處在於,它不像其他宮殿那般富麗堂皇,也不顯得威嚴雄偉,它造型樸素,模樣方正。
宮殿有名,名爲“量行”,如此量行宮存在的目的就是測試知畫宗弟子的實力。
驍勇此次所在的那處地方,便是量行宮爲測試一批知畫宗弟子而弄出來的試煉之地。
“三百二十名弟子參與試煉,此刻還未過去半個時辰,就有四十三名弟子受必亡之傷,還有二十九名弟子忍受不了傷痛,主動求救,便是說,這麼點時間,已經有七十二名弟子出了局!”量行宮莫宮主莫道一狠拍案几,冷聲道:“你們怎麼教的弟子?真把他們當書生教?”
參與試煉的弟子來自百獸嶺,觀羽峰,山水閣和草木苑,這四大分支一個派了八十名弟子,他們被霧氣掩去了身形,只以隨機分配的數字辨別身份,因此單憑出局弟子的數字,四大分支的帶隊長老不知道出局的弟子中有幾個是自己這一分支的,就不好接下莫道一的話。
莫道一冷哼道:“都不說?便是真的了!哼!你們真當我們知畫宗是學堂?別忘了!我們是修真界的宗門!我們之所以存在,不是因爲學識畫工,是因爲實力!”
量行宮的正殿懸着一副巨大的畫卷,畫卷上並未着畫,其上顯現的是試煉之地的地圖和代表試煉弟子的數字所在的位置。
莫道一指着其上一處,冷聲的道:“這個七四九是你們哪個分支的?他是來參加試煉的嗎?這都快過半個時辰了,他連三里路都沒飛到,他是在踏青還是在郊遊?”
百獸嶺的帶隊長老熊峻,一個書生打扮卻濃眉大眼的中年男子,他當先說道:“莫宮主,此人絕不是百獸嶺的弟子!”
百獸嶺的弟子多是以靈獸入畫,因而對靈獸知識知之甚多,因此在這場試煉中,佔據的優勢挺大,就不會出現這等看似踏青或郊遊,實則代表畏縮不前的情況。
觀羽峰的帶隊長老不是別人,正是晏鷹子,他也接話道:“回莫宮主的話,我們觀羽峰也不會教出這等無用弟子!”
觀羽峰的弟子多畫靈鳥,且以猛禽爲先,情況便與百獸嶺相似。
山水閣的帶隊長老是一位氣質淡漠,姿容卻耀過繁星、美過繁花的女子,她是秋水天心,她淡漠輕瞥,淡漠不言。
剩下的草木苑的帶隊長老,她也是一個女子,容貌不及秋水天心,可也是個溫婉佳人,她道號婧柔,她輕柔說道:“七四九應是我們草木苑的一名女弟子。”
婧柔仙子補充道:“此次參與試煉的女弟子中,有一名女弟子已入了‘雨霖仙草’的畫道,她……不擅戰鬥。”
雨霖仙草,一種治傷靈草,藥性柔和,藥力渾厚。
入了這等靈草的畫道的弟子,一旦成長起來,揮手之間就能救人性命,而對一個宗門而言,這般弟子的價值不比戰力非常的弟子低。
“但她也不應該半個時辰才走這麼點的路啊!”莫道一神情不喜:“還是說……她雖然入了畫道,卻連最基本的御風術都不會?然後……真的用走的?”
晏鷹子接話譏諷道:“婧柔仙子,這便是你們草木苑的不對了,怎能不教最基本的御風術?須知這修士還用雙腳走路,和凡人有何區別?”
婧柔仙子解釋道:“那名女弟子確實不會御風術,可她能御動法寶,且來時,她的師尊賜了她一件不錯的飛行法寶的。”
“得賜了飛行法寶也才飛這麼點?哼哼!”晏鷹子譏諷更濃:“婧柔仙子,看來你們草木苑的這個七四九,即便入了畫道,也不堪大用啊!”
熊峻看不過去:“或許是七四九遇到了什麼麻煩呢?”
晏鷹子譏諷一笑:“三裡之地有什麼麻煩?靈獸嗎?那些不過是僞靈獸或者半階靈獸而已,能有多大的麻煩?”
婧柔仙子這麼一聽,卻真的怕那名女弟子遭遇麻煩,起身恭請道:“莫宮主,煩請您將畫面調到七四九的位置。”
莫道一冷哼道:“調到那位置作甚?浪費靈石!”
秋水天心目光往一臉擔心的婧柔仙子身上一掃,聲音淡漠如風,罕見開口道:“不妨看看。”
晏鷹子立馬轉臉,堆笑道:“莫宮主,可以看看,畢竟那可是以雨霖仙草入了畫道的弟子,真要出了意外,於宗門是一大損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