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這不就是在賣專輯嗎？”
華納，帝都線下籤售會現場。
在送走了最後一名興奮的粉絲，結束了上午第一場籤售會的周易甩了甩髮酸的右手，面對着錢江那時刻關注着輿論導向的碎碎念，笑着哈了口氣，搓了搓手道：“就問你有沒有賣出去吧。”
這一套操作，放在後世其實有一個更讓人熟悉的名字——品牌聯名、關注轉發抽獎。
最典型的例子，一個《黑神話：悟空》不知道聯名了多少跨界的玩意，用自己的關注度與流量帶動了其他聯名品牌的同時，自己也收穫了更進一步的關注度。
哪怕是在移動互聯網時代，也是有很多人並非第一時間會關注非興趣領域的新聞的，更別提是當下這個2003年了。
他發了專輯這個“品牌”很多粉絲知道，但也有很多的路人不知道。
這個時候搞品牌聯名銷售行爲，就是在迭加知名度，進一步擴大原有圈子，形成破圈，讓更多人知道其中的某一件事——從而通過這件事知道聯名、聯動的另一件事。
關注轉發抽獎就更簡單了——不勞而獲是每個人潛意識裡都想過的，因此哪怕是知道抽獎抽到自己的機會極其渺茫，但許多人仍舊願意樂此不疲的轉發。
哪怕以前不關注的，也都會先點個關注再轉發抽獎，同時也知道了關注的這個人大概是幹嘛的，是一種潛在的加粉、擴圈手段。
再配合電商直播購物典中典的“家人們，我把價格給你砍下來”、“這是我給家人們謀求的福利”等等變種話術，想不起範都難，那小味、小情緒撓兒一下就上來了。
“這羣人自詡網絡精英，不會被人看穿嗎？這做得是不是有點太明顯了？”錢江皺眉：“會不會對你的聲譽造成影響？”
作爲經紀人，他的關注重心還是在周易身上。
“網絡精英並不是現在這批人，而是最初的那批人。別看只過了幾年，但實際上網絡世界已經迭代兩次了。”戴上了手套與圍巾的周易坐進了車裡，語氣戲謔。
學生、上班族與自命不凡、喜歡在網上裝逼的，纔是現在這個網絡時代的主流。
真正的精英有嗎？
當然有，但數量上已經被普通網民碾壓了。
網吧的出現、黑網吧的普及，讓即便只是普普通通的小鎮青年也能在網上搖身一變成爲指點江山揮斥方遒的網絡大神，享受着被衆人追捧的快感。
將博客帶入大衆視野的“木子美”事件也早已將所謂網絡精英分子那高高在上的人設給摔了個稀碎。
天涯淪爲謠言頻發地也正是從這個時期開始的。
而恰恰也是這批人，是最容易一葉障目吃營銷的。
正如移動互聯網時代來臨後張口資本唉、閉口資本唉的那些人，往往纔是最容易沒主見、最容易當應聲蟲衝鋒的人一樣。他們對於所謂資本的認知，本質上就是在營銷層面上塞到他們腦子裡的產物。
而周易，現在只不過是通過這些營銷層面上的手段，將自己的新專輯影響力不斷網上迭加，從而達成形成1+1＞3的破圈效應——
“因爲那些學新聞學的，是不會放過所謂我自掏腰包花費幾百萬乃至於上千萬這個熱點事件不放的。哪怕是不給他們塞紅包，他們也會自動跟蹤報道這件事。
“他們要追熱度，至於真相如何，並不重要，他們只要KPI與關注度。”
翹起二郎腿，半躺在座椅上的周易淡定自若地翻開了一份八卦報紙，津津有味的吃起了瓜——
因爲《新警察故事》拍攝成本開始超出原有預算、並開始一而再、再而三的超支後，誠龍與和自己一路走過了風風雨雨三十年的老搭檔陳字強疑似鬧拆夥。
…………………………
“拆夥就拆夥！”
WLMQ，某餐廳內。
裹着大襖的刀狼沉默，一塊五一瓶的興友大麴不停往嘴裡灌，周圍坐着的冰點樂隊成員個個抽着廉價的，雲霧吞吐間，眼眶卻都有些泛紅。
他們都是合作多年的老搭檔了。
今年11月初，刀狼和自己的經紀人李鬆強打的去XJ女籃懷舊慶典上免費唱了四首歌，由此便生出了走出WLMQ，內地音樂市場的想法——
因爲刀狼及其經紀人驚訝的發現，在那羣內地來的人裡，他的歌居然意外的很受歡迎。
“你去闖就是了，就是得注意一下，那羣渠道商都是吃人不吐骨頭的爛貨，本質上就是自己玩盜版的，現在內地反盜版聲勢如火如荼，你別把自己搭進去了。”
老大哥喝了最後一口酒，告誡了一聲。
找上刀狼的人，是一個渠道商。
準確的說，是幾個盜版渠道商。
他們認爲刀狼的音樂有別於內地樂壇現在正在流行的曲風，可能會有點搞頭，因此便在慶典之後找刀狼及其工作室談了談。
刀狼對此很猶豫，但還是對其描繪的前景有些意動。
“你用盜版商的渠道進入內地市場，是百分百不會被內地樂壇所接受的。不僅不會被接受，還會被狠狠批判。
“我都已經想好了，如果你能夠成功的話，就去簽約香港那邊的公司，比如環球唱片、索尼唱片之類的。華納唱片不能去，因爲周易現在就是內地音樂的領導者，有他在華納就不可能籤你。”
經紀人李鬆強分析着動用盜版商渠道進入內地市場的利弊，還幫刀狼排除了一個錯誤答案。
一將功成萬骨枯，藉助盜版商渠道這種事，對於刀狼來說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了，哪怕會被內地樂壇排斥他也認了。
他無法拒絕成名的誘惑，他甚至在夜深人靜時都幻想過自己成名後第一時間就搬離WLMQ、搬到大別墅中，再買他個兩三輛豪車。
至於說像周易一樣天下聞名……
他也想過，但還是覺得不太可能。
他的音樂類型很狹窄，基本都是走粗獷風的，在內地樂壇最多就吃新鮮吃個幾年。
“孩子們眼中的希望是什麼形狀，是否……”
餐廳裡的音響放起了周易新專《歸藏》的《止戰之殤》，卻很快遭到了一些用餐人士的抗議——
“唱的什麼玩意，切了切了，換首歌行不行啊？來點男人該聽的。”
“好好好，我切，我切。”
同一時間，WLMQ某寄宿藝術學校，宿舍內。
輕鬆就在音像店裡買到了周易新專輯的古立娜扎爾·拜和提亞爾在室友們的催促下急忙點頭。
《大千世界》、《彈指一揮間》、《河山大好》……
“周易這A面唱的都什麼歌啊，感覺就一首《新地球》和這個《河山大好》能聽一聽，但我還是不太懂唱的是什麼意思。”
“A面打頭的那個《孫子兵法》唱的什麼玩意？周易是在國外腦子被驢踢了？”
“我也是我也是，比上一專還要不明所以。上一專A面還有《爸爸媽媽》這首我聽得很清楚很明白是什麼意思的歌。”
“……”
對於一羣十一二歲的孩子來說，你不能指望她們懂什麼叫音樂，她們只會跟從自己的內心與耳朵，覺得不好聽那就是不好聽，你說的再怎麼天花亂墜那就是不好聽。
曲高和寡那是你歌手的問題，而不是我們這些花了錢買專輯的聽衆有問題。
更何況，她們湊零花錢買專輯就是奔着周易這個“世界巨星”的名頭來的，世界巨星不應該是唱歌就好聽？
“我怎麼感覺周易是不是出國溜達了一圈在國外把腦子給弄丟了？”
貓撲上，悄無聲息間出現了多條對周易這專輯十分不理解的帖子——
“事先聲明，我買的是正版，但我都不知道周易在想些什麼玩意，這次的專輯我連A面都沒堅持下去，他在唱什麼？《孫子兵法》那是人唱的？
“還有後面的那些歌，我就聽明白了一首《河山大好》，表面上是讓我別當網蟲，實際上是讓我別崇洋媚外，這個我聽懂了。”
“同意，我切歌切麻了，不過我是喜歡《彈指一揮間》那首的旋律，看歌詞本好像寫的蘇武牧羊的故事。”
“什麼情況？周易翻車了？不至於吧？”
有還沒搶到周易專輯的人在看到這些帖子後心中頓時一驚——
《七里香》不是挺好聽的嗎？
難不成只有《七里香》一首歌好聽？
周易去了一趟法國就滑鐵盧了？