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關將近，往日熱鬧擁擠的燕京漸漸安靜下來。
無數在這座城市艱難求生的人，登上了返鄉的火車。
繁華熱鬧的燕京城似乎只需要他們年輕的勞動力，卻沒有接納他們的打算。
江瑜是不準備回家的，還了江大山兩千塊錢，又拿了三千塊託他帶給四伯爺和四伯孃，算是給這半年的打工生涯做了個交代。
只是這樣一來，好容易攢的一萬多塊錢，又只剩五千了。
而且置辦年貨又是一大筆開銷。
“正了嗎？”
“往左邊再來點，好，你按住別動。”
賈琳指揮着江瑜將春聯貼在大門上，她再用透明膠固定住。
倆人忙碌一下午，總算將春聯、窗花、燈籠什麼的都佈置好，老破舊的出租屋此時竟然紅彤彤的，一片喜氣洋洋的感覺。
用賈琳的話說就是，你一個留在這過年，不佈置得喜慶一點，會覺得孤單。
“廚房裡有一袋米，兩袋面，臘肉香腸什麼的都在櫃子裡，夠你吃半個月的了，一個人過年記得照顧好自己知道不。”
臨行前，賈琳絮絮叨叨地交代道。
“知道了，琳姐，你放心吧，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江瑜哭笑不得，心裡卻一片溫暖。
“行，那我走了啊，你記得好好複習啊，”賈琳提起行李下了樓。
江瑜想要送她去火車站，卻被賈琳拒絕，江瑜也就不再堅持。
“好了，你就送到這兒吧，我走了啊，”公交車進站，賈琳提着行李上車，江瑜默默揮手相送。
公交車開遠，江瑜回到出租房，看着紅彤彤的燈籠和對聯，一時間居然覺得有點冷清。
習慣性地打開電視，聽個聲兒，然後摸出手機看看有沒有新的短消息。
別說，還真有。
“排名出了，你多少名？”是楊秘發來的。
江瑜回覆：“第四，你呢？”
“我第一。”
好嘛，大秘秘盤靚條順，演技也不錯，藝考拿個第一還真不出意外。
“高考加油，”江瑜回覆道。
“嗯，高考加油。”
此後再也無話。
電影學院表演系每年有幾千人報名，能夠通過藝考的也就是八九十人，而最終能夠錄取的，只有三十個人。
其內卷程度可見一斑。
對於江瑜來說，名次都是次要的，他現在想的是如何通過高考。
……
“王偉利，你能不能懂點事啊，還有一百多天你就要高考了，你還敢分心！”
“沒有分心，這是什麼？你抄的什麼亂七八糟的歌詞？！”
“這麼大人了，就知道貪玩……”
樓上女人在教訓孩子，孩子頂嘴，倆人吵得聲音震天響。
在這個階段的學生，往往壓力巨大，容易產生逆反心理，會懷疑自己爲什麼要學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江瑜作爲過來人，摸爬滾打多年後，才漸漸明白高考的價值。
有人說，學習是這個世界上最容易的事情，因爲題目再難總是有答案的，而生活中許多問題，連答案都沒有。
吃不了學習的苦，就得吃生活的苦。
這一點，江瑜前世吃夠教訓了。
可吃一塹，未必就能長一智。
前不久他花了20塊錢買了個檯燈回來，擺好桌椅，拿出從李英豪那搬回來的課本，就正式開始了備戰高考。
可問題在於，這麼多年了，他都沒碰過這些課本，哪是那麼容易就能學得進去的。
翻翻書，發發呆，看看故事會，一天就過去了。
事實上，高考的目的不在於考察你學了多少知識，而在於看你能不能進行高強度的學習。
高考分數很高的學生，其他能力未必突出，但學習能力、理解能力一定一流。
恰好，江瑜就死在這上面了。
沒辦法，還是用掛吧。
“是否使用自律體驗卡，有效期一天？”
“是。”
自律體驗卡生效的那一瞬間，江瑜渾身一個激靈，他感覺自己的精神力從未有過的強大，身體從未有過的強壯。
坐在書桌前，拿起課本，幾乎是一秒就進入了學習狀態，連時間都忘記了。
等他再回過神來，窗戶外天都黑了。
完完全全是沉浸式學習。
“我giao，這個自律體驗卡有點bug啊，”江瑜心想。
“哎哎哎，”江瑜幾乎小跑着進了廚房，開火、燒水、下面條，幾乎是一氣呵成。
等他吃完飯，按照江瑜的習慣，應該是要休息會，看會電視的，美名其曰勞逸結合。
可這會兒，江瑜的身體不由自主地就跑去了書桌前，繼續學習。
勞逸結合？
不存在的。
學習使我快樂。
就這樣，一天下來，江瑜猛地發現，以往看不進去的書，學不進去的知識，居然還真就被他學進去了。
直到體驗卡失效，江瑜還依舊沉溺在那種沉浸式的學習狀態裡，久久不可自拔。
這讓江瑜對“體驗卡”的效果有了新的認識。
之前他用過的“麥霸體驗卡”、“戲精體驗卡”，老實說，對他的增幅並不如何強大。
他稍微練習一下子，完全可以達到同樣的效果。
可這個“自律體驗卡”就不一樣了，帶來的增幅是巨大的。
更重要的是，在有效期之外，效果並沒有完全失去，反而是在他的身上殘餘了一段時間。
不，不是殘餘……
更準確的說法，應該是自律能力的提升。
什麼是自律？
在江瑜看來，就是擁有高度的自制力，從而養成良好的作息，保持高度的專注。
多少人曾夢想仗劍走天涯，結果因爲早上起不來而耽擱了。
多少人曾有雄心壯志，發誓好好學習，或者幹出一番事業，但最後還是沉迷於抖音與遊戲。
歸根到底，還是自制力的缺乏。
如果“自律體驗卡”能夠通過體驗來增強自制力，那豈不是說，以後哪怕不用體驗卡，他同樣可以獲得較強的自制力？
這種增幅對江瑜來說，價值是巨大的。
如此看來，體驗卡真正的價值，倒不在於那短暫的體驗，而在於通過“體驗”來增強某種能力。
直到現在，江瑜纔算是摸索到了“體驗卡”的正確使用方式。
將剩下的一萬多點正負能量值一把梭哈後，換到了43卷衛生紙，34只避孕套，一萬四千元現金，以及江瑜最想要的九張“自律體驗卡”。
此後半個月裡，江瑜一直保持着高效學習的生活作息。
每當他感覺自己撐不住了，要分心的時候，就用一張“自律體驗卡”。
漸漸的，他使用體驗卡的時間間隔越來越長。
直到高考前夕，江瑜還剩了兩張體驗卡未用。
他感覺，自己好像能挺得住了。
……
六月八號傍晚，江瑜填完英語答題卡上的最後一筆，收筆如收刀。
走出考場，外面早已人羣紛擁。
無數人的命運，在這一天，默默走向了不同的方向。
高考決定的不是命運，而是你能去哪座城市，遇到哪些人。
而這些恰恰改變了我們的命運。
江瑜一臉平靜地走出學校，努力過後，只剩下坦然。
他攔了輛出租車前往火車站。
於他而言，高考不過是人生的一個階段罷了。
現在這個階段結束了，他要趕回燕京，開啓下一個新的階段。
早在今年五月，《老男孩》就火遍全國了。
雖然2005年的華語樂壇同樣是神仙打架，什麼《童話》、《夜曲》、《一千年以後》漫天亂飛，但《老男孩》依舊贏得了一席之地。
於是各種演出、電視臺的節目通告都雪片般飛了過來，黃柏是很想抓住這個機會，好好地亮一亮相的。
可惜江瑜忙着高考，實在分不了心，他也只能將這些邀約一一拒絕。
現在江瑜王者歸來，當然得大幹一場了。
“來，乾杯！”
酒吧裡，黃柏、寧皓、還有孫宏雷這幾個貨拼命地給江瑜灌酒，江瑜也是來者不拒。
要麼有人說，高考前是國寶，高考後就成了四害呢。
江瑜感覺自己就和四害差不多，除了法律，誰也管不着他，想幹啥幹啥。
寧皓這孫子乾脆提議，去三里屯找個漂亮妞給他算了。
江瑜啐他一臉。
“老實說，你這麼大獻殷勤，有什麼詭計？”江瑜一臉懷疑地看着他。
寧皓道：“我能有什麼詭計啊，哎，你們那《老男孩》賺了不少錢吧，說說，說說。”
“我就知道這孫子沒憋好屁，”黃柏笑罵一句，不過還是很興奮地道，“江瑜，你猜猜，現在這《老男孩》的彩鈴下載量達到多少了？”
“一千萬？”
“好傢伙，你還真不客氣，這個數！”黃柏伸了巴掌出來。
五百萬！
江瑜快速地估算了一下，如果按一次下載一塊錢的話，那這五百萬次下載量，他起碼能分到一百萬左右！
我就考個試的工夫，這就身價百萬啦？
這年頭，唱歌這麼賺錢的嗎？
其實他不知道，這年頭，歌手遠遠比演員賺錢。
一首歌吃一輩子的人，也大有人在。
“燥起來，今晚都算你瑜少的！”江百萬難得豪爽一次。
雖然這錢還沒到手，但他實在壓抑久了，整個人都很亢奮。
自律？
都考完試了，還自個鬼的律！
“瑜少大氣！”孫宏雷很給面子的跟他扯淡。
“你小子現在是有錢人啦，來，走一個！”寧皓開了瓶啤酒塞到他手裡。
“等會兒，你先說，你到底想幹嘛？”江瑜難得這時候還保持着清醒，知道寧皓這孫子不是什麼好人。
寧皓道：“我有一個幾百萬的大項目，瑜少，你有沒有興趣參與一下？”
“買福利彩票嗎？”
誰特麼買福利彩票啊。
我說我有幾百萬的大項目，你問我是不是買彩票？！
半年不見，這小子說話還是一樣氣人。
“來自寧皓的負面能量值，+66！”
“我是說我那電影，你忘啦？”寧皓耐着性子解釋。
江瑜隨即恍然，“哦，合着你是找不着投資，惦記上勞資的身家了是吧。”
“瑜少大氣，咱們敬他一個，來，走着……”
那三頭貨嘻嘻哈哈地開始給江瑜灌迷魂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