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 007 險境
“行了,都到飯點兒了,就算要比試也得填飽肚子不是。”
風扶遠見狀上前解圍,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兒,蘇逸總得給他幾分薄面。瞥了我一眼,轉身向營帳走去。
朝和事老遞去一個感激的眼神,將手伸出去,想讓他幫忙拉一把。熟料剛剛還熱心腸的人見鬼似的捂着鼻子跳的老遠,看着往下滴黑水兒的泥爪,臉上是毫不掩飾的嫌棄。
“”
雖然沒說可蘇逸的眼神告訴我,沒把自己弄乾淨之前,絕對,不準踏入他的營帳一步。可是,不找個四處遮蔽的地方,我怎麼洗澡?青天白日的又不能跳進河裡。
走途無路,只好再度求助於那個不久前剛承諾過會盡力幫忙的人。
左冷作爲一軍統帥,素來與手下將士同甘共苦,唯一打破原則肯利用特權的,便是在沐浴這件事上。這也是我厚着臉皮,舍風扶遠而麻煩他的原因。
他答應的並沒有早上乾脆,臉上有些微不自在。
“我就只有一個木桶,男女有別”
當着他的面兒轉了一圈:“你覺得我現在哪裡像女人?”
“也是。”
吩咐門外的士兵退居三百步之外,不準任何人靠近。左冷看了眼簾子,確定封的嚴嚴實實,似乎能聽見清水滴答的聲音,忙握着劍走遠。
白鶴離開,沒有那些泯滅天性的歪門邪道,索格一心一意撲在戰術上,期間發起大大小小的進攻近不下十次,均被左冷等人擊退,西域軍隊的戰鬥力比想象中彪悍,天朝一方並沒有佔到便宜。
最原始的肉搏戰。我若是再摻一腳進去就有些不厚道,蘇逸也是同樣想法,戰場上的事沒有再在我面前提及一次。重新回到醫棚幫忙,輕鬆許多。
只是如果再給我多一些的獨立空間,就更好了。
“恩人,給你。”
勉強揚起嘴角,從她手裡接過茶杯,道了聲謝。
“那個,其實,你不用天天跑過來。這些事情我自己做就可以。”
她悻悻收回手:“可是給恩人造成了困擾?”
“是有一些,不過不是你想的那個意思。你也知道這是蘇將軍的大帳,若是出了差錯恐怕你我小命都會不保。”
“我知道。我只是,不想待在那個地方。”
一羣女人中唯有她特殊,想也知道會遭受怎樣的排擠諷刺。
“等將軍有時間,我會向他請命放你出去。”
“不要”
“爲什麼?”
眼裡現出一抹沉色,我不希望有人利用我的同情心別有企圖。
她低着頭。雙手不安的攪在一起,聲音微不可察:“我這一輩子算是完了,只想待在有他的地方,哪怕只是,遠遠看一眼也好。”
一股酸意涌上心頭,真心爲這個命運坎坷的女孩子感到心疼。
“難怪你在這裡的時候總是心不在焉。原來醉翁之意不在酒。只是他在東營,離這裡有段距離,若非將軍召他議事。平日裡我也見不到。”
她眼中的失落十分明顯:“這樣啊。”
“他倒是常常到校場練習騎射,閒來無事之時倒是可以多到那裡看看。”
經過兩個月的殊死拼殺,天朝國土上淪陷的城池已全部收回,西域大軍業已被打退至兩國邊界,雙方陷入相持階段。
朝廷對將士們的英勇奮戰在大加讚賞。承諾班師回朝後人人官升一級,同時。皇帝駁回了左冷繼續挺進的作戰計劃,希望儘量以和平方式在最短時間內結束戰爭。
他們在邊關奮力殺敵,後方形勢並不樂觀,朝中黨派之爭越發激烈,民間賦稅加重,百姓怨聲載道,這種嚴重的形勢即便遠在邊關依舊感覺得到。
戰線拉的太長,糧草供應速度大不如從前。爲了保證供給,蘇逸、左冷只得另尋他法,向富饒之地豫州借糧,借青陽的嘴表達了這層意思,簡清璋答應的十分乾脆,一番憂國憂民的說辭後承諾會窮全州之力幫忙。
那是一隻千年成精的狐狸,民不聊生的緊要關頭,既可以在百姓心中加固賢王形象,又能贏得軍隊支持,這種一舉兩得的事情又怎會放過。
不管外界如何混亂,我是一點兒理會的心思都沒有。如昨日一般躺在牀上,只覺頭昏腦脹、渾身無力,跟前段時間發燒的症狀一模一樣。軍醫來看過,說是我晚上睡覺蹬被子,染了風寒並無大礙。
自從上次強行使用後,魂珠消耗的速度越來越快,這幾日更是不穩,尤其兩顆珠子時不時較量一番,遭難的就只是我。
天鶴不知從哪裡打聽到第三顆珠子的下落,帶着玉遙、蔻紅二人去尋。身邊連個照顧的人都沒有。
晚上還有蘇逸那個火爐可以抱着,一到白日便覺格外寂寥。這時紅柳的作用便體現出來,畢竟是丫鬟出身,照顧起病人來十分熨帖。
蘇逸曾有一日不放心回營帳看看,正好碰到她給我喂藥,奪過藥碗,湊到鼻尖嗅了嗅淺嘗一口,確定無事後才面無表情遞回來。
我覺得他有些多此一舉,藥裡有沒有多餘的東西我不比他知道的清楚,即便如此,還是爲他的反應小小感動了一把。一連兩日無人問津的委屈消散不少。只是對紅柳有些抱歉,人家本是一番好意。
我的事事無鉅細從沒有刻意瞞過他,他自是知道紅柳也知道她與我走的比較近,只是對絕世山莊的人素來無好感,平日裡沒少叮囑我離她遠一些。
此刻見面,自是不會給好臉色,冷着臉將她打量一番,吩咐她白日過來照顧我。
正是因爲如此,軍中一霸本近衛身上又多了一條桃色緋聞。
這日陽光正好,託紅柳的悉心照料,身子輕便許多,蘇逸見我在帳中悶的有段時間,便大發慈悲將他的寶貝坐騎借給我,讓我出去轉一圈,去去黴味兒。
沿着小河一路向北,不自覺走到上次與滅烤魚的地方,原本蔚爲壯觀的數十萬大軍駐紮地如今只剩茫茫一片沙地。自從他隨索格退居關外後,我們便再沒有見面,不知道那個單純的小傢伙跟他那羣黑不溜秋的朋友們過的如何?
身隨心動,脫下鞋子,繃着腳趾慢慢往水面兒上湊。
身後一聲嗤笑,回過身卻見左冷一身黑色常服,牽着馬站在距我是十步遠的山坡上,嘴角的笑意還未褪去。
見我看他,不慌不忙走到我身邊。
看了眼我赤着的雙腳,迅速移開目光。
“你不是染了風寒?怎麼還敢下水。”
“怎麼會是你?”
“先把鞋穿上。”
腳心有些涼意,聽話穿上鞋。順手將削好的木叉遞給他:“既然碰到了就幫病人一個忙,你去捉魚,我請你吃大餐。”
朝前方走了幾步,蹲下身子徒手挖起土來,不多時便現出幾個小瓷瓶。
“這是什麼?”
“調料,烤魚用的。”
還是上次用剩下的,埋在這裡備用,倒是便宜了這個冰塊兒臉。
左冷看着已經開始拾柴火的人,認命下水捉魚,上次做這種事情已是十年前,當他還是個毛頭小子只知道闖禍的時候。
捉了兩條大的,順手在水裡收拾乾淨,岸上火已經升了起來,某人已經迫不及待。
做菜我是沒什麼天賦,可要論起燒烤絕對當仁不讓。
天上飛的,地上跑的、水裡遊的,哪一樣沒遭過毒手。這些東西,根據年齡、大小、生活習性,需要放的調料也不一樣。
就拿火上這兩條魚來說,渾身上下無一處肥油,肉質比起小魚的鮮嫩更富有較勁,這種最適合烤來吃,而且要要烤到金黃,焦了也沒關係,調料要從七成熟的時候開始放,稍微撒一些,熟了之後再撒一次,口味兒微鹹最好。
感覺口水都要流下來,忍痛將我的精心之作遞給身邊的人。
“怎麼樣?”
他倒也不客氣,撿肉最厚的地方咬了一口:“一般。”
譏誚的撞了一下他的肩膀:“騙人,有什麼不好意思的?”
“我從來不說謊。”
“”
作爲回報他將自己手裡的那條給了我,嘗過之後才知道他是真的不會說謊。
做大將軍的,難得每個人都是文武雙全,還要下得了廚房。
手也不洗,直接仰躺在草地上,眯着眼睛望天,享受難得的愜意。
“蘇將軍放心讓你一個人出來?”
“有什麼不放心的?”
問完那句話左冷就後悔了,她的身手他不是沒見識過,便連自己都被輕鬆丟下了河。她的年齡並不大,緣何會有如此高超的身手,而且武功套路甚爲奇特,不像出自任何江湖門派。
“你呢,身爲主將孤身出營,就不怕中了敵人的埋伏?”
左冷眉頭輕皺,便是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爲什麼看到她騎馬出營,會不自覺跟上來。
耳邊出現些微雜音,像是刻意放緩的腳步聲。
左冷也聽到,敏捷起身一雙眼睛頓時變得鋒利。
他將我拉起來護在身後,下一刻,身邊已有上千名西域士兵密密麻麻包圍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